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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06章 擱置爭議，共同開發

  冀州依舊沒有下雨。

  一些扛不住的百姓已經開始向大城市匯集，乞討，流浪，牽著兒，背著爹娘。他們原本以為可以在大城市當中找到活下去的希，但是很憾，大城市裡面只需要他們的勞力和勞力的產品，並不需要他們。

  冀州士族關心的並不是天氣乾旱，也不是這些苦難的百姓。

  熱搜榜上，一條關於冀州乾旱的消息都沒有。

  沮鵠坐著的牛車，緩緩的駛過長街，在車輛兩邊跟著隨行的，便是持著哨棒的家丁護衛。這些隨行的家丁護衛為車輛擋開了路邊試圖過來乞討的流民乞丐。

  這些流民，其實有些奇怪。

  這一點麼……

  沮鵠瞇著眼，若有所思。

  他不是在可憐這些流民，相反，實際上他很厭惡這些到跑的流民。

  封建王朝之中，普通百姓沒有自由遷徙和自由定居的權利。

  而且現在已經有更可怕的消息，沖淡了他對於旱的擔憂，分散了他的關注度。

  所以最後沮鵠決定『冒險』來鄴城一趟，這所承擔的風險，難道不比流民更大麼？

  鄴城的街道上，已經有些擁堵了。

  流民在自由擺攤，占據了街面兩側很大一塊的地方。

  時不時會有一些穿著錦袍的人去挑挑揀揀，一頭臉，擺開看牙齒，然後便是拉扯著一兩個裝車帶走。

  雜混，卻有一種潛藏的秩序。

  還有什麼東西是不能售賣的？

  沮鵠漸漸的有些不耐起來。

  這些流民乞丐擋了他的道，耽擱了他的時間，就連那些哀嚎祈求的聲音，都是刺耳得很，讓他覺得心中煩悶而憂傷。他最聽不得這些哀嚎，所以為什麼要放這些流民進城呢？在城外隨便讓他們挖個地窩子不是很好麼？

  尤其是當沮鵠看到一名懷抱著孩子的流民婦，被家丁護衛推倒在地之後，在懷中滾出的『孩子』竟然是個糙的小木偶，便是頓時忍不住低聲暗罵起來。

  『一群刁民！』

  沮鵠轉過頭去，不想要再看他認為的這些腌臢。

  被推倒在地的婦人並沒有撒潑打滾哀嚎，而是急急的爬了幾步，忙不迭的將那糙的小木偶抱在了懷裡，上下檢查一番，然後臉上出了些癡癡的笑來……

  沮鵠一行揚長而去。

  各人的悲喜各不相同。

  沮鵠不得不來鄴城，因為這裡才是聚集了大部分的冀州士族的聯絡點。

  他不想來，但是又必須來。

  崔厚帶來的消息，令沮鵠恐懼，不安，煩悶，並且有些約約的後悔。

  按照山東士族的傳統藝能，選擇和勝利者站在一起，即便是跟在勝利者屁後面捧臭腳，靴子，也是極好的一件事。

  可問題是，冀州士族從漢靈帝末期開始，就一而再，再而三的站錯隊。

  這尼瑪……

  寶寶心裡苦啊！

  自從驃騎斐潛切割了尚書臺，在長安之搭建起一個新的政治機構的時候，冀州士族上下多多也有一些議論，也有一些搖，但是畢竟距離較遠一些，空間上的距離加上時間的推移，漸漸的也就只有一小部分，甚至是零星的人去長安尋找新的機會，而絕大多數的冀州士族子弟，依舊是習慣留在他們所悉，所掌控的鄉野之中。

