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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1章 小路子
任何人,都是有了『經驗』,才能稱之為『經歷』。而這個『經驗』,有一些可能是痛快舒爽的,但是也有一些是痛苦萬分的,而且大多數的『經驗』,都是比較痛苦的。
什麼土壤就自然有什麼樣子的瓜果,鹽鹼地上就算是再優良的種子,都會長出一副鹽鹼的模樣來。山東之地貪盛行,認真做事的也就自然活不下去,所以必然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跪著活著,要麼站著死去。
就像是柴玉。
他也想要站著活,想要站著就能吃這一碗飯,可是邊的世兄弟卻告訴他,站著吃不了,只有跪下來,才能真香。
那麼……
跪麼?
這一路搖搖晃晃,得了他世得照拂,他不用和其他工匠一樣跟在大車後面走,而是可以坐在車上晃,也才有力去思索,千百次的問自己,究竟自己是要站著,還是跪著。
這就是他的世跪下得來的好……
他反省的時候,骨悚然。
跪著無疑是憋屈的,可是跪著就能有吃的。
站著,便是有人勸說,也有人不斷的踹著他的膝蓋窩……
他確實沒錯。
他也確實有錯。
他的錯只是指出了那些鑄造的工匠沒有錯,做出來的鐘磬沒問題,所以他又確實是錯了。
如果說柴玉當時能夠想明白這一點,那麼在杜夔推是匠工犯錯的時候,他就不會那麼的堅持,但是那不就等同於杜夔那樣的人了麼?
跪下去……
膝蓋疼啊!
有人說只要有口吃的就行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柴玉覺得世道不應該是這樣的,也不能是這樣的……
可是他站起來說話的時候,沒有人,沒有任何人聽他的,信的的,甚至連他的世兄弟都在勸他,『算了,算了……』
然後就連那些工匠,也默不吭聲,似乎柴玉所說的那些為了工匠所言的事項,都不是為了工匠,而是為了什麼其他的人。到了最後,所有的聲音也就自然是消失了,只剩下上面的聲音。
不是所有人都有說話的權利的。
柴玉原本以為他穿上了錦袍,戴上了頭冠,就能有說話的權利了,但是實際上……
夕落下,車隊也到了一個曹軍驛站的落腳點。
錦小吏從車上跳了下來,然後笑容滿面的和管理驛站的曹軍隊率拉扯起來。
幾名曹軍兵卒晃著八字步,圍繞著輜重車,指指點點,甚至還上手掀開氈布,『都是拉得什麼?』
負責運輸的工匠彎著腦袋,陪著笑臉。
曹軍兵卒有檢查車輛車隊的權利麼?有,但是那是針對於普通的客商,像是這種軍隊的輜重車隊,原則上是沒有資格檢查的,否則運輸的品一旦出現了什麼問題,到底算是誰的錯?
但是山東之地麼,原則二字,就是用來掛在邊的。
柴玉看著那幾個兵卒晃晃悠悠的捅捅這車,掀掀那輛車,然後不管是負責駕車的,還是負責看押守護的,以及那些負責使用的,甚至連負責整個車隊的自己的世兄弟錦小吏都像是集失明了一般,什麼都是看不見,什麼都是不知道的時候,他忽然之間明白了,他其實錯在將那些跪下的人當是和自己一樣的人了,結果事實是這些人跪習慣了之後,已經變了狗。
站著的,高高在上,『嗟!來食!』
柴玉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他想明白了,但是也更不明白了,他笑著,也哭著。
錦小吏連忙衝著值守關卡的曹軍隊率陪著笑臉,『沒事,就是家裡了一些刺激,心裡迷糊了……迷糊了……』
隊率了手裡的錢袋子,也就不管柴玉是真的失心瘋,還是假的有病,反正在手裡的錢財,才是真真切切的落到了自家口袋裡面的好!
『檢查了沒有?沒問題就行了!』哨卡隊率高喊了一聲。
哨卡的曹軍兵卒也就會意,嘿嘿笑著回應了一下,也就都收了手,走了回去。
『行了,將車卸在那邊!騾馬牽去洗刷……』錦小吏一邊吩咐著,一邊走了過來,『我說柴兄啊,你這是又怎麼了?』
『沒事……』柴玉笑著,抹了抹眼角的淚,『沒事,只是想明白了,想明白了!』
『啊,哈哈!明白就好!就好!』錦小吏頓時一喜,『我說你這家裡還有老有小,能想明白了,就是好事!好事!哈哈,來來,晚上哥倆喝一杯!』
柴玉本來想要說在運輸過程當中不能飲酒,但是話到了邊,又是咽了回去。
何必呢?
就這樣吧……
跪下去。
畢竟家裡還要活著,還要吃飯。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柴玉看著遠山那即將落下的夕,臉上搐了兩下,最終掛出了一副和哭差不多的笑臉來,『哈,好……是啊,真好啊……』 (5,0);
……
……
這世上原本沒有路,走得人多了,便是有了哨卡。
哨卡原本的目的當然是為了安全,可是在立之後,往往安全就變了次要的項目。
就像是目的和手段這兩個好兄弟,總是會相相殺一番,到了最後是目的重要還是手段重要,已經是很難說清楚了……
至當下的這個曹軍隊率,在拿到了錢財之後,便是什麼對於運輸隊要做什麼,或是沒做什麼,就都不管了。
反正設卡麼,不就是為了罰……
嗯,咳咳,就是為了安全教育,規範通麼?
看看這條道,多直多平整,任何車馬隊列在這條道上,肯定會不小心就超速了對不對?
那麼一旦超速,是不是就有了危險,就會有傷亡?
於是為了避免這些危險,設卡罰……嗯,設卡教育這些經過的商隊也好,行人也罷,是不是就理所當然了?
