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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77章 可惜苦了

  『軍將！』在臺上的兵卒向下方大喊，『東二營發來詢問，說那些民夫跑怎麼辦？！』

  曹笙在下方沉著臉，『再傳令！守住各家營寨！衝撞營寨者，斬！』

  現在哪有空去管什麼民夫！

  今夜的已經持續的時間太長了……

  曹笙忽然明白為什麼曹洪會放棄這個大營了。

  曹笙看了看四周。

  曹軍的中央大營，地勢本就比較的高。不僅是設立了中軍大帳，同樣布置了用於護衛的中字頭的曹軍帳篷，周邊又是加以營寨寨牆和壕為限，樓哨塔箭樓弩車臺一樣不缺。

  其他的曹軍營盤，則像是點點梅花一般，錯落布置。再加上那些修建在其中的防工事，吊橋陷阱，若是曹軍上下齊心，各自防，就算是驃騎軍打進了營地之中，都未必能夠直接打下曹軍的中央營盤！

  可是現在，即便是於曹軍大營當中的核心部位，曹笙依舊覺得上發冷，似乎周邊的一切都充滿了危險，隨時隨地都可能出現驃騎人馬。

  這到底是怎麼了？

  他們不是天下強軍麼？

  難道不是中原稱雄麼？

  他們人多，錢多，地大博啊！

  不是應該就像是當年劉秀打關中一樣，大旗一舉，關中便是不戰自，然後就是順理章的收復河山，一統大漢麼？

  怎麼會到了當下這樣的局面？

  曹笙有些明白，也有些不明白。

  曹笙的手在一陣陣的痛，也沒能止住，依舊在緩慢的向外滲著。

  『火！火啊！』

  忽然有兵卒大喊道，嚇得曹笙下意識的就一哆嗦。

  曹軍中央營盤之如今可是將火油都從地下地窖裡面給搬出來了，這要是一不小心走了火……

  幸好，大火不是在中央營盤之，而是在鮑忠所在的營門位置附近。

  烈火熊熊而起，在空中張牙舞爪，似乎想要和天上的星辰挑釁。

  周邊的山川土塬，帳篷人馬，都在這烈火的影之下扭曲，拉，晃，閃現。

  『營門……』曹笙低聲嘀咕道，『戴將軍……完蛋了……』

  若是在平時，這一類的『完了』，『壞了』等等的詞語，都是比較忌諱的，若是不小心說出來，多半會被其他人橫眉怒目一番，可是現在曹笙下意識的就說了，而其他的人聽到了也沒有什麼額外的反應。

  所有人的心思，估計都是相同的。

  完蛋的不僅僅是戴陵，也不僅僅是營門啊……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曹笙心中總是有一種不詳的預，縈繞不去。

  ……

  ……

  驃騎軍高臺之上。

  『什麼賭約？』斐潛笑道，『很簡單……如果今夜能克曹軍大營，元讓兄便是出面，替某收攏這殘軍，以免徒增無謂殺戮，也算是全了上蒼好生之德，如何？』

  夏侯惇咬了咬牙。

  驃騎竟然如此狂妄？

  不過在下一刻，夏侯惇又有些釋然，若是斐潛狂妄自大了，對於曹和曹軍來說，豈不是一件好事？

  怕就是驃騎不狂啊！

  更何況，如果真的斐潛破了曹軍大營，那麼多保存一些曹軍兵卒，從某個角度上來說，不也是替山東之地多保留一份元氣麼？這也是作為敗軍之將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想到此，夏侯惇對於斐潛所說的賭約，似乎也沒有那麼大的牴心理了。