  所以這能怪誰呢？

  反正現在只能怪曹。

  驃騎大將軍……

  沮鵠深深的嘆了口氣，一臉的憂心忡忡。

  一切都是為了大漢。

  沮鵠堅信這一點，也將這一句話時時刻刻都掛在邊。

  說到底，大漢人依舊還是願意支持大漢天子的，畢竟是習慣了。

  其實大漢天子的德行，在這些山東士族心中都是明了。

  對於大漢的開國皇帝麼，就自然是恨不得舉雙手雙腳的大拇哥表達敬佩之，二代目大概率也還算是可以，但是三代四代敗家底之後，大漢就免不了走下坡路。

  皇帝不務正業，政治經濟樣樣疏鬆，吃喝嫖賭樣樣通，天下一片歌舞昇平，潛藏的民怨和矛盾則是越來越多，貪懶吏遍布朝堂，刁橫酷吏橫行鄉野。

  桓靈二帝年輕的時候，雖說也有心想要改變一些大漢朝堂狀況，但是奈何無才無能，於是徹底擺爛，最後變得昏庸無道、倒行逆施。

  如今看來，這董卓之，廢帝之恥，以及當下天子所遭的種種屈辱，都算得上是咎由自取。

  大漢的氣運，畢竟是不在了。

  雖然說驃騎大將軍斐潛一直以來表現得都不錯，時不時上貢請安，但是很多人都覺得這不過就是一個表象，將來會怎樣發展，誰都不好說。 (5,0);

  如今這一場斐曹之間的大鬥，或許也將要走到尾聲……

  當然可能還有一點混，但是隨著這一場戰事的確定，一些原本沉在深潭底下的東西，或許就浮現了出來。未來隨著局勢的明朗，斐潛若是能將關中的狀況穩定下來，那麼這些些許的不確定和混，也就會漸漸的消失。

  畢竟，當年劉秀，哦，武帝不也是這麼過來的麼？

  只不過，武帝時期是冀州和豫州的士族崛起，現如今應該是到了關中北地的那幫腥膻之輩了罷！

  唉！

  三十年河東……

  啊，到了。

  車輛停了下來。

  沮鵠仰頭看了看依舊喧鬧的醉仙樓。

  嬉笑，。

  香，酒醇。

  生平歌舞，不管是什麼時候，都不能停。

  是啊，當年這些山東士族子弟的先祖們，陪著武帝拋頭顱灑熱，難道還不許他們的子孫好好太平人生，香醇酒？

  沮鵠翻了翻眼皮，在醉仙樓小二的熱招呼之聲當中，昂首而進。

  他今天是來會談的。

  是接當下的現實，再一次的選擇站隊，還是說依舊什麼都不做，等待最後宣判的那一天，總是要有個決斷。

  反正冀州士族子弟已經站錯了許多次，所以這一次應該是站對了？

  但是又有誰能說得準，萬一賭場裡面的骰子，連續開出十二把大呢？

  下一把，是大，還是小？

  沮鵠覺得現在幸運的是，他們可能還有一些選擇，而在很多時候，許許多多的人其實也沒有太多選擇的餘地。

  沮鵠一邊微笑，點頭，和經過的士族子弟打招呼，一邊思索著，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這大漢天下似乎一下子就變得變化莫測了起來？仿佛原本緩緩流淌的大河，忽然之間加速了，洶湧澎湃的波浪太大、太激烈了，以至於沮鵠覺自己是掉了這急浪當中，偏偏還不會水，手中抓住的那個崔厚，還不知道是一空心蘆葦，還是能救命的木板……

  或許，反而是累贅？

  眼下的鄴城曹氏執政機構，其實也還沒有多完善，也談不上什麼相互制衡。曹掌權之後，曹氏夏侯氏家族便是犬升天，但是在曹氏夏侯氏的族子弟，卻未必都能是才華橫溢，武力超凡，很多人都依舊是普通人，並沒有因為曹當了丞相之後，所有人便是原地智力武力上漲，所以在鄴城之中，曹氏所能控制的依舊很有限。

  雖然說冀州士族子弟在當下曹氏執政機構當中沒有獲得多高級位置，但是底層卻依舊被這些冀州子弟所把持著，即便是陳群也不敢不給這些冀州士族子弟面子。所以冀州依舊是冀州人的冀州，這一點不會變化，也永遠不許變化……