至於教育了之後,危險有沒有變,傷亡有沒有降低,或者說這些被教育者是不是真的領悟到了管理者的良苦用心,有沒有真的接了教育的意義,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至在這一刻,哨卡的曹軍隊率是很開心的。
當然,曹軍隊率的開心,並不會潤給所有的曹軍兵卒,能從錢袋子裡面拿出兩三個錢幣來給其他兵卒加個餐,都已經是非常仁慈且慷慨的了……
而當普通曹軍兵卒看到他們的隊率整天在這個哨卡之,因為充分的教育和輔導那些過往的行人,運輸的車隊而獲取了吃香的喝辣的辛勞報酬的時候,會不會也有一些人開始琢磨起來,究竟應該怎樣才能改變自己貧瘠的生活狀態呢?
於是乎,總是會有人找到一些路子的。
哨卡的曹軍兵卒之中,有一個人搖搖晃晃的走著,時不時的回頭看一眼,然後趁著大多數人不注意便是一頭往邊上灌木叢中一鑽。
而在灌木叢中,已經有一個影蹲在那邊。
隔著灌木叢,曹軍兵卒,扭著屁,起了袍,咳嗽了兩聲。
『有屁快放!老子在這裡著屁,連鳥上都被蚊蟲叮了好幾個包了……』灌木叢裡面的聲音低低的傳來,『那車隊裡面運的是什麼?又是糧草不?』
『不是糧草,』曹軍兵卒低聲回應道,『聞起來沒有糧食的味道,反倒是有些硝石的味道……』
『硝石的味道?』灌木叢裡面的聲音低聲重複了一下,然後很快的就說道,『知道了……』
旋即響起了袍的聲音,顯然是那影準備起離去。
『等等……』曹軍兵卒急忙說道,『那我的賞錢呢?』
『不了你的,我還給你了一份「小驚喜」,等一下你找一找就是了……』
『小驚喜?』曹軍兵卒頓時有些欣喜,便是急急的夾斷了大條,然後隨便在灌木裡面扯了兩三片的葉子了,便是向了原先那人的位置。
『干!』
曹軍兵卒罵罵咧咧。
他到了那人留下來的『小驚喜』……
當然也看見了在『小驚喜』邊上的錢袋子。
於是曹軍兵卒也顧不得什麼了,用手在地上的沙土上拭了幾下,便是一把抓住了錢袋,扯開了錢袋的繫繩,看到其中閃亮的銀幣和銅幣,頓時就眉開眼笑起來。
這年頭,還有什麼比錢更能溫暖人心的呢?
只要有錢,別說是到一些『小驚喜』了,就算是吃,也有人會吃下去。
賺錢麼,不寒磣。
當山東之地,不管是大漢朝堂,還是在鄉野之中,都是一律向錢看的時候,一切都是以錢財經濟為導向的時候,那麼只要能賺錢,又有什麼東西是不能賣的呢?
……
……
河東。
曹軍占領區。
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忽然出現了一堆兵卒,結隊而來。
他們手持兵,糟糟的行進著。
隊列之中有人仰頭著頭上的三旗幟,不由得咧了咧,『媽勒個蛋,這玩意到底做得像不像啊……』
『管它像不像!老子說像,那就是像!』隊列當中的統領罵罵咧咧的,『都他娘的站直了,現在我們都他娘的是驃騎軍!是驃騎軍懂不懂?!拿出氣勢來!』
隊列裡面的兵卒三三兩兩的應答著。
『他娘的!』統領鐺啷啷的出了戰刀,揮舞著,『都他娘的沒吃飯麼?拿出氣勢來!』
隊列裡面的曹軍兵卒也不害怕,徑直說道:『我們確實沒吃飽飯!』
『對對!』
『沒吃飽飯怎麼會有氣勢?』
『干!』統領揮舞著戰刀,『搶了這些傻子,就有吃的!有喝的!有錢拿!隨便吃,隨便喝,隨便……嗯,吃喝都由你們!其餘的要上!』 (5,0);
『哦哦哦哦!』
兵卒一聽,便是立刻歡呼起來,人人眼中冒出了綠來,隊列一下子也有了些氣勢,磅礴凜然。
這地方,能搶誰?
也只有圈養的牲口了……
河東的這些鄉紳。
河東曹軍占領區的這些鄉紳,皮子上雖然說都願意跟隨大漢的召喚,願意聽從丞相的建議,前往自由的山東之地,但是皮子說說容易,真要行起來,那就是有這般的問題,那般的困難。反正真要說驃騎軍來了,也總不能二話不說直接就刀子吧?
可是這些河東鄉紳萬萬沒想到的是,『驃騎軍』還真的來了,而且還亮出了戰刀!
『三旗幟』高高飄揚,但是如果細心一些的人就會發現,這一隊人馬的『三旗幟』似乎有那麼一些不對勁。比如線接口實在是糙,三的也不是那麼的純正,但是猛的這麼一看,似乎還像那麼一回事。
這些河東鄉紳,原本以為自己關起門來,只要不出去惹是生非,那麼就不會有什麼災害,可是他們到了當下才知道,他們錯了,真的錯了。
不惹事,不代表就沒事!
不生非,不代表別人就安分!
而真正等到戰刀揚起的時候,這些河東鄉紳才意識到,他們完全沒有對抗的能力。
或許他們之前沒有將那些老實的鄉民莊丁送出去的話,那麼當下多還有一些抵抗的力量,可是……
之前這些河東鄉紳,將那些懵懂的,老實的,三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鄉民莊丁送往曹軍的時候,總是覺得這些鄉民和莊丁不過就是地裡面的野草,割一茬長一茬,反正過一段時間又是麻麻的,煩都煩死了,送走一些人,說不得還能讓剩下的那些賤民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