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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12章 暗湧，兩句一字

  『什麼？！』曹丕拍著桌案，『什麼做找不到？這賊軍就能上天？！』

  天明之後，鄴城似乎從夢魘當中甦醒過來，然後又是進了一個新的夢魘。

  魏延軍的痕跡在出城二三十里之外就消失了！

  曹丕瞪著眼。

  可是不僅是普通兵卒這麼說，連帶著曹氏護衛兵也是這般說辭，卻讓曹丕就像是吃了一口奧利給，咽又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來。

  吳質在一旁看著，掃過幾個將校的面，心中略微有些計較。

  曹丕現如今世子的位置，已經搖晃起來了。

  雖然曹丕他沒傷，鄴城之中其實損傷也不算大，唯一被破壞比較嚴重的就是工房坊地，但是眾人對於曹丕的態度，顯然已經發生了悄然的變化。

  沒辦法。

  不知道。

  沒見過。

  不清楚。

  如此等等，就為了下級敷衍的最好託詞。

  其實這些下級上報的言辭之中，也展示出了一定的含義。就像是說找不到魏延等人的蹤跡了，吳質相信這不是假話，但是說真就沒辦法找了？顯然也不是，而是要曹丕站出來，指出方向。

  因為曹丕是『領導者』，在下屬遇到『困難』的時候，必須有一個清晰的方向，不能含糊，也不能說完全沒有目標，讓下屬隨意去試探。

  魏延蹤跡消失，肯定是有人幫忙消除了痕跡，方法有很多，最簡單的就是車輛……

  可這就牽扯更多更大的問題了。

  所以兵卒『找不到』，也就很正常。

  而曹丕顯然還沒能醒悟過來……

  當然，也可以說曹丕現在年歲還小，但誰讓他是世子呢？

  作為普通人家的孩子，曹丕當下這個年歲，可以不懂謀略，不知人，也可以什麼都不擅長，隨波逐流，混一天算是一天，但奈何他是世子。

  昨夜一陣鬧騰，曹丕的短板展現無。

  要說謀略，謀略不足，急智不夠。

  要說武勇，氣欠缺，武藝休提。

  而現在既然是出現了問題，那麼最重要的是先解決問題，城的問題要怎麼解決，城外的問題又是要如何理，而不是死死盯著魏延蹤跡這個問題……

  現在連決斷力都出現了問題……

  吳質真的懶得說話了。

  不過，『解救』曹丕的人，來了。

  『卞夫人到！』

  門庭之外，有侍從高聲呼喝道。

  曹丕一愣，臉上顯出了一些尷尬和無奈，又有一點玩手機平板被家長撞見的惱，但最終還是乖乖低下頭，迎出了門去……

  ……

  ……

  黃昏的餘暉灑落在曹軍大營之上。

  天邊似乎是裂開了一道艷紅的傷口，流淌的浸染在營地的帳篷和人員之間。

  這種帶著一種慘澹的金，就像是神像褪之後的斑駁。

  曹丕之遇到了問題，曹軍大營這裡，同樣也出現了問題。

  表面上看，一切似乎都沒有什麼變化，大營活的士兵依舊在忙碌著，他們的影匆匆，不斷地在各個區域間穿梭。或搬運糧草，或拭兵，每個人都在為了即將到來的戰鬥做著準備。

  但是如果認真觀察，就會發現他們的臉上，多多的帶出了一些迷茫……

  隨著落日一點點的沉山間，夜漸漸籠罩在大營上。

  篝火和火把的芒，漸漸的和星空當中形了靜之間的對比。

  虛假的大義旗幟，終有低垂下來的一日，不走心的誓言，也會在現實面前顯得蒼白。

  大戰開始之前，是為了天下大義，為了四海昇平，為了煌煌大漢，為了天子征討四方……

  反正怎麼牛Plus怎麼來，但是現在麼，曹軍兵卒漸漸流出來的這種茫然和無措，並不僅僅是因為即將到來的戰鬥，更源於對戰事結果的未知，對生命的脆弱，對家鄉的思念。這些士兵，披鎧甲，手持利刃，原本應該承載著國家的榮譽與家人的期，然後變得更加堅定才是，可是他們忽然發現有些事，並不像是出戰之時山東之地所宣傳的那般。

