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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8章 騾驢當年
當兵的只會吃糧草,而不會直接生產出糧草來。作為文吏,也不會是自己生產出糧草,卻有分配糧草調運的權利。
或者本就不權利,而是稱之為職責。
可就是有人會將這種職責,變是自己的權利。
當一支運輸隊抵達了中轉站的時候,清點,裝卸,轉運,抑或是派發,都是需要文吏經手的,要登記,要調配,自然都是要登記存檔,記錄在案的。
而在這個過程當中,誰先誰後就很有意思了。
從山東而來的柴玉一行運輸隊,終於是抵達了陝縣。
這是距離潼關最近的一個中轉站。
車馬繁複,人員繁雜。
按照規定,每天都是需要在管道上清理牛馬糞便的,但是現在管道上到都是踩踏的或干或的……
按照規定,車馬來了都是要即刻裝卸轉運,儘快派發的,可是擁堵在這裡的,已經有至三支的運輸隊了……
規定是規定,實際是實際。
自從曹休離開了陝縣,前往河東之後,陝縣這裡就基本上只有猴子稱大王了。
軍急麼?
軍糧重要麼?
可是那和在這裡的文吏有什麼關係?
又不是他們上戰場。
原本曹休還在這裡,多有人盯著,自然是兢兢業業,不敢懈怠。好不容易曹休走了,沒人主事,那麼不趁機個魚,躺個平什麼的,簡直就是對不起自己的大好人生!
貪腐?
那本就不存在!
吃點,喝點,玩一點,收一點,能貪腐麼?
那勞逸結合!
於是乎,柴玉等人就被卡在了陝縣,進不得進,退更是沒辦法退。
不能將糧草資轉運到潼關大營,就不能算是完了差事,而沒有經過陝縣中轉營地的審核和蓋章,就算是柴玉等人將資運到潼關,也是不符合流程的,沒了功勞不說,還要被查。
什麼?
陝縣中轉營地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
我怎麼不知道?
你們不會舉報麼?
打12……
呃,寫書信到尚書臺啊!
負責運輸隊的錦胖小吏急得上冒泡,可是依舊沒有什麼好辦法。
禮送了,可是人家嫌。
正常來說是嫌就別收啊!
可是轉運營地的文吏笑瞇瞇的,說謝胖小吏的補,要是不願意給就別勉強……
『干!』
錦胖小吏眼見著都瘦了。著汗,可是連罵都不敢大聲,只能是在柴玉面前抱怨,『又是按流程,流程!若是真按流程也就罷了,老子今天去營地,你猜怎麼著?堂堂一個大帳,裡面擺了六張桌案,都是辦理登記的……你猜猜,六張桌案,來了幾個人?』
『幾個?』柴玉沒猜,直接問道。
『一個!』胖小吏豎起了一手指頭,『就他娘的一個!六張桌案啊!就一個!而且還來晚了!來晚了還在那邊東一下墨,西一下筆,坐下還沒有一刻鐘,又起去方便了!干!』
『……』柴玉聽著,沉默著。
『嘿!你怎麼不說話?』胖小吏問道。
『說什麼?』柴玉說道,『這事……在山東不是很正常麼?你之前還勸說過我……』
『哈?!』胖小吏忽然愣了一下,『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之前的事,是我,現在的事,是你。是這個不一樣麼?』柴玉緩緩的說道。
『干!不是!嗨!也是!一樣,一樣!』胖小吏揮著手,走了兩圈,『可他娘的現在是在打仗!打仗!』
『有什麼分別?』柴玉哼了一聲,『又不是他們去打仗。他們……也不會去打仗……真打到了他們頭上,他們往地上一跪,也就了……』
『……』胖小吏愣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憤憤的吐出一個字,『干!』
然後坐在了柴玉側,也發起呆來。
……
……
中條山大營。
呂常睜著通紅的眼,看著從前線轉來的急行文,不由得抓耳撓腮,『問運輸隊沒來是怎麼回事?我怎麼知道怎麼回事?!』
原本這些事,都是郭嘉在做。
可是現在就只能是呂常在代理了。
不做不知道,一做嚇一跳。
這玩意實在是太繁雜了!
這不,安邑大營又發行文來敦促說原本應該到了的運輸隊,為什麼現在還沒有來。 (5,0);
鬼知道為什麼沒來!
當然,呂常也不可能就這樣回復安邑大營,只能是即刻派人將行文轉簽,送完潼關大營。
反正走流程麼,上面問到我這裡,我就繼續往下傳唄……
這倒真不是呂常推卸責任,而是呂常真不擅長這些事,每天看著這些一列列的行文,腦袋都大了三圈。要讓他上戰陣,他二話不說就衝上去,但是要讓他看一天的行文,真是痛苦不堪,比上戰場都累。
關鍵是曹對於郭嘉的死訊,而不發。這呂常也能理解,畢竟為了軍心穩固,很多事不能讓下面的人知道,也是山東的正常作,可是如此一來,其他地方不清楚郭嘉已經死了,原本要報送或是抄送給郭嘉的各種文書報,便是流水一般的涌過來!
呂常還不得不頂上去!
要不然就真的全線癱瘓了……
簡單來說,原本郭嘉大概就是個麒麟9000配16G存,多線程程序跑得頗為利索,可是換上了呂常麼,大概就是麒麟970配個4g存,不是完全不能運行,但是只要一跑起來,立刻發燙掉幀,電池容量狂降……
(那華什麼,打錢!)
