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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4章 變化當中的變化項目
夜幕之下的原曹軍坡下營地,如今為了斐潛的前線指揮所在。
在徹底清理和檢查之後,斐潛將在峨嵋嶺上的一些輜重和,轉移到了坡下營地當中來。
坡下營地向北的一面損傷極大,但是其他三面倒是基本完好。
驃騎軍當中的羌人匈奴人,對於野外宿似乎本沒有什麼不適應,皮袍一鋪便是以天為蓋以地為床,什麼地方都能睡得著。
驃騎騎兵就會細些,用長槍枝撐出一個棚子來,然後搭上厚重的油氈,人和馬就在油氈之下歇息。
一隊隊移的火,則是巡弋的騎兵。
斐潛在中軍大帳檢查了最後一遍作戰部署,隨後將命令一一發出,親眼見到親兵護衛將信鴿送上天之後,沉默了片刻,便是騎上馬,帶著人巡營。
許褚聽聞說斐潛要巡營,便是連忙趕過來持韁。
斐潛笑著讓許褚不必跟著,但許褚執意如此,斐潛也就沒有說些什麼,一行人開始繞著營地行走。
斐潛知道許褚有很多問題想要問。
這些問題,同樣也是曹軍所要面臨,並且無法迴避的問題。
在火藥這個惡魔出現之後,很多東西都會被打,包括之前的軍事思想,戰布置,所有的一切都會產生變化。
而站在這個新變化之前,所有的舊經驗都是手腳無措,一臉懵,就像是第一次見到大兇之兆的男孩子,覺到了之中涌著一些什麼,卻說不出來是什麼。
驃騎軍典之中,燈籠就是夜間之旗號。
斐潛只要看著在旗桿上挑著的燈籠,就能知道這是第幾編隊了。
早些年的時候,有些隊列喜歡譁眾取寵,搞得燈籠花花綠綠的,甚至還畫上了人,但是時間一長,這些燈籠也就漸漸的淪為了簡單簡樸的文字和圖案,甚至有些像是圖騰一般。
原因麼,其實很簡單。
因為所有的旗隊燈籠,都是手工畫的,但是燈籠這玩意又不是多麼堅固耐的玩意,行軍作戰的時候難免損,越是複雜畫得越是巧的燈籠,破損之後修補就越是麻煩,就算是重新做一個也未必能像原先的那麼好。畢竟軍中可能太多了,剛好畫燈籠的那個人手傷了,或是調遣到其他隊列了,亦或是晉升,甚至可能死亡了,所以時間一長,慢慢的也就淪為了簡單的文字加上特有的符號的組合。
越簡單,越實用。
火藥也是如此。
歷史上的火藥,走了不彎路。
因為士族子弟的需求,所以火藥變了追求多姿多彩,五六,最終變了煙花,而失去了原本火藥最為純粹的本質,破。
那麼,軍陣的本質又是什麼?
許褚一路在前頭牽著斐潛的馬韁繩走,沉默著,似乎是在思索,又像是在總結。
許褚的武力,也許是在當下大漢的頂流位置。一方面是許褚先天條件好,膀大腰圓,中樞力量十分強橫,另外一方面也是他多年以來勤學苦練,不斷進。
在冷兵時代,有強橫搏殺能力的男,肯定不能像是偶像劇那種風一吹都可能斷的小蠻腰,更不是所謂的倒三角,而是典型的水桶腰,有點像是紅金寶格的意思。
許褚形就是如此。他在驃騎護衛直屬營地,也是屬於單挑一群的存在。
可是他所有的武力上的自傲,卻在火炮面前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武力強橫有用麼?
有,但是就算是再強橫,也不可能單刀砍破城門。
啥?
關二爺?
那倒是,關羽幹不了這事,但是神化之後的關二爺就可以了。
許褚當年有信心,當他持重盾著重甲的時候,便是呂布來了,都未必能過他去,但是當他見識到了火炮之後,這種信心就開始搖了,直至坡下營地他看見火炮輕而易舉的就撕扯開了營寨的寨牆,使得曹軍四散潰逃,他忽然意識到,個人武力的時代在火藥火炮面前,將為終結。
武藝再強,可以躲過箭矢,弩矢,甚至是車弩投石,但是能躲得火炮的炮彈麼?
許褚自己有個估量,三百步外,基本上是可以躲得過,兩百步外就要時刻盯住炮口,而一旦進了一百步……
如果是再近一些,五十步呢?