  謊言，終究是謊言。

  不管多麼巧妙的謊言，最終也是有被破的一天。

  而且越是的謊言，被破的時候就越發的醜陋。

  在白天的時候還好，到了夜間，營地就難免顯出在平日表面之下的脆弱。

  曹手下的軍校和將領，多多的也察覺到這氛圍，他們行走於軍營之中，儘可能的用堅定的話語和鼓舞人心的演講試圖激勵曹軍兵卒士氣。但這是一種只有時間和勝利才能真正將其驅散的緒…… (5,0);

  而時間和勝利，又恰巧是曹軍當下最為缺乏的東西。

  所以老曹同學很頭疼。

  但很快，讓他更頭疼，甚至是心疼的消息就要接踵而至了……

  大漢驃騎大將軍明顯是在欺負丞相的小短，可偏偏曹丞相對於此事無可奈何。

  所以，老曹同學這幾天在這種寂靜而張的氛圍之中，盡最大可能的思考推演著決戰的每一個細節，推敲著每一次決策的轉折點。如何用有限的資源和兵力，調配出最為完的策略，以應對各種可能的變數。每一個可能的進攻路線，每一個敵人的部署，都必須在他心中有著清晰的圖像和對策，以免到時候手忙腳，疲於應付。

  在軍事上，曹這方面的能力無疑是很強的，他不僅有對於報的敏銳察，也有對時機把握的準。

  但是他也有他永遠都無法察和把握的東西……

  時間仿佛在這集的思考中凝固，直到一陣輕微的風吹帳篷的一角，才將曹緩緩地從沉思中回到現實。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曹微微抬頭。

  大帳之外值守的兵卒低聲稟報，『中條山來人，急軍。』

  曹臉在油燈之下變幻，然後漸漸的沉穩下來，『傳。』

  看著那臉蒼白的中條山傳令兵，曹的臉頰忽然抖了一下，他的心頓時湧起一不祥的預，表略微顯得張而凝重，仿佛已經預見到了即將到來的噩耗。

  他緩緩地出手臂，從侍衛手中接過那轉呈上來的封急報。

  封的竹筒表面帶著一些糙，火漆甚至蔓延到了竹筒上，以至於在燈火之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坨半凝固的，正在沿著竹筒往下流淌。

  在這一刻，整個帳篷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時間的流逝變得異常緩慢。

  曹定定地看著手中的竹筒，在他心中，似乎極度不願意打開這一封的急報。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抑制心中的波，然後破開了火漆封口，出了其中的巾帛，緩緩的展開。

