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向來喜歡老式的衫,今天在家是很平常的打扮。
顧老太來了,想著老式的著總歸不會錯,還特意編了辮子,卻沒想到被顧老太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顧緗姊妹倆快要笑死了!
特別是顧緗,簡直是揚眉吐氣:“顧輕舟這小賤人,總是拍老人家的馬屁,這回拍到馬蹄子上了吧?”
要是顧輕舟,估計要氣哭了。
老太太說話毒辣,特別難聽。
顧緗打量顧輕舟,想看到顧輕舟氣哭的樣子。
那樣,肯定讓顧緗更痛快,許久以來的怨氣都能得到舒緩。
而顧輕舟低垂著眉眼,雪勝雪,眸幽靜,似一潭無波的水。
顧輕舟本沒有怒,平靜如常。
這讓顧緗很泄氣。
“哼,裝模作樣!”沒看到預想中的狼狽,顧緗恨恨咬了咬牙,快意好似減輕了很多。
顧緗又想:“祖母來了,阿爸最孝順了,而祖母又疼我!我要趁機把顧輕舟折騰死!”
愉快的盤算著,顧輕舟端著茶喝,態度安靜。
后來,顧紹下來了,幫顧輕舟說了很多的好話。
“祖母,輕舟不知您喜歡孩子怎樣打扮,特意穿了老式的裳。”顧紹幫顧輕舟說。
沒想到,顧老太卻冷哼:“心機這麼重,將來還得了?”
就是不喜歡顧輕舟!
秦箏箏回鄉下,估計把和顧圭璋的矛盾,都歸在顧輕舟上。
顧老太當顧輕舟是丫鬟的時候,看不慣這好模樣,當是狐貍,第一面就沒有眼緣;如今聽聞是“顧輕舟”,就更不喜歡了。
總之,第一印象差到了極點。
顧紹瞠目結舌,不知該說什麼了。
第二天,早膳的時候,顧輕舟看到坐在飯廳的老太太,上前了聲“祖母”,聲音糯溫。
顧老太卻翻了個白眼:“你這狐貍一樣勾人的聲音,不要做給我看!大戶人家的小姐,正派要端莊!你這模樣,別人還當你是窯子里出來的!”
滿桌的人都靜止了,有人尷尬,有人高興,全部不說話。
這老太太說話太惡毒!
顧緗姊妹使勁忍住笑。
秦箏箏的表,終于有了幾分舒緩,給太太盛米粥的作更加優雅。
幾位姨太太張看著顧輕舟,覺得顧輕舟到如此大辱,只怕是要發作的。
這老太太也太刻薄了,顧輕舟到底是顧家的脈,說是窯子里的伎,豈不是把整個顧家都給拉低了?
昨晚,顧緗姊妹和秦箏箏陪著顧老太聊了半個晚上,估計全是說顧輕舟的壞話,導致這老太太先為主,越發憎恨顧輕舟。
所有人表都變了,獨獨顧輕舟神都沒一下,自顧坐下,笑道:“是,祖母。”
好像老太太的話,沒有聽懂。
顧老太還想罵,顧圭璋也覺得他母親太過分了,就說:“姆媽,輕舟還小,您以后教導就是了,別生氣了。”
“還小?我看是底子壞了,從小就沒人教!”顧老太轉頭去罵顧圭璋,“都是你,小家子氣的,怕繼母待,不肯讓回來學規矩,放在鄉下福!你看看,現在什麼樣子!”
鄉下福?
這老太太也是鄉下來的,應該知曉鄉下生活的艱苦。
顧輕舟被棄,在這老太太的里,反而了去鄉下福了。
顧輕舟手里拿著雕花銀勺,海棠花涂得紅艷,落在白的指尖,一點點喝著,紅的瓣猶盛花蕊。
仍是古井無波,這些話好似打在海綿上,顧輕舟全然沒聽到似的,照樣喝粥吃早飯。
顧老太數落顧輕舟,又罵顧圭璋。
最終,是顧紹開口:“祖母,這是您最吃的蟹包子,您快嘗嘗!”
“還是我孫子懂事。”顧老太高興。
一口一個蟹包子,吃得很開心,暫時也就沒來罵顧輕舟了。
顧輕舟心想:“若是顧圭璋的薪水,你們未必頓頓能吃蟹包子。孫家的錢果然好花!”
淡然微笑,儀態嫻雅,遠勝過了顧緗和顧纓,這讓顧老太更生氣了!
看顧輕舟,就像顧輕舟看仇敵一樣。
顧輕舟笑了笑,并不把仇人的攻擊放在心上。
半下午的時候,顧輕舟要出門,顧老太瞧見了,又讓站住:“去做什麼?”
“祖母,我今天約了朋友。”顧輕舟笑道。
顧老太呵斥道:“你一個姑娘家,能有什麼朋友?原來你這輕浮的做派,都是浪出來的!豈有此理!”
然后對顧圭璋道,“聽說還念書?”
