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哪怕帝王犯下十惡不赦的罪過，也會強行狡辯開罪責，實在不行就找替罪羊。很有君王敢於承認自己的罪行，至於向民眾道歉謝罪的，那更是聞所未聞！

    崇禎皇帝幾次下“罪己詔”，可是向臣民道歉是沒有的，更何況謝罪！

    李建安雖然不是帝王，卻口口聲聲代表朝廷。這不是打大明朝的臉嗎？這不是掃滿朝文武的麵子嗎？

    他怎麽敢？！他怎麽能？！

    前無古人！聞所未聞！

    超出認知！難以想象！

    滿朝文武都傻了，一個個大眼瞪小眼，難以置信！難以理解！

    “好——”刁世貴忽然一聲大喝；“好——跪得好——”

    眾人又是一驚，怎麽還有人好？

    刁世貴開人群，直接爬上馬臺子。他瘦小的軀還靈活，指著李建安大喝；“跪的好！從來都是老百姓跪大人，跪皇帝。今天東王跪百姓，驚世駭俗，石破天驚！大明朝有救了！快！拿粥來！”

    後麵有端托盤的小太監，也不知道該不該聽他的，看向王永福。

    王永福猶豫一下，點了點頭。

    兩個小太監端著托盤，上麵有十幾碗米粥。刁世貴接過一盤遞給李建安，自己又接過一盤，然後與李建安並排跪在前麵。

    刁世貴有點喧賓奪主，嚷起來；“鄉親們，快來喝粥吧。”

    李建安舉起托盤；“請老鄉們喝粥！”

    上萬人的場麵卻安靜的出奇。所有人的目聚集在李建安前幾個民上。

    幾個民一時間有些慌，左顧右盼，看看高起潛幾個大太監，又看看錦衛和管事的。

    這些人大多麵無表，隻有曹化淳呲牙咧，好像極其痛苦一般。

    場麵一時間尷尬住了，司徒豹上前兩步，拉住一個民老漢的手；“老哥，粥還溫著呢，別涼了，趕快喝吧。”

    老漢想拒絕拉扯，可本不是司徒豹的對手，生生被拉到馬臺子前。

    李建安是跪在馬臺子上，雙手托盤正好在老漢前。米粥的熱氣香味直接竄到老漢鼻子裏，老漢瘦弱的子，忍不住渾發抖。

    生活的經驗告訴老漢不能當出頭鳥，可是他的雙手不控製抬起來，一邊抖著，一邊生生捧起一個大海碗。

    米粥的香味竄進心肺，老漢再也忍不住，一頭紮進大海碗，惡狗搶食般吃起來！

    能夠裝下人臉的大海碗，老漢吃起來如同龍風吸水，更勝風卷殘雲，隻是片刻之間，竟然被他吃了。

    眼見老漢瘦弱的肚子鼓起來，他開始瘋狂舐碗底。

    司徒豹笑道；“老哥，吃完就回去吧，明天還有呢。”

    哪知老漢充耳不聞，忽然放下空碗，又抱起一隻大海碗，開始拚命搶食。

    司徒豹大驚，急忙上前搶奪；“不要吃！小心撐死！”

    老漢閃躲著，瘋狂吸食，不肯放手。

    司徒豹隻有一隻手，忽然在老漢前一點。

    老漢一聲痛，雙手下來。

    司徒豹一把搶過粥碗，怒罵；“想死啊！都說了明天還有！滾！”

    老漢麵紅耳赤，點頭哈腰，臉上討饒般嬉笑著。他假裝轉，忽然雙手進刁世貴的粥碗，不顧燙手抄來粥底，轉就跑。

    “撐死你個老王八！”司徒豹氣得大罵。他手裏還拿著半碗粥，無法放回到李建安的托盤上，隻好原地跪下來。

    那老漢沒跑幾步，腳下一摔了，捧著的米粥撒在地上。

    老漢慌了，一邊用手去抓，一邊用去。哪怕是滲泥土的粥湯，也被他生生從地麵裏嘬出來。

    江泰山來到前麵，大喝；“大夥喝粥不要貪，小心撐死！最近吃過煤的、吃過土的、吃過草木柴火的，千萬不要吃多，小心脹肚。”

    民們看見真放粥，有些激了，坐著的紛紛爬起來，有些人開始往前了。

    王德化急忙吆喝錦衛，維持秩序。

    司徒雷父子，張麻子幾個上前保護李建安。

    民一個接一個被放進來，端走李建安和刁世貴托盤上的米粥。

    十幾碗米粥，片刻快要放完了。

    後麵數百員士紳一片呲牙咧，許多人連連搖頭，小聲嘀咕著。

    朱八三大怒；“說什麽呢？還不幫忙！”

    朱八三不管許多，端起旁邊桌上托盤，直接來到前麵。他也想上馬臺子，隻是用著雙手爬不上去。一氣之下朱八三索來到前麵，跪在馬臺子前，高高舉起托盤；“鄉親們喝粥！”

    刁世貴的米粥剛好沒有了，民們開始拿朱八三的托盤。

    陳洪範不知從哪裏扯出來一條頭巾，把臉擋住大半。他端起一個托盤來到前麵，跪在朱八三旁邊；“鄉親們喝粥！”

    金日觀大踏步上前，一手抓起一個托盤，直接跪在陳洪範旁；“鄉親們喝粥！”

    後麵王樸發現唐通往前竄，他急忙端了一盤粥跑上前，先一步跳上馬臺子，跪在李建安側；“幹爹！讓孩兒們替您放粥吧。您老跪一會兒，是個意思就行了。”

    唐通開刁世貴，跪在李建安另一側；“是啊！殿下萬金之軀，可不能勞損涼啊。”

    李建安不理唐通，接過王樸托盤，把空盤給他；“沒事，你下去幫我放粥！”

    “好嘞！”王樸大喜，沒想到幹爹這樣重用自己。他樂嗬嗬跳到前麵，端起一碗粥，就塞給迎麵走來的民。

    震天東和尚可喜端來托盤，在陳洪範旁邊跪下來。

    接著是白良弼，徐茂林，楊超幾人。

    老將尹忠鶴不顧傷勢，也端著托盤跪在前麵。

    劉清澤看了看世祖，端起一個托盤跟上去。

    這時文武百中傳來刺耳的吵嚷；“何統！”

    “有辱斯文！”

    “這不是掃大明朝的臉麵嗎？”

    也有人輕聲泣；“日月倒轉，天罡崩壞呀！”

    “完了！沒人倫啊！老子跪兒子啊！”

    躍升本來已經端起托盤，聽了這些閑言碎語猶豫起來，一雙大手不自覺地發抖。

    “慌什麽！”世祖輕聲嗬斥躍升，接過他手中托盤，大踏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