  如果沒有崔厚帶來的那驚天消息，沮鵠也不會走這麼一趟。

  畢竟那消息，是絕對不能落於字面上為『罪證』的，只能是口耳相傳。

  夏侯元讓被擒了！

  沮鵠每每想起這個事，都覺得有些戰慄。

  他必須儘快的敲定對應策略，否則真等消息擴散出去，曹氏必然有所反應，到時候再來商議什麼，也就失去了其意義。

  𝚜𝚝𝚘𝟻𝟻.𝚌𝚘𝚖

  沮鵠不是沒想過崔厚會說謊，但是隨後就意識到崔厚沒必要說謊，因為這個事實在是太容易揭穿了，只需要一點點時間……

  相信現在就有很多快馬，正在以各種理由和藉口，前往曹軍的軍營。

  其中也包括沮鵠的……

  所以除非崔厚是死間，否則他沒必要說謊。

  崔厚是死間麼？

  沮鵠冷笑，這個傢伙連良心都肯賣，怎麼可能會當死間？

  崔厚在驃騎之下，有往日誼，原本是多好啊，可為了錢財，呵呵……

  必須趕在所有人都在確認它的真實之前，確定下來相應的對策。

  相隔數千里的距離，八百里加急都要數日才能到，又不能在明面上做文章，只能私下探聽，總不能發文問曹丞相，『夏侯將軍今安好？』

  去得不快，消息回饋也肯定會更慢，中間還難免會遇上這樣或是那樣的問題，確認的時間花費也會更多。各種各樣的揣測之中，總的來說，這消息還沒有在鄴城周邊掀起太大的波瀾，曹氏上下似乎還在盯著魏延使勁。

  知道這個消息的冀州士族子弟，也多數像是沮鵠一樣，按捺著想法，私下勾連，絕不會在明面上說什麼，或是做什麼……

  真要做的時候，便是要做絕。

  所以，慎重，慎重。

  沮鵠見到了他想要見的人。

  嚴格上來說，只是見到了一半，因為沮鵠是想要通過這個中間人，去見到真正他想要見的那個人……

  甄像。

  無極甄氏。 (5,0);

  這可不是一顆饅頭能造就的士族。

  兩人招呼著，相互落座。

  『啊哈哈哈，今日天宜，風霽月。』沮鵠呵呵笑著，將描金扇啪的一聲拍在了手心裡，『某晨起觀天，雲散日出，金輝灑地，微風拂面，實令人心曠神怡是也。一路而來，四野無垠，碧空如洗，白雲悠悠，頓時覺得煩惱皆消。又有鳥鳴枝頭，歌婉轉，似是報喜，此等良辰景，實為難得。宜當出遊賞景，不負韶華是也。』

  甄像點頭附和，『沮兄好雅興！』

  甄像臉上笑嘻嘻，心中麻麻皮。說是有要事相商，結果說什麼好天氣？這天氣好？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嗯？什麼意思？

  甄像瞄了一眼在沮鵠手中被甩得嘩啦作響的描金扇，打定主意只要沮鵠不開口說正事，他也絕對不會吐半個字。

  甄氏因為甄宓的關係，多有些尷尬。

  在袁紹之投資失敗的甄氏，痛定思痛，是想要兩面下注，多方投資的，結果麼……

  留在冀州的甄氏沒能和曹氏搭上同一輛車，而在關中的甄宓也沒能和驃騎鑽一個被窩。

  但是福禍相依，甄氏也因此沒在權柄上過多的和曹氏攪和，反倒是落得了一個清淨。再加上和關中的貿易，尤其是從關中販賣而來的描金扇和香料衍生品，簡直就是獨占了整個山東北方市場。

  沮鵠嘩啦啦的搖著描金扇，其實也在猶豫不決。

  說類似於這種天氣廢話，那麼說多都沒有關係，但是如果真的牽扯到了關鍵問題，尤其是核心人，那就不可能說想要撤回就撤回，解散聊天群就能裝作無事發生了。

  過了片刻，沮鵠果然是有些忍耐不住，便是沉聲說道：『有一事，不知賢弟聽聞了沒有？』

  『請教。』甄像拱手。

  沮鵠左右看了看，然後低了聲音，『江東派了魯子敬，已至潁川，重修舊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