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大郎在何?!』
鮑忠急急往回趕,越回走,心中便是越發的悲涼。他努力在旁人面前唱念做打,裝傻充愣,不就是為了給他孩子掙一片天麼?雖然他的孩子確實不是那麼聰明,但是總歸是他的,他的未來。
『大郎去了何?有誰見到大郎了?!』
鮑忠兜鍪歪斜,見人就問。而原本在後陣之的曹軍兵卒將校全數都已經換了新的一批人,知道鮑忠的多還回應一聲,不認識或是不悉的便是甩了胳膊就走。
那鮑忠問到了曹氏將領旗幟之下,卻見到曹洪沉著臉,臉兇狠,『你來作甚?!還不快快去督促兵卒,速速拿下安邑!』
鮑忠也不敢頂,但終究是沒見到自家孩子,便是惙惙而問,『敢問將軍,我家大郎……不知去了何?』
曹洪用眼角瞄了瞄鮑忠,『怎麼了?你家大郎覺得你攻城辛苦,也為了主公分憂,領了另一隊兵卒攻西城牆去了!你……你無令擅退,我暫是記下,且速速回前線指揮!如今安邑就剩下最後一口氣!再加把勁就可攻下!若是攻下安邑,這無令擅退倒也罷了!若是……哼,你也好自為之!』
『可是我家大郎……』
鮑忠還想要爭取一二,卻見到曹洪目如刀一般直刺過來。
『怎麼?覺得某斬不得你?』
曹洪聲音冰寒,殺意從牙裡面溢出。
鮑忠不敢再說什麼,蹉磋而退。
而安邑此時,也確實如曹洪所言,已經到了最後時刻,不管是裴氏家丁私兵,還是城中徵召民夫,同樣是死傷累累,疲力盡。
原本的城頭守軍幾乎是全軍盡墨,十不存一,就連徵召上城的百姓民夫,也是折損得七七八八。
一些民夫本沒護甲,然後曹軍箭矢呼嘯而來,也不管是男丁還是婦孺,是青壯還是老弱,統統倒在地,水浸了城牆之上的每一塊的地磚,填滿了所有的隙。踩踏之時,便是有些紫黑從腳下涌出來,就像是地獄裡面出的手。
守城的用,要麼用了,要麼損壞了,就連燒金燒水的鍋釜都燒壞了好幾口,剩下的鍋釜也有兩三口因為缺乏了燃料而傾倒在灰燼之中。
大批大批的傷員,在城牆上,在牆之下哀嚎,本無人理會,也無人去治療。首也有很多本沒空去轉移拖拽,就任憑其或伏或仰,殘缺不全的布滿城牆之上,甬道之中。
打到了當下,守城的兵卒也好,民夫也罷,確確實實就如曹洪所言一般,就是一口氣還撐著而已,憑著自己的本能在迎戰,抵抗曹軍的攻擊。
城中百姓很多人都死在了曹軍的進攻之下,有父親,也有孩子。
當戰爭沒有降臨到自己頭上的時候,河東百姓總是覺得戰爭不過就是如此,世也不過就是這樣罷了。可是現在在死亡面前,沒有任何人會多說一句話,就連平日跳得最歡的鍵盤俠,也都沉默了……
裴茂拖著老邁的軀,和裴輯分別迎戰曹軍的雙面夾擊。
戰爭也不會因為裴茂年歲大,不好就給與他特別的優待。恰恰相反,越是世,老弱便是越發的危險。
裴茂也是如此,可沒有什麼曹軍兵卒會見到裴茂鬚髮花白,便是敬老老,友善避讓,反而看到裴茂一盔甲齊備,便是知道是條大魚,便是越發的朝著裴茂砍殺過去!
正巧,鮑忠之子鮑大郎也發現了裴茂,覺得這老頭一定是個大的經驗包,該他的功勳到了,便是暗的藏於一隊曹軍兵卒隊列之中,朝著城頭攀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