許褚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仲康,怎麼了?』斐潛問道。
許褚吸了一口氣,『主公,褚有一事不解,還主公指點。』
『嗯,說罷。』斐潛回答道。
『若是火炮再強些,』許褚著天邊的那些灰暗的塊,聲音在夜風裡面飄,『類褚之輩,是不是也就宛如尋常兵卒一般……』
『嗯?』斐潛一時沒反應過來。
許褚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這火炮,尋常兵卒躲不過去……我,我若是離得近了,也是一樣躲不過去……』 (5,0);
斐潛這才明白過來,不由得哈哈一笑,『這不是好事麼?』
許褚愣住了,扭過脖子來看著斐潛,『這,這是好事?』
斐潛點了點頭,『上古有巫。這你知道罷?』
『知道。』許褚點頭。
『巫如何得其生,又是如何亡其續?』斐潛又是問道。
『巫也,其通神明,曉天地之奧,能以符咒驅邪,可以祭祀求福。其神通非凡,非尋常百姓所能及也。』斐潛笑道,『如此非凡之輩,為何春秋之後,便是不見其蹤跡?』
漢代當然也有一些『神通者』,比如張角左慈什麼的。但很憾的是,張角不僅是被挖墳鞭,還被砍下了頭顱,送往雒報功。左慈麼,當年也是企圖在斐潛下混個名頭,結果沒想到被斐潛破了戲法,只能是乖乖聽命。
至於什麼分之,不管是多胞胎還是化妝,都能做到。在這個沒有照相機和攝影機的年代,或許臉上一個長的瘊子就足以為辨認是否同一個人的唯一特徵了。
簡單來說,漢代依舊有一些『神通者』,但是這些『神通者』大多數都是在混口飯吃,而不像是上古時代的那些巫,掌握權柄,挾持號令君王了。
『何也?』斐潛說道,『周易卜於天下,巫絕也。仲尼字於天下,士大夫也。』
許褚瞪圓了眼,『主公,你……』
斐潛哈哈笑笑,『早著呢。你想想,這周易傳了八百年,到了春秋戰國,甚至到了大漢當下,依舊讖緯橫行……仲尼嘔心瀝有教無類,如今大漢不識文字者,十有八九。』
許褚聽了,便是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沒錯,這是他有些杞人憂天了。至在他這一代是沒什麼太大影響……
越是擔憂,越是失措。
許褚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
斐潛微微笑著。
別說大漢了,就算是到了後世很多人都知道黑火藥的配比,但是這又有幾個會用這玩意拉平武力上的差距?
衝冠一怒不管是為什麼,單打獨鬥還想要討一個公平,這不是開玩笑麼?
所以後世律法之中才會嚴加控制,止一切炸,連黑火藥都是在嚴格管控之下。
就是害怕萬一有人想不開,用這玩意強行拉平了階級等級差別,那可就是芭比Q了。
就像是米帝,雖說不槍枝彈藥,但是防彈,防彈車什麼的,尤其是重型防彈設備,一般人就難以獲取了,更不用說炸彈了……
死神面前,才做真的公平。
斐潛用馬鞭輕輕敲了敲許褚的頭盔,『仲康你啊,還是多琢磨琢磨,如何改進兵卒陣列,配合火炮弩車等,才是正理。』
『主公教訓得是。』許褚嘿嘿笑了笑,然後說道,『褚也覺得,現在這軍陣,需要變上一變了。』
……
……
月亮悶聲不響的默默偏移著。
當你一直盯著月亮看的時候,似乎是沉默著,好一個婉約麗人,含脈脈的在薄紗之後回著你。可當你一分心,過了一陣子沒去盯著,然後就會在猛然間發現月亮已經靜悄悄的跑去雲朵那邊洗頭髮去了……
這種行為,就像是山東的那些士族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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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冀州一帶的士族子弟的作,確實讓曹……
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說好的相知相守,不離不棄呢?
曹他雖然躺著,但是睡不著。
這夜不能寐的病,是在什麼時候有的?
最早的時候,曹本沒這病。
說睡就能睡,而且毫無所謂的心理力。
可是什麼時候開始,似乎就變了樣……
曹回想著,哦,想起來了。
當年酸棗失敗之後,在丹半夜遇到了營嘯,好不容易招募的兵卒一夜之間跑了個,便是落下了夜晚睡不安穩的病。
坡下營地被破,曹洪頓時覺得況不妙。
驃騎擁有火炮的數量超出了曹原本的預估,而且他們之前都以為火炮不能移……
但是現在想一想,如果火炮不能移,那麼又是怎麼安裝到潼關的炮臺上面去的呢?
只能說是潼關的固定炮臺的模式,讓曹等人錯誤的認為這就是火炮唯一的使用方式了。或者說是曹他們在面對這種全新武,陌生科技的時候,在潛意識之中貶低了這種武的威力和用途。
曹和郭嘉等人,其實已經覺到了時代在火藥和火炮這些東西面前在產生巨大的變化,但是這種變化他們不適應,也無法快速的將戰和戰略扭轉到適應這種新變化的新模式。
在火藥之前,戰爭主要依賴士兵的力和冷兵的近戰能力。 (5,0);
人數眾多的集群攻擊,是主要的戰鬥基調。
簡單來說,就是打的是人,消耗的也是人。
而現在,斐潛掏出的火藥,以及各種火藥的衍生,使得從單純的比拼人力,變了比拼綜合素質。人力不再是唯一的,不可逾越的戰鬥優勢。
戰場的布局和戰鬥的方式,都將會發生巨大的變化。
在這種變化之前,曹怎麼能睡得好?
這是一場豪賭。
之前,曹都是賭贏了。
現在呢?
火藥的出現催生了一系列新型武的發展,像是手雷,火炮、火箭等。
這些武的程和威力遠遠超過了傳統的冷兵,使得戰場所需要的攻擊力和防力都在提出更高的需求,更多的進化。
足夠防一般冷兵進攻的營寨塢堡,現在無法有效的抵炮火的攻擊。因此,營寨城堡的設計和建造就要開始發生變化,以適應新的戰爭環境。
就算是曹明白了,郭嘉或是董昭之類謀士也明白了要增設什麼設計來防新式火炮,但是山東的工匠不清楚,民夫不明白,然後從上到下傳遞信息,需要多長時間?
山東兵卒,曹軍陣列,從一開始就是集陣列,結陣迎敵,現在如果重新為了防手雷火炮,又是需要怎樣的訓練,又是需要多長的時間?
當然,就像是郭嘉分析的那樣,火藥火炮等,消耗不菲。
一門火炮,要是鑄造為槍頭,說不得可以裝備三五百人,可是就靠一門火炮能轟死三五百人麼?
顯然不可能。
這也是之前曹和郭嘉等謀士有信心繼續作戰的一個因素。
但是現在坡下營地一戰,卻讓曹等人意識到另外的一個棘手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