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討論會,王逸、郭超仁一改之前的看法,贊同鄒敏提出的“圍堰發掘”方式。
匡有為對師徒倆的態度轉變頗為好奇,但并未在會場細問。
最終,在說服小部分代表之后,匡有為終于拍板:圍堰發掘“長江口四號”,并展開“實驗室考古”。
有個先前持反對意見的代表提出一個質疑:在我國范圍,只有“張獻忠沉銀址水下考古發掘項目”功采用了“圍堰發掘”的方式。
也就是說,這種方式還不夠。
如果非得如此,還需向國外學習技。
匡有為略加思忖,應道:“這個不難辦。
我們可以向‘張獻忠沉銀址’的負責人學習。”
散會后,匡有為以私人名義請王逸、郭超仁吃飯。
師徒倆也不好推拒。
吃飯時,問及王逸、郭超仁態度轉變之因,王逸便如實告知。
匡有為不無慨之意:“趙所果然是定海神針啊!實不相瞞,昨天我也咨詢過他老人家。”
又吃了一會兒酒菜,匡有為說:“對了,昨天趙所也提了一件事,他推薦你繼任所長,我覺得也很合適。”
得到大領導的認可,王逸膽氣也壯了幾分,像立軍令狀一樣回道:“定不負匡局、趙所的信任!” 在回考古所的路上,郭超仁一邊開車,一邊聽王逸絮叨,說的凈是當年“張獻忠沉銀址”項目的事。
這個項目,郭超仁也重點關注過,很多細節都記得比較清楚。
在過去,曾流傳著“江口沉銀”的傳說,傳說,公元1646年,肅親王豪格帶領清軍攻打都。
張獻忠無力相抗,便攜著金銀財寶,和數十萬軍民沿江撤退。
到了彭山江口,張獻忠遇到明將楊展的火攻。
張獻忠敗局已定,不想那所攜之寶為別人的囊中之,便將其沉江中。
傳說里,還對這批金銀財寶的數量加以渲染,說有1000船之多,“石龍對石虎,金銀萬萬五;誰人能識破,買盡都府”的民謠,也流傳至今,引人遐想。
因為以前沒有現代意義上的考古學,更沒有水下考古學,很多人對這段傳說持懷疑態度。
誰曾想,因為有了考古學的科學探索,有一天,傳說被證實為歷史。
2016年至2021年間,四川省文考古研究院,聯合國家文局水下文化產保護中心等單位,對江口明末戰場址進行了五次大規模的考古發掘。
“萬事開頭難”這句話,用來形容“張獻忠沉銀址”項目的開頭,再合適不過。
由于江口明末戰場址所在的河道,長2公里,寬500米,址面積約有100萬平方米,所以在考古發掘的開始,對文富集區進行準劃定,了一個大難題。
畢竟,幾百年過去了,在工業生產飛速發展的當代,河流中積聚了不金屬垃圾,常規的金屬探測儀,勢必會到強烈的干擾,很難判斷出沉銀的位置。
換句話說,若按傳統的調查方法,考古團隊只能得出大致埋藏區域,很難對其準定位。
所以,方法不能常規,手段必須改進。
在高新技的加持下,考古團隊采用了電阻率像技、高度磁法等地球理探測手段,對相關河道做了一遍篩查。
考古團隊先通過3D模型,清砂石下的河道況;再通過水力學試驗,得出文被沖刷后產生位移的規律,并以此規律來對文富集區進行準劃定,繪制出一幅3D寶藏圖。
址范圍和重點發掘區域搜尋范圍,最終集中在70萬平方米,后期工作也更好開展了。
但新的問題隨之而來。
且不說江水渾濁,水下能見度極低,單說岷江的水流速度,就夠喝一壺的。
在這種水流速度下,考古隊員很難站穩,更不用說進行水下作業。
考古團隊反復權衡之后,決定采用“圍堰發掘”的方式來進行考古發掘。
這種做法的好是,圍堰之后,便忙調設備干發掘區的江水。
如此一來,水下考古變了陸地考古,考古隊員不僅能站得穩,更能快速尋覓文。
實際上,這種發掘方式早已有之,一般是利用砂石進行圍堰,在作上,可借鑒水利設施的建設經驗,來規劃圍堰高度。
不過,它還從未用于大型項目,所以“張獻忠沉銀址”的考古團隊,使出這一招,也面臨著很多挑戰。
消息一出,各方都爭先報道,宣稱這是“國首次利用圍堰,在水水域開展大規模考古發掘”。
車快開到考古所的時候,王逸慨叢生:“還是現代技好啊!多學科協同科技考古,促了多功案例!” “對啊,考古學科能發展到什麼方向,能開辟到什麼領域,在很大程度上也取決于現代科技。”
郭超仁應道。
進了考古所,郭超仁先去停車,王逸則徑直上了電梯,來到辦公室。
此時已是晚八點,下班時間早過了,但王逸想把開會資料整理一下,就讓郭超仁先送他回考古所。
辦公室的桌上,安靜地躺著一封來自瑞士的函件,用的是德語。
王逸不太懂德語,便等著郭超仁來幫他讀函件。
這小子語言能力強,在英語之外,還選修了德語、日語。
郭超仁上樓之后,被王逸直接喊去拆函件。
看完函件,郭超仁小結道:“瑞士要召開一個國際水下考古學研討會,邀請我們過去參會。”
“哦?什麼時候?” “3月初。”
“只有20多天了。
幾個人?什麼流程?” “兩個,”郭超仁說,“在研討會上,會展示瑞士最新的技,并邀請與會人員參與一次水底發掘實踐活。”
“哎喲,這是一個很好的學習機會啊!”王逸陷沉思,“我們還非去不可!” 瑞士,是水下考古學的發祥地。
19世紀中葉,瑞士湖居址科學考古發掘調查的功,標志水下考古學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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