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暗,屋中尚未點上燭火,朦朧暮間,劉徇一言不發坐在榻上,以手額,微微佝僂的脊背顯出幾分無奈與傷痛,瞧得人眼眶發酸。
被親妹妹這樣指責,他心里大約十分不好。
阿姝恍惚想起大半年前,曾與兄長針鋒相對的自己,也是這般蠻不講理,什麼勸解也聽不進去,引得多年的至親漸遠。
當時,阿兄大約也曾如劉徇這般,獨自枯坐,落寞寡歡吧。
心里生出許多惻,凝片刻,也不點燈,只悄聲靠近,在他邊坐下,猶豫著出一手,輕輕覆在他手背上。
溫熱的令劉徇微微了。半晌,他才頹然抬頭,著屋外的暮,聲音極低道:“長兄故去,我比誰都痛。”
此時的他,哪里還有素日里談笑風生,決勝千里的絕佳風度?
阿姝鼻尖暮然一酸,眨去眼前兩片朦朧,不知該如何安他,只吐出句“對不住”。
劉徇自嘲的笑了聲,搖頭道:“我只恨我自己。”
二人靜默許久,直至屋中已盡被黑暗籠罩。
屋外候著的婢子猶疑著,將燭臺一一點亮,瞥一眼二人相連的手,又乖覺退出。
室重又亮起,阿姝才后知后覺的發現,劉徇竟不知何時已將的手牢牢包裹在掌中,此刻那只大掌間的陣陣暖意,正慢慢滲的。
劉徇此刻雙眸也已恢復清明,循著的目,一道看向握的雙手,不由也愣住了。
婚那日,他也曾牽過的手,只是當時未曾留意,如今才覺的手原來這樣小這樣,纖細的手指微微蜷,蔥白細的指尖輕頂在他掌心,一時間竟令他手心異常的熱起來。
這一陣燥熱幾乎是瞬間,便自他掌心蔓延,漸至心口,下腹,須臾間,連耳都有些泛紅。
方才惆悵憂傷的緒此刻然無存,他生怕被發現異樣,只得若無其事的輕咳兩聲,裝作不經意的將手收回。
他不愿轉頭,目四下游移,最終外袍也不,徑直去了浴房。
……
第二日一早,劉徇臨走前,思量再三,終是派了七八個婦人,每日里寸步不離的跟著劉昭,再不許私自出行。
劉昭自是千百個不愿,尋樊夫人好一陣哭訴:“阿嫂,阿兄他……他怎麼如今待我這般嚴苛?實在令我傷心……”
樊夫人面泛白,似乎已被不依不饒的訴苦折騰得累了,卻強撐著倚在靠枕上,搖頭道:“誰要你闖下這樣的禍?仲淵自然要罰你。”
說罷,滿目憂慮,狀似關心的勸誡:“阿昭,如今阿嫂在這個家里,恐怕難說上什麼話了。仲淵已是蕭王,這偌大的信宮里,趙姬才是正經王后,你總該收斂些,同走近些,日后才能有個安心容。”
劉昭愣了愣,懵懂的著樊夫人,片刻后方領會話中深意,慌忙搖頭道:“不不不,管是什麼王后,我絕不承認!”說罷,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麼,抬眸正道,“阿嫂放心,我那日聽見了,有人勸阿兄再娶一位子呢,想來那趙姬,也得意不久了!”
樊夫人眸微閃,與一旁的郭媼對視一眼,遂不聲試探:“哦?你可聽到,是哪個子?”
劉昭蹙眉仔細想了想,搖頭道:“我未聽清,那日出出宮時,我去尋樊阿兄,在他那里聽見了些只言片語罷了,我只知那子似乎品貌俱佳,出更比趙姬好些。”
樊夫人見再問不出什麼,遂只好作罷。
待劉昭離去,郭媼連忙扶樊夫人小心躺下,輕聲道:“夫人這是何必?即便沒了趙姬又如何?橫豎小公子的前程,都在大王一念間。”
樊夫人仿佛一下被干了渾的力氣,頹然躺倒,面憔悴,雙目微閉,聞言搖頭道:“你不懂的,旁人都可以,唯獨趙姬不可。與我之間,有天大的殺夫之仇,我絕不能讓破奴與阿黛在我故后,由養!”
……
卻說因劉昭了桎梏,一時無法胡鬧,阿姝這兩日難得的舒心,就連苦惱了許久的香囊,這日也終于繡完了。
未再糾結到底繡何紋樣才能稍人眼,只取了綢出香囊的模樣,便取了筆墨,直接在面上繪了個蘭草流云的紋飾,再配上個紅纓絡子,塞幾塊香片,便算是做好了。
正將香囊擱在掌心細細看著,便忽然見雀兒捧著個竹筒小跑,湊近道:“阿姝,這是前兩日派出的人送來的消息。”
阿姝放下香囊,接過竹筒室后,方打開以漆封好的竹筒,取出其中竹簡。
竹簡只短短一片,上書寥寥數字:
真定王攜翁主之往信都。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今天辭職了,雖然被領導氣到吐,但還是很開心啊啊啊!
謝謝所有評論的小天使!
謝灌溉[營養]的小天使:
秋秋 10瓶
第22章 香囊
卻說這位真定王劉延壽乃文帝十世孫,論起宗室輩份,當與劉徇同。
真定一國,經推恩令后,國土漸狹,于如今的冀州,為各郡環繞,仿如彈丸孤地,幸劉延壽自為真定王后,從不輕易與人結怨,又兼國中擁兵十萬,才得安至今。
而所謂翁主,乃劉延壽親妹,先真定王劉素君。劉素君與真定國相鄭胥育一,如今正值十七,尚未婚配,劉延壽此行攜劉素君之前來,其意味不言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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