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

  第3344章 人當中的人是誰的人

  曹肇曾經天真的以為，戰爭都是大人做的事。

  小人能在戰爭裡面做什麼呢？看都不值得多看一眼！

  戰爭，就是要大場面，大人，大品牌，大長，大咪……

  咳咳咳，反正都是要大的！

  要是只有一對小萌萌，都不好意思站起來。

  那麼現在……

  自己算是大人，還是小人？

  如果自己算是大人，那麼為什麼會被捆得像是一頭豬？

  如果自己是小人，那麼為什麼自己當年竟然是一味的喜歡要大場面大人？

  自己的親兵死了，而自己連一個屁都放不出來。

  一半是因為害怕，另外一半則是找到了一個藉口來逃避。

  自己的親兵以為曹肇他是一個大人，所以應該有大人的待遇，但是實際上曹肇他只是一個俘虜。

  一個本該死的，卻沒有死的俘虜！

  一個小人！

  親兵的流淌而下，就像是流在了曹肇的心裡。

  活著，才是一個人，死了，就是一塊。

  那個被扔在了路邊的無頭首，或許在幾天之後就會為食腐的餐。

  這些食腐的，大群大群被戰爭吸引而來，冷笑著，期待著，旁觀著人類之間自我的戰爭，然後等著吃。

  人頭，卻懸掛在了隊列前方的木桿上。

  畢竟是一個帶甲兵卒的腦袋，算是一級首級的，沒有人會輕易浪費。當然，這不能算是那個執行梟首的驃騎兵卒的功勞，而是要算在抓捕曹肇這一群人的上，算是團的功勳。

  那人頭的眼，還在半開半閉，時不時的和木桿撞一下，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似乎在敲著曹肇的心扉，又像是在不停的發出質問，『你是誰？你算老幾？你為什麼以為自己就能是大人？』

  曹肇恐慌。

  因為他忽然意識到，他自己原本喜歡大場面，並非真的因為自己是個大人，而是因為自己其實是一個小人。因為是小人，所以不喜歡看見小人。是因為他自己為大人，所以他才喜歡大場面。

  他是如此的，甚至一度認為自己就真的為了舉足輕重的大人，所以他在接到了曹洪的命令的時候會欣喜，在告別了曹休的時候會興，而在接到了曹的命令之後卻變了失……

  曹肇被捆綁著，顛簸著，踉蹌著，一路前行，只覺得氣倒流，只覺得頭昏腦脹。

  直至他到了驃騎大將軍斐潛的臨時行營。

  他聽到那一聲聲的兵卒的吆喝，看到了那一面面飄揚的三旗幟。

  『嘭』的一聲，他被像是待宰的豬羊一般，扔在了地面上，濺起些許的灰塵。

  又是有幾名驃騎兵卒走上前來，將他從地面上扯起，然後架著他，向著大營之而進。

  曹肇扭脖子，他想要看清楚周邊的況。

  然而才試圖抬頭四，就被一旁的驃騎兵卒摁在了腦袋上。

  他掙扎不開，也無法掙扎，目只能盯在地面上。

  黃土上有白堊畫的線。

  清晰，就像是劃定的規矩。

  白線往前延，一直延到了一個像是鐵塔一般的重裝護衛腳下。

  『就四者傢伙？』

  有些怪異的漢語腔調響起。

  曹肇覺到站在邊的驃騎兵卒似乎有些微微的抖。

  『沒錯，就是他。』驃騎兵卒回答道。

  『腳給我。』那個怪異的腔調說道。

  『啊？哦。』

  驃騎兵卒應答，旋即將曹肇踹倒，然後將曹肇他的腳提了起來。

  『者四規矩？』

  那個怪異強調的人似乎是在陳述，也似乎是在問話，但是很快曹肇就被那人直接抓住了腳踝，然後像是一隻豬羊一般拖拽著而進。

  『不……』天旋地轉中，曹肇掙扎著，扭著，流出屈辱的鼻涕和淚水。

  『尤那什麼斯！你在幹什麼？』

  另外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

  『噢在呆人進區。』

  『你拖著他的腳幹什麼？』

  『者四規矩。』

  『啊哈？沒這規矩！』

  腳步聲傳來，曹肇又一次經歷了天旋地轉，然後他終於看清了拖拽他的人是誰……

  竟然是一個目人！

  強壯得像是一隻野的目人！

  曹肇猛然間才想起，驃騎大將軍征服了西域！ (5,0);

