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有有，能笑能喝酒的人，而不是一條狗，或是一頭牛，又或是一匹馬。

  人，生而為人，是何等幸運之事？

  幾億分之一的概率，十月懷胎的痛苦，十幾年養長大的艱辛。

  為何要當狗？

  或是甘心為牛馬？

  『軍師，軍師？』呂常敦促著，帶著些許的慌，『我，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軍師？』

  郭嘉緩緩的看過去，咳嗽了幾聲，他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往上涌，他盡力了。

  息幾聲之後，郭嘉吩咐道，『取筆墨來……』

  『快！快取筆墨來！』

  隨著郭嘉開口說話，似乎大帳之的人都輕快了幾分，但是很快又意識到，這恐怕就是郭嘉的言了。或是書。但很憾，筆墨來了，郭嘉的手卻抖得厲害，本無法字。

  呂常上前接過筆，『軍師你說，我寫。』

  郭嘉他要筆墨，不是為了寫什麼分家產的書，而是為了整理清楚曹後續的戰略方向問題。

  或許是生死當頭，一場戰爭的勝負對於郭嘉來說已經不再是最為重要的問題，這也使得他最終可以離了這一場戰爭的局限，跳出了這個戰場去思考整個的大戰略，大方向。

  『驃騎，類秦也。』

  這是郭嘉說出的第一句話。

  山東之人，很早就在說斐潛像前秦，為虎狼之師。這『虎狼之師』四字裡面不僅有對於斐潛的貶低，表示自己文化勝利的清高，同時也表達出了對於『虎狼』的恐懼，無法與其『通』的無奈。

  但是這個類秦的說法，大多數時候都是留在口頭上說說，而現在郭嘉在臨終之前又特意強調了一次，是為了說明什麼？

  還沒等呂常琢磨明白，郭嘉便是緩緩的說了第二句話。

  『勝敗，不在於外，而在於也。』

  『嗯？』呂常一愣，手上沒有停，但心中卻是翻滾起來。

  這又是什麼意思？莫非是在說當下錢糧的問題？亦或是在說兵卒。而且這個『勝敗』，究竟是誰勝誰敗？如果說『勝敗』只是所謂因起作用，那麼外因的作用又在何？亦或是……

  『天……』

  郭嘉剛說了一個字，忽然咳嗽起來。

  那之前被郭嘉下去的腥臭，頑強的涌上來，然後堵住了他的嚨和氣管。

  郭嘉漲紅了臉，額頭上的青筋似乎要在下一刻的咳嗽聲當中迸裂。

  『醫師！醫師！！』

  呂常大喊起來。

  帳篷之頓時一陣慌的。

  在帳篷之外沒走遠的醫師連忙又是奔進了帳篷之中，好一陣的按和疏導，才使得堵在郭嘉嚨的那塊痰最終咳了出來，隨之也噴吐出了大量的塊，腥臭無比。

  郭嘉盡力呼吸著，宛如破舊的風箱，他已經無力支撐自己的軀，的躺倒在床榻上。

  『軍師，軍師你還沒說完啊……』呂常忍不住流下淚來，『軍師，你說什麼，天什麼啊？是天下什麼？』

  郭嘉息著。 (5,0);

  天下……

  天下，他已經顧不上了。

  郭嘉轉過頭，看向了已經哭淚人的侍從。

  侍從會意，連忙上前，跪在郭嘉床榻前。

  『家……院……樹下……酒……』郭嘉息著，艱難的說著，每說一個字，都有些沫流出來，『戰後……送……驃騎……他……贏了……』

  侍從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拼命的在點頭，然後深深叩首。

  郭嘉轉過目，著帳篷外的天空，臉頰微微了，似乎回憶起了他自己一生的起伏跌宕。

  他的生命如同流星一般，劃過漢末世的天空，短暫而耀眼。

  現在，流星最終落下。

  就像是司馬懿襲擊大營之時出那道，落在了中條山。

  落下，消散。

  周圍的人看著這位曾經智計百出的謀士，如今卻只能靜靜地躺在那裡，心中無不到悲痛莫名，但他們也知道，郭嘉的生命即將結束，他們無能為力。

  郭嘉發出了最後一聲嘆息，聲音幽幽，不知道是慨，還是在不舍。

  這是他最終留在這個世界上的聲音。

  他的路，到此為止。

  太興九年，夏。

  郭嘉郭奉孝，疾篤中條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