  夏侯惇看著曹軍大營，心中充滿了憂慮。

  按照道理來說，曹軍大營這麼大，現在應該派出強有力的部隊，一邊統合各個營地，一邊開始清除侵曹軍營地的驃騎兵馬了。

  可是現在……

  猛然之間，曹軍大營之，中央營盤的位置，忽然燈火通明。

  高臺之上大纛矗立，旋即旌旗翻飛，金鼓大作。

  夏侯惇呼出一口氣，連忙用遠鏡盯著曹軍大營的高臺之，可是片刻之後，便是手微微抖了抖……

  即便是在夜間，即便是在這麼遠的距離，但是畢竟夏侯惇和曹之間實在是太悉了。

  這是個假貨！

  可是曹不在高臺上，又會是在哪裡？

  夏侯惇心頭極速念轉。

  或許是在……

  夏侯惇往夜裡面瞄了一眼，心中有些發沉。

  那麼，驃騎所言今夜破了曹軍大營，還真是……

  所以雖然心中充滿了憂慮和憤懣，但是夏侯惇依舊忍著，拱手說道，『若是驃騎真能一夜之間，盡平了此營……那麼某也自然為了減些殺戮，多積攢些德……』 (5,0);

  斐潛呵呵一笑，『一言既出……』

  『等等！』夏侯惇沉聲說道，『還沒有說若是驃騎辦不到，又將如何？！』

  這個斐潛，果然是狡猾詐！

  要是不特意指點出來，說不得就被這麼糊弄過去！

  曹營這麼大，就算是曹不在，也未必能夠一夜即可平之！

  斐潛像是這才想到還有打不下來的況，便是擺了擺手，『這還有……算了，若是攻不下來，元讓兄便是怎樣？』

  『且容我自歸之！』夏侯惇昂然而道。

  斐潛立刻否決，『斷不可能！』

  夏侯惇知道斐潛不可能答應這種條件，但他故意提了出這個要求來，便是為了讓自己後續的要求能夠被斐潛所應允。

  夏侯惇哈哈大笑，『驃騎，既然沒有把握，為何要立此賭約？』

  『休要激將於我，』斐潛擺手說道，『元讓兄，這事絕不可能！元讓兄不妨換個條件……比如酒佳肴，錦袍綢緞什麼的……』

  夏侯惇嗤之以鼻，『驃騎穿葛袍，尤是自在，卻拿這些阿堵來辱我！也罷，也罷……敗軍之將，也不談其他……若是驃騎今夜不得下了此營，那就容我書信一封，投往山東，以解某家人憂慮，寬老小……如何？』

  『這個麼……』斐潛沉著。

  夏侯惇哈哈笑，『莫非堂堂驃騎連這個氣度都沒有？某書信寫好，驃騎自是可查看！』

  『哎，查看就不必了，不必了！』斐潛叉腰，『不就是一封書信麼，好！某應了！』

  『君子一言！』夏侯惇沉聲而道。

  夏侯惇心中暗思，不論輸贏，自己都可以借著機會接一些外面的人，終歸是可以將一些消息出去！量你個驃騎猾，到如今不也是要中我計？！

  斐潛笑呵呵，『駟馬難追！』

  兩人相視一眼，便是都笑了笑。

  ……

  ……

  『將軍，曹將軍！』

  在地道之中，急急而來，走到了曹洪邊的一名軍將低聲說道，『驃騎不過如此，沒有幾天時間，他休想要攻克我們的營盤！倒是如果我們這麼放棄了中央營盤，營地之中軍心士氣便是會一落千丈！到時候即便是想要再戰，也不能戰了！將軍，曹將軍！不如讓我前去援救營地，亦是百死而無憾！』

  曹洪微微側頭，看了看那軍將。

  卻是車胄。

  曹洪抓住了車胄的手，『有車使君這等忠義之人，何愁驃騎為害？！』

  曹當年曾封了車胄為徐州刺史，所以現在曹洪表示說是『車使君』也沒有什麼問題，但是有問題的是既然為『徐州刺史』，然而車胄一直都在曹左右，並沒有像是一般的刺史一樣，到地方上去上任。