  還沒等曹肇的思緒變幻，他又重新被住了脖頸，然後像是一個崽那樣被提溜著往前。

  『這樣才是！』那較為沉穩的聲音說道，『我說尤那什麼斯，你還是改個漢名吧，每次你都覺得拗口……像是那個，誰，馬大衩，嘿！就好，好記！』

  『不！噢直到衩斯什麼……』

  『由你由你。』

  隨著越來越靠近中軍大帳，兩個人便是都沉默下來，不說話了。

  曹肇被這樣拖拽著，依舊不會覺到舒適。

  或許是經歷了之前的痛楚，曹肇莫名的覺得這樣的行為，似乎也可以接起來……

  才進了驃騎中軍大帳，眼前一黑，還沒等看清左右，曹肇便是覺得膝彎一痛，已被踹得跪在地上。

  『賊將帶到！』

  甲冑鏗鏘聲，往後退去。

  曹肇勉強抬起頭去看。

  居中主位之上，一戎裝的中年男子端坐，左右各有些軍將文吏，或著戰袍，或穿盔甲，再遠一點，則是站著如虎狼般的護衛。

  上首之人原本正在和其一側的文吏在說著一些什麼，見到了曹肇被押進來之後，便是停了話頭，將目轉了過來。

  這人就是驃騎！

  那眼眸之中，似乎是一片汪洋，深沉，孤寡，如淵如獄，既有俯視天下蒼生的悲憫，又有執掌世間生殺的無上威風……

  曹肇頓時覺到自己上的汗，似乎都在這一個瞬間立了起來！

  斐潛！

  就是斐潛！

  心驚良久，曹肇知道自己完全慌了神。

  周圍似乎有各種聲音傳來，但是他一時之間沒能聽的進去。

  有人走上前，將跪在地上的曹肇扶起。

  曹肇茫然的轉過頭去。

  當然不是斐潛來扶起他，而是另外一個不知名的小人。

  不對，這傢伙……

  曹肇有些眼，似乎是在哪裡見過。

  啊！

  他想起來了！

  『你，你是……鮑叔義的心腹……』

  曹肇瞪圓了眼，似乎在這個瞬間明白了很多事，但是他很快的又疑了起來。

  大漢推崇忠孝，對於投降求榮者向來鄙夷，尤其是在山東之地。

  五倫四忠三大孝，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皆有規矩！

  可是現在一切都像是沒了規矩……

  『曹氏待汝不薄……』曹肇幾乎是本能一般的咬著牙，瞪著眼，死死的盯著鮑忠的心腹說道，『為何，為何如此？！』

  『不薄？』鮑忠心腹冷笑了一聲，反正他現在已經站在了三旗下，有些原先不敢說的話也就沒了忌，『害我家主，還能稱之為不薄？』

  『你說什麼渾話？！你家鮑叔義死了？』曹肇愣了一下。

  『哼！我是說濟北相！』鮑忠心腹說道，『怎麼，不敢認了？』

  當年鮑信死後，是曹給鮑信辦的喪事，並且收攏了鮑信的族人，圈了一塊地給他們，給田給房給莊禾種子。所以對於大部分的鮑氏子弟來說，曹是恩人。

  至於找不到首這一點，雖然有些怪異，但是也還能理解。

  就當作當時的黃巾賊都眼瞎，不知道鮑信這人份金貴可以換錢換質，連都能換糧草，在軍之中踩踏為了醬，連帶鮑信的護衛也是混雜為了一，無可尋。

  畢竟漢代麼，兵卒失期也很正常，並且曹的手下兵卒不那麼聽話也是有了先兆，導致鮑信最後戰死沙場能怪誰？

  怪三公嘍。

  反正天下任何地方出事，都是三公背鍋。

  當年兗州，鮑信還是強大的地頭蛇，還支持曹呢！

  鮑信一死，曹按照道理來說，還了鮑信這個強力地頭蛇的支持，應該是虧的……

