岳城又下了一場雨。

冬天的腳步，終于迫不及待踏這片繁華大城市。

顧輕舟很長時間沒有再見過司行霈，也沒有再去督軍府。

是聽水說，督軍府的三小姐司瓊枝，依舊留在岳城，司督軍沒有放棄，決定重新教養。

“......督軍讓司瓊枝去圣約翰大學讀醫科，我阿爸就問我，明年畢業了，要不要也留在圣約翰讀醫科。”水道。

司瓊枝不再是單純養在深宅吃喝玩樂的小姐，司督軍讓去學西醫，將來做個軍醫，戰事起的時候，可以上戰場。

司夫人心里不樂意，又想著此乃權宜之計，也不敢反對。

就這樣，司瓊枝留在岳城，司督軍原諒了的失誤。

“其實我想學西醫的。”顧輕舟道，“有容乃大，了解西醫，對中醫的發展更加有利。”

“如果你想去圣約翰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反正我是不出國的。”水道。

家五個孩子，水的大哥和三姐都定居國外，父母邊不能沒有人承歡膝下，一源子沉不住，他肯定是要出去走走的，唯獨水會留在父母邊。

不會走留學這條路。

軍政府總參謀長的兒，水也不愁嫁，不需要刷層金來彰顯自己的價值。

“再說吧。”顧輕舟支吾，不敢輕言前途。

的未來在司行霈手里，不由己。

水也想到了這一點，擔憂看了眼顧輕舟，輕輕嘆了口氣。

“.......輕舟，我覺得司行霈人還不錯。”水突然道。

顧輕舟微訝，看了眼水。

之前還說，司行霈最是骯臟不堪的嗎？

“阿爸說，他對你用心的，而且他堅持不肯放開你，他應該是很喜歡你。”水道。

顧輕舟沉默。

喜歡，有什麼用？

顧輕舟從一開始遇到他，就是個錯誤的開端。

“我不喜歡他。”顧輕舟道，“所以他再好、再喜歡我，對我而言也是毫無意義的。就像我這個人不能吃辣，辣味的菜做得再好，對我來說也是毒藥。”

水點點頭。

“難道我的心意不重要，我沒有選擇自己哪種男人的權力？”顧輕舟反問。

水立馬道：“當然有。輕舟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知道的。”顧輕舟握住的手。

著窗外，稀薄的雨落在車窗上，縱橫錯落。

心里更沉了。

迫不及待否則自己不司行霈，是為什麼？

難道也懷疑自己掉陷阱了嗎？

這樣的念頭，讓顧輕舟遍生寒。

晚夕和顧紹聊天，顧輕舟也說起了圣約翰大學的醫科。

顧紹道：“圣約翰大學，算是華東最好的大學了，你若是想讀的話，倒也是不錯的前途。”

顧輕舟說：“我之前沒想到，后來我又想，有人說戰是山上滾下來的石頭，沒人可以阻擋，它遲早會來到我們邊。我不能扛槍打仗，做個軍醫護士，倒也不錯。”

“不必這樣。”顧紹道，“咱們又不是軍人世家，沒這樣的責任，遇到了，躲開就是了。”

顧輕舟沒有反駁顧紹，點點頭。

的未來都不知道在哪里，念大學的打算，還是算了吧。

又問顧紹：“你最近查到什麼了嗎？”

顧紹頓了下。

他不擅長撒謊，所以眼睛飄忽，道：“沒有。”

這就說明，他查到了什麼。

為何不能說？

顧輕舟自己，背負了太多不能對人言的事，所以很理解“難言之”是什麼意思。

顧紹遮掩，顧輕舟就裝作不知道，笑著道：“阿哥，你繼續查吧，需要用錢就跟我說。”

顧紹點點頭。

“不過，我可以斷定，我六不是顧家的孩子。”顧紹突然道。

他低垂著眼簾，用一種幾乎哀切的聲音問：“若我不是顧家的孩子，你會因此疏遠我嗎？”

“當然不會，你永遠都是我的阿哥！”顧輕舟道。

顧紹笑了笑，笑容有點欣，同時又有點苦。

初冬的岳城，一到周末就是雨天，好似老天故意跟人們作對，把人都困在家里。

顧輕舟想著期末考試，基礎太差，又請假了二十來天，想在期末考出好績，自然就需要更加用心。

周末的早晨，下起了稀薄的細雨，顧輕舟穿著一件夾棉袍子，去后花園的涼亭背誦國文。

原本可以在房間或者臺的，但是怕吵醒顧紹。

顧紹最近瘦了很多，人也不及從前神。

他的份這件事，幾乎垮了他。而他現在還守著一個不能對顧輕舟言明的，更是負擔沉重。

后花園的涼亭，空氣清新，雖然袖底生寒，卻讓頭腦清晰，顧輕舟拿出國文課本，認真背誦。

而后，聽了哭聲。

哭聲不大，噎噎的。

一抬眸，顧輕舟瞧見了四姨太香雪，一個人趴在臺的欄桿上哭。

四姨太也沒料到這麼早就有人在后花園，始料未及的看到顧輕舟，四姨太立馬轉回房。

“哭什麼？”顧輕舟想，“難道是那個被秦箏箏帶走的孩子出了事？”