  所以這算是對於車胄的一種信任，還是一種不信任？

  當然，從歷史上看來，車胄作為監視劉備之人，最後被三兄弟給剁了，也不能說車胄就一定是個廢，畢竟三兄弟那是出名的心狠手辣……

  嗯，也不能完全說是三兄弟的過錯，畢竟雙方的立場不同，看待問題的結果當然也不一樣。

  曹洪雖然上負傷，但是手上到沒有什麼問題，這一下子出手抓住了車胄，作敏捷，依舊還是那沙場宿將的狀態。

  車胄沒有，任憑曹洪抓了個結實。

  曹洪借著地道裡面的火，仔仔細細的盯著車胄，看著車胄的眼神清澈，並沒有躲閃或是迴避的模樣，這才緩緩的鬆開了手，『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跟上我！』

  曹洪繼續往前的時候，才顯出了疲憊的姿態，步伐也是略微有些一瘸一拐，原先沙場宿將的那種彪悍，然無存。

  車胄在心中微微嘆息了一聲，跟在了曹洪的後。

  不是曹洪，曹氏上下，連帶著車胄自己，都未必是當年那兩手空空，只有一腔熱的年齡了。

  當年錢財算是什麼？

  花了，再賺就是！

  夫人算是什麼？

  扔了，再娶就是！

  孩子……

  呃，孩子可是寶貝，不能扔！

  （劉大耳：『咳咳，說誰呢？』）

  榮耀舒適的日子太久了，以至於都忘記了當年自己有多苦！

  也忘記了當年跟著一起的兄弟，還在苦！

  到了現在，就只會說一聲，『不努力，不鬥的不是我兄弟！』

  至於當年允諾下來的房子車子什麼的……

  呵呵，沒見當年說這話的時候，都端著酒麼？

  酒啊，真是個好東西！

  山東之地一到什麼事，就喜歡喝酒，也就意味著進退都有餘地，結果上了驃騎這等不喝酒，只喜歡賣酒的，於是就多麻爪了。 (5,0);

  這些年來，又有多人可以保持初心，保持著不畏艱難，堅持到底的勇氣？

  過了片刻，渾濁的空氣忽然一清，便是到了地道口。

  曹洪腳有傷，單發力不方便爬上去。

  車胄在後面便是和曹洪護衛一同，將曹洪架了上去。

  在這一刻，車胄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或許是憐憫，或許是可惜，或許什麼都沒有，也或許……

  曹洪環視四周。

  這裡是曹軍大營之中，比較靠近後營的位置，相對僻靜。

  之前曹也是通過這個道，一點點的將兩個中字頭的部隊撤了出來。

  『來！』

  曹洪超著車胄招了招手。

  『將軍！』車胄上前，『若是中央營盤火起，雖說可以陷些驃騎兵馬，但是……如今驃騎作戰，定然不可能親臨一線，所以即便是燒了……也未必……然而這中央營盤一旦有失，軍中士氣定然大挫，到時候，就連這大營也是保不住啊！』

  車胄說得懇切，但是曹洪臉上依舊平靜。

  『呼……』曹洪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車使君，你說實話……若是再堅持下去，能堅持幾天？』

  『這個……』車胄也是知道一些實的，所以他也不可能說一些胡話。

  如果中央營盤的兩個中字頭的兵卒沒有被調走，或許……

  可這又是不可能的，因為曹不可能，也不會願意被困在此地。

  這個曹軍大營，當它建立起來的第一天，就註定了要被毀滅。

  這是一個『殼』而已。

  曹借了這個『殼』便是可以功上市，上市之後就開始明里暗裡的撤資，最後帶著融資所得從容轉，卻不忍自己獨這碩果，所以將這『殼』留下，以資後進。這是多麼偉大的神？！

  因為曹已經撤資了，所以當這個『殼』出現負債，虧損的時候，要麼就只能繼續講故事，要麼就只能繼續找個傻來投資，可是當下河東，還有什麼傻在？講故事又是講給誰去聽？

  『當下還在夜間，中領中護不出，多還有些道理……』曹洪緩緩的說道，『車使君，你當我願意放棄這個營地麼？就算是我們今夜撐下來了，可是明天白天呢？到時候誰來確保這些傢伙沒有異心？沒有像是那個畜生鮑忠一般謀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