  隨著巾帛的完全展開，寥寥數行字跡映曹的眼簾。

  每個字都清晰而冷酷。

  宛如針扎，刺在了曹的瞳孔里，也像是重錘一般，擊打在他的心臟上。

  郭嘉，他最信任的謀士，已因病隕落。

  曹的手，不抖起來。

  他深深的低下了頭，手背上的青筋，在燈影之才扭曲，蠕，宛如貪食的蟲豸，正在啃咬著什麼。

  奉孝，終是走了。

  早在前幾天，曹似乎就有了這種預，在接到了呂常上報郭嘉病重之後，便是急急派遣人前往問候，但是這些略顯得蒼白的問候，並不能驅散病魔，也不能改變命運。

  低頭拜倒在地的中條山傳令兵也似乎覺到了這種抑的恐怖，不由得微微抖起來。

  曹抬起頭，眼眸之中流出了瘋狂且嗜的神。

  在這麼一瞬間，一旁的侍衛心中都抖了一下，旋即將手按在了刀柄之上。

  只要曹一聲令下，他便是將這個倒霉的傳令兵直接拖下去一刀砍殺了。

  曹的目落在了傳令兵的上，看到了在燈火之下依舊是泥灰遍布的兜鍪和上的戰甲，到了邊的命令轉悠了一圈，『帶下去……嚴加看管。』

  侍衛略有些意外，但是很快遵照曹的命令，將叩首謝恩的傳令兵給帶了下去。

  𝘴𝘵𝘰.𝘤𝘰𝘮

  巾帛上的字，如同一把把的利劍般穿了曹的防，直擊他心底最的地方，可是曹依舊維持著他的堅強。

  郭嘉的離去，對曹來說，不僅是失去了一位智囊，更是失去了多年的戰友和摯友。他們共度的時，共同經歷的艱難困苦，一起策劃的無數計謀，都在這一刻化為空茫。

  侍從領命退出帳篷，留下曹一人獨自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打擊。

  曹看著空的大帳，似乎只有在這一刻，他才覺到了那種痛苦的孤獨，猶如刺骨。

  在這個的大漢天下，郭嘉是唯一真正『懂』曹的那個人……

  就連荀彧都不是『懂』。

  夜深了，油燈搖曳的芒投下曹長長的影子，映在厚重的軍圖上。

  軍事圖輿上，每一道的墨痕，猶如傷疤。

  他盯著代表了驃騎的標識。

  曹用手指頭在軍事圖輿上緩緩的著，他的作雖然平緩，但每一下，都仿佛承載著千鈞之重。他不是為了山東而戰，或者說，不全部是為了山東。之前是為了他自己，要贏。現在則是多加上了一份其他的，也是要贏。

  選擇的路不一樣……

  他的路，郭嘉的路，以及驃騎的路。

  總就是不一樣的。

  只有贏了，才能證明自己，以及郭嘉的路是正確的。 (5,0);

  他緩緩走向帳外，掀開門簾，一寒風迎面撲來，裹挾著他的袍獵獵作響。

  『丞相……』

  在大帳之外的侍衛連忙拜見。

  曹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然後也沒有走遠，只是站在大帳之外，仰星空。

  浩瀚無垠的夜空中，繁星點點，閃爍著冷漠而遙遠的芒。

  曹的目在星河之中巡遊著，似乎是在尋找著那一刻消失的流星。在這漫天的星之下，他著能夠找到那個悉的靈魂，能在這夜之中多一分的希之。

  然而，星空的遼闊與寂靜，只讓他到更加強烈的孤獨和失落。

  夜風呼嘯，將大纛之上的藩條吹得翻卷，席捲而過軍營之中的每一的角落，卻吹拂不開曹籠罩在心頭之上的哀愁和痛楚。

  片刻之後，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眼眸之中的痛苦漸漸的褪去，重新恢復了一貫以來的堅毅與決斷。

  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繼續憂傷。

  他轉回到了大帳之，沉了片刻之後，便是提起筆來，先簽發了加強大營戒備的號令。

  郭嘉之事，暫不可傳。

  『來人！』

  曹終究還是沒忍住，下令將那倒霉的傳令兵斬殺了。

  畢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

  即便是這個只是暫時的，但是為了大局考慮，個別人的犧牲，自然也是在所難免。

  待迴旋之後，再給那個兵卒加倍恤就是。

  曹等侍從離開之後，才重新將那巾帛拿起，仔仔細細的，一個字一個字的端詳著，揣著郭嘉在臨終之前留下的那兩句話和一個字。

  『驃騎，類秦？』

  曹喃喃重複著。

  驃騎如今擁有前秦之勢，這幾乎是顯而易見的事，為什麼郭嘉還要再次強調？驃騎坐擁關中，牧馬並北，掌控川蜀，幾乎是和秦朝之時，不不，甚至比秦朝之時還要更加的兇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