顧輕舟最近沒有和四姨太接，因為四姨太的把柄在秦箏箏手里，任由秦箏箏調遣。

哪怕想靠近顧輕舟，也不由己。

顧輕舟背了半個小時的國文，就回來了，家里的人大部分都下樓用早膳，除了顧紹。

四姨太眼睛浮腫，不太敢看顧輕舟。

早晨起來眼睛腫脹，也不是什麼新奇的，沒人留意到四姨太的異樣。

四姨太毫無胃口，喝粥的時候，顧輕舟覺得吞咽都很痛苦。

早飯之后，顧輕舟上樓做功課，發現國文課本落在餐廳，下來取。

結果，看到四姨太和二姨太坐在客廳的沙發里。

四姨太對二姨太道：“.......不太想吃鴿子了，若是有老母燉人參，就最好了。”

“那行，我跟老爺說。”二姨太道，“你懷著子呢，想吃什麼就直接說，不妨事的。”

四姨太點點頭。

看到顧輕舟輕盈盈站在樓梯蜿蜒，四姨太嚇了一跳，神微變。

這麼大反應，顧輕舟有點疑。

好似做壞事的人被抓了一樣。

四姨太在做什麼壞事嗎？

在顧輕舟看來，只是要一只老母吃而已。

二姨太也奇怪，轉頭看到了顧輕舟，笑道：“輕舟小姐，我們正說補補冬天的膘，您有什麼想吃的嗎？”

“我聽到說老母燉人參湯，這是補氣良品。”顧輕舟道。

“你也想吃？”二姨太笑道，“那行，大家都補補吧，我廚房去準備兩只老母。”

當天晚上，顧公館就吃到了老母湯。

秦箏箏心很不錯，還跟二姨太談笑風生，說起湯來。

就連老太太，也難得不找茬，不罵顧輕舟了。

可顧輕舟總覺有什麼問題。

四姨太的哭泣，以及說起人參湯時被顧輕舟聽到，那麼大的反應，這湯應該有問題的。

現在沒問題，估計是還在鋪墊什麼。

顧輕舟現在就猜不到，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秦箏箏的愉悅，很敏銳的告訴，家里絕對會發生一件大事。

“......魏二明天約緗緗去看電影。”晚飯之后，秦箏箏喜滋滋告訴顧圭璋。

魏家是市長，市政府的高，這樣的門庭當然很好。

顧緗漂亮又學問，同時又是留學歸來，配得上魏公子。

“孩子家，也別總是往外跑。”顧圭璋道，“朋友沒什麼，也要懂得矜持。”

這是隨口的叮囑，顧圭璋恨不能顧緗天天和魏公子膩歪在一起。

老太太不懂顧圭璋這點虛偽，就不樂意了：“哎喲，你這個輕舟，還整日出去上學呢，傷風敗俗的，怎麼到了緗緗就不夠矜持？”

顧輕舟無妄之災。

沒有說話，因為在想事。

顧緗和魏家的勾搭，已經好幾個月了，進展很緩慢，可見魏二公子對顧緗不是特別的熱心，可能就是玩玩的。

男人熱期都不粘著，說明本沒心思。

顧輕舟在局外，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顧緗和秦箏箏一心盼著攀高枝，們沒覺到。

“.......秦箏箏還盼顧緗做魏家的兒媳婦，這個當口，奪權才是主要的。心這麼好，還主說起魏家，肯定是想到辦法對付二姨太了。”顧輕舟心想。

可用什麼辦法？

這些，又跟四姨太的哭泣有什麼關系？

顧輕舟的思緒有點，沒理出頭緒來。

不是顧輕舟突然變傻了，而是秦箏箏和四姨太的關系，顧輕舟不知道們背后的糾纏有多深。

顧輕舟不知道四姨太會為了秦箏箏，或者說為了秦箏箏手里那個人質，冒怎樣的風險。

這是顧輕舟最大的疑。

“秦箏箏心這麼好，是十拿九穩啊。”顧輕舟想。

想到這里，顧輕舟又看了眼四姨太。

四姨太卻莫名其妙低垂了頭，不敢和顧輕舟對視。

“難道，們也要再次把我牽扯進去？”顧輕舟心想。

想了很多，眼前后浮四姨太的哭泣，總覺這才是最大的關鍵。

四姨太很絕。

在秦箏箏的計劃里，能讓四姨太如此絕的，顧輕舟只能想到一點。

這一點，讓顧輕舟也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