顧圭璋是既怕母親,又煩得不行,因為這老太太太喜歡管東管西的:“姆媽,現在不念書沒前途。”
“胡說,緗緗和纓纓怎麼不用念書?”顧老太厲喝,“這麼不規矩,都是你放縱的!”
顧圭璋啞口無言。
這個問題,跟老太太是解釋不清楚的,本不懂,卻堅持自己的曲解。
顧圭璋很為難。
顧老太到顧公館還沒有十二個小時,已經給顧輕舟下了很多的定義:風、輕浮、浪、不規矩,從來沒問過在鄉下好不好,如今回家可習慣嗎。
顧輕舟笑了下,對顧圭璋道:“阿爸,今天小姐和霍小姐約我,好像是什麼聯誼會,很多人家的小姐都去,要不我改日吧?”
“你去吧!”顧圭璋一聽,全是權貴門第的,不好好結怎麼行,當即就同意了。
“你不許去!”顧老太則大怒,“你今天敢出這個門,我就人打斷你的!”
秦箏箏站在后面,心想:應該早點把老太太接過來。
若是早點接過來,估計顧輕舟這會兒骨頭都不剩了。
還是老太太好使!
顧老太那邊罵著,秦箏箏以為顧輕舟會懂得輕重,不想顧輕舟頭也不回的走了。
“你看看,你看看!”顧老太氣得發抖,然后就大哭起來,扯著顧圭璋道,“你兒還把我這個祖母放在眼里嗎?如此沒有尊卑,這是要造反吶!”
大哭大吼。
這老太太在鄉下就是個潑婦,十里八鄉聞名遐邇的。
顧圭璋當然不會嫌棄自己母親,從小只覺得母親厲害,就是太管束他了。
這會兒,顧圭璋一個頭兩個大,也后悔讓顧輕舟出門了。
“那孩子,一點也不懂事!”顧圭璋罵遠去的顧輕舟。
秦箏箏和顧緗姊妹倆也跟著哄老太太,攙扶老太太上樓,又添油加醋說顧輕舟的壞話,導致老太太迫顧圭璋替顧輕舟休學。
“姆媽,這個不行的。”顧圭璋為難道,“這是督軍府的意思!”
“我去找那個督軍!”顧老太道。
顧圭璋嚇了一跳,生怕老太太鬧到軍政府去,把顧輕舟的婚事給攪合黃了,故而再三安。
“好好,我讓先休學幾天,跟您學學規矩。”顧圭璋無奈道,“等您覺得學會了,再放去學校,您說可以嗎?”
“不許去學校,那個鬼樣子,還不知去學校勾搭誰!”顧老太道,“跟那個死鬼娘一樣,仗著自己家里有錢,長得又好,從來不把我們鄉下人放在眼里!”
顧輕舟在門口了黃包車,抱臂坐著,心思千回百轉。
的辮子已經解開了,長發縈繞在臉側。
想著心思,角略有略無挑起淡笑。
很快,黃包車就到了一戲院。
今天是名角徐瑾的《霸王別姬》,徐瑾扮演的虞姬,紅遍了大江南北,一源弄到了票,特意請顧輕舟和水、霍攏靜看。
其實,五主要是想請霍攏靜,順帶著他兩個妹妹。
顧輕舟直接上了三樓的包廂。
包廂是雕花木門,虛掩著,水和五已經到了,兩個人吃著瓜子,趴在欄桿上看。
樓下還是在暖場,戲尚未正式開始,大廳里已經人聲鼎沸,里三層外三層。
“你們早到了?”顧輕舟了外套,里頭是一件中袖月白繡折枝海棠的旗袍,拿了條長流蘇披肩搭在肩頭,就坐到了水邊。
“到了十來分鐘。”水笑道,“徐老板的戲,滿這個樣子,怪不得戲票難弄!”
“他紅嘛!”顧輕舟笑道,“我多次在報紙上看過他的扮相,真驚艷,虞姬果然傾國傾城!”
五對傾國傾城的名伶并不興趣,只是問:“阿靜什麼時候來啊?”
“快了吧,答應來,就不會失約的。”顧輕舟道。
等了片刻,霍攏靜果然來了。
不是獨自前來的。
哥哥霍鉞跟著一塊兒來了。
霍鉞一襲長衫,儒雅溫的走了進來,卻愣是把五嚇一跳:“霍龍頭?”
“.......我哥哥說,他買不到這場的票,想跟我們一塊兒看。”霍攏靜解釋。
堂堂青幫龍頭,說他弄不到票,這種解釋哄小孩子呢!
顧輕舟等人都覺得,霍鉞是猜到了五的心思,替他妹妹鎮場來了。
五也是這樣猜測的,頓時坐立不安,不知該熱點,還是問沉穩點。
霍鉞看到他們幾個人的表,余卻在顧輕舟臉上一掠,不痕跡。
他們正要說什麼的時候,包廂的門突然又被打開了。
司行霈闊步走了進來。
大家都有點吃驚,只有顧輕舟神微變,差點失態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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