  可是最後偏偏說曹賺了！

  由過程看結果，一切都是偶然的，由結果看過程，一切又都是必然的。

  當年鮑信在酸棗可是資助了曹的！

  給錢給糧給兵卒！

  為了報此恩，就算是鮑信表態要將兗州牧的寶座讓給曹，曹都必須反過來謙讓給鮑信，以償還當年的人債。這才是符合山東之地的『五倫四忠三大孝』的要求，但是好巧哦，鮑信戰死了，不僅是骨無存，連他的護衛的也同樣找不到。

  這些年來，鮑氏除了獲得了生存的土地和房屋之外，也在替曹進行作戰，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都不能進曹氏的核心政治圈子。

  或許只能說是鮑忠的能力不足，鮑氏家族裡面沒有出的子弟吧。就像是山東之地的人最經常說的要在自己上找原因…… (5,0);

  一直以來，鮑氏什麼話都沒有說。

  沉默著。

  或許沉默十年，二十年，一輩子。

  可是在今日的驃騎帳下，這個沉默被打破了。懷疑這個小妖，扭著屁，扯著三點式的系帶就蹦躂了出來，扭著，將該出來的不該出來的，都赤的展現在了眾人面前。

  為何會是這樣？

  曹肇無言以對。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對於鮑忠心腹的怒意，竟然開始消散了……

  不過都是不由己的小人罷了。

  鮑忠心腹臉上帶著一種難以描繪的笑，然後轉頭躬，態度謙卑，『啟稟驃騎，此人乃曹休曹文烈長子，名肇，現為曹軍司馬都尉……』

  驗明正。

  『嗯。』

  斐潛點了點頭，揮揮手讓鮑忠心腹退下。

  『來人，鬆綁。看座。』

  斐潛吩咐道。

  前幾天，鮑忠的心腹就來了，說是想要投降，並且換條件就是讓他孩子到長安百醫館接治療。

  斐潛沒有馬上同意，也沒有拒絕。畢竟這個事可不想後世打個電話個車就行，真想要從曹軍營地裡面將一個人送到了長安，需要配合的事項非常多，如果鮑忠心腹不能拿出更有價值的東西來，那麼本不值得為此大費周章。

  就算是千金買馬骨，也要先證明確實是馬骨，而且還是千里馬的馬骨，否則隨便拿一豬骨頭就說是馬骨，旁人不僅不會覺得是求馬心切，還會覺得就是個傻。結果沒想到，鮑忠這裡還沒有最後一個結論，還來了個曹肇！

  雖然說曹休只能算是曹氏寒門，但是也是曹氏核心人之一了。曹肇是曹休長子，按照道理來說，不應該投降的，就算是被俘虜了，也要像是夏侯惇那樣，展現一下要殺要剮隨意的氣概來，而不是一張就說要見驃騎，要投靠關中。

  這就自然的引起了斐潛的關注。

  『為何要降？』斐潛說道，『曹氏待汝薄乎？』

  斐潛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之前曹肇在說鮑忠心腹，就是問這個『薄不薄』，現在斐潛他問曹肇，也同樣是這個『薄不薄』。所以自古至今，絕大多數的企業公司，都別鼓吹什麼忠義文化，狼神，就問一件事，『薄不薄』就得了。

  當然，也有可能還會有人覺得是老闆提供給了員工一個平臺，所以員工就應該單方面的服從和付出……

  福報文化啊，恩文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