這一日,呂常正在書山文海當中浮浮沉沉,掙扎不休的時候,忽然聽聞兵卒稟報,說是董昭來了,頓時大喜,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屁顛顛的就奔出了大帳,直往營地大門迎來。
『見過軍師!』
呂常深深一揖,看著董昭的面容,覺怎麼就那麼的親切。
這簡直是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終於是盼來了個多核多線程的……
『見過呂將軍。』
董昭淡淡的還了一禮。
兩人見了禮,進了營帳。
董昭一眼就看見了在營帳當中堆積如山的行文,腳步便是一頓。
『這個……』呂常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這個……啊哈,這個……軍師……要不,軍師先歇息一二……』
『……』董昭沉默著,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他緩緩的走上前,在堆積如山的文稿桌案前站了一會兒,目之中流出了一些難以分辨的緒。
『奉孝……原本坐在此?』董昭輕聲說道。
『是,是……軍師,要不,人來整理一下?』呂常連忙應答。
董昭搖了搖頭,然後在一旁的桌案上坐下,『我在這裡就好……幾個文吏來幫忙打下手就行了……將軍可自便。啊,對了,運輸隊為何還未到?』
『這!』呂常瞪圓眼睛,『我也不知道啊,我人去潼關敦促了……』
『普通兵卒去不行。』董昭說道,『派將軍你的護衛,拿著你的令旗去!』
呂常愣了一下,旋即點頭,『就依軍師的吩咐!』
董昭也點了點頭,旋即就開始理那些行文起來。
呂常有些撓頭,畢竟董昭現在坐的位置是他的……
只不過,這運輸隊,究竟是有什麼?
值得這麼一再敦促?
難道說,前線的糧草已經吃到了如此地步?
不過前幾天不是剛發了一隊糧草過去麼?
呂常皺起眉頭,有些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呂常也就不去多想了,畢竟現在將這些行文都丟給了董昭,這讓呂常覺得渾上下很是輕鬆,準備去好好休息一下,活下筋骨……
『這個……啊,軍師,』呂常著手,『若是沒有什麼其他吩咐……』
『等等。』董昭頭都沒有抬,『還有一事,要將軍理一下。』
還真有事?呂常方才說什麼吩咐,其實就有些像是客氣話,但是沒想到董昭還真的有事。
『軍師請吩咐。』
呂常拱手說道。
『吩咐不敢,』董昭說道,『只是我看到營地之外有些河東之人駐留……』
『哦,那些河東之人,說是要遷徙至山東之地,』呂常點頭說道,『只是這軍營要地,豈能輕易出?便是讓這些河東之人在營外防地暫駐,待戰事之後……』
『不用等了,立刻安排兵卒,將其送走。所有河東之人,皆需輕裝,個人攜帶之不得超過二十斤,』董昭說道,『後續還會有河東之人來,皆是如此理……』
『二十斤?』呂常愣了一下,『若是……』
『若是超額,便不得行。』董昭將理好的一本行文丟在了一旁,然後又拿起了新的一卷,『集中一批,送走一批,若是不願走的……那就不用走了。』
『嘶……』呂常吸了一口氣,『軍師之意是……』
『主公需要的是忠誠之人,不是貪錢財,頑冥之輩。』董昭在行文上勾劃著名,『二十斤,想要帶金銀細,可以,想要帶乾糧飲水,也。反正就是限額二十斤。』
其實,不管是帶錢還是帶乾糧,結果都是一樣的。 (5,0);
所謂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那些不夠灑的,統治階級自然會幫忙解。
『那麼這些河東之人的騾驢車輛……』呂常問道。
董昭點頭,『我們勉為其難,可以替他們進行理。』
呂常應了一聲,『若是如此一來……嗯,明白了,我去理。』
這些駐留在營地之外的,大部分都是一些普通的河東之人了。
那些有路子的,是不會搭乘騾車驢車的……
就像是制定規章制度的那些磚家,也是斷然不會去騎驢一樣。
讓一輩子都不去騎驢上路的統治階級,研究制定騎驢法案……
於是就有了,賣,合法,買,不違法,但是騎上去就犯法。
磚家表示,可以裱在牆上供起來,抑或提供免費回收的便利。
反正統治階級的困難,永遠都不會是在普通的日常生活方面上……
董昭又點了點頭,便是沒有再說什麼。
呂常走出了大帳。
雖然大帳之外明,氣溫也不低,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呂常卻覺到有些寒意。
……
……
想不明白的,遠遠不止呂常一個人。
斐潛同樣也沒能想明白。
最新的報送到了斐潛這裡,軍營之中的工匠很快據原先河東的地形圖,加上許褚不斷送來的軍報,修正出了一個龐大的沙盤,將曹軍的位置標註其上。
微的安邑城池周邊,龐大的曹軍聯營,將原本不能算是小的河東治所安邑城,變了徹底的陪襯。
『曹軍,將這裡變一座巨大的工事了?』
斐潛看著沙盤,眉頭皺起。
在沙盤上,代表出現了曹軍部隊的旗幟,麻麻的遍布在這個巨大營寨的位置。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上的營門,更是布置著各種哨塔,暸塔,擊臺,還有之前許褚特別註明的在寨牆後面的投石車……
簡直就像是一隻龐大的刺蝟。
自從臨汾進軍以來,斐潛就一直都在考慮,曹究竟是因為什麼才有這樣的信心,即便到了當下的局面,依舊在堅持。
起初,斐潛認為曹是『賭』,抑或是想要在戰當中求勝,就像是當年曹和袁紹之間的對抗一樣,但是後來斐潛又否認了這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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