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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66章 兵卒變

  抬眼去，便是綿延的大山。

  如果是閒暇時，眼前的這些太行山的景，無疑是令人賞心悅目的。

  山脈如一條巨龍蜿蜒，山勢險峻，峰巒迭嶂。

  行走在這太行山陘之中，就像是走在巨人腳面的指甲蓋上。

  山路蜿蜒，樹木在風中嘩啦作響。

  而夏侯惇一行則是草木皆兵，驚恐萬分。

  一個月前，夏侯惇還以為自己可以在晉城堅守。

  至能守半年。

  當時的夏侯惇很有信心。

  他也以為自己會為曹大業的重要支柱，為萬眾矚目的英雄。

  英雄啊……

  可是現在，他為了笨拙逃難的狗熊。

  伏擊的開始，只是零散的兵卒，在某些山道上落石。

  但是很快就擴展為各種類型的襲，除了落石之外，有時候是一兩冷箭，有時候則是一個從山頂滾落的草編火球。

  夏侯惇等人只不過是過客而已，除了一條主要通道之外，其他的採藥道，羊腸道等等一概不知。

  而白石羌人則是悉這裡的土地和道路。

  當然，這些小路也無法通行大部隊，所以三五個人的小隊就很合適了。

  以大部隊來追殺夏侯惇是事倍功半的。一方面是黃需要鎮守太原，收拾晉殘局，另外一方面是夏侯惇必然有所防備，在山道狹窄之搏殺也未必有什麼好的效果。

  可要是不追，又不甘心就這樣讓夏侯惇跑了，所以黃最後是讓一部分兵卒匯合白石羌的人，一同追殺夏侯惇等曹軍殘兵。

  白石羌一開始的時候還高調，覺得他們憑自己就可以殺了夏侯惇，於是呼嘯著，追著夏侯惇的印跡而來，很快就被夏侯惇的反擊毆打得鼻青臉腫。

  夏侯惇開心了一陣。

  可是很快白石羌就吸取了教訓，和黃手下的小隊組合起來，最終演化為了曹軍的噩夢。

  白石羌人長久以來，都在這一帶山地裡面活，從太原到北地，從北地到漠北，都有他們的足跡。

  而黃是最早貫徹實行斐潛山地兵訓練典的將領，在漢中之時他曾經訓練過一批川的山地兵，後來才是魏延接手。

  所以現如今，黃一方要嚮導有嚮導，要山地兵有山地兵，為什麼要和夏侯惇正面對呢？

  而且這還有一個額外的好，就是即便是曹軍想要擊殺這樣的小隊，都很不劃算。

  因為襲擊都是從山崖，或是山峰頂上發起的，同時選擇的地點也往往都是屬於比較難以直接正面攀爬的區域，這就使得夏侯惇即便是發現了這些小隊，也無法立刻對於其進行反制。若是兵卒派了，黃小隊本不怕，派得多了，黃手下的這些小隊跑了，曹軍小分隊還能不能繞回去趕上大部隊，就未必好說了……

  如此一來，在更多的時候，曹軍只能是被的承這些襲擊，只有在部分可以正面攀爬的區域，夏侯惇才會進攻和驅趕這些黃手下的小隊。

  ……

  ……

  幾名白石羌人在小道上攀爬，然後翻上了一塊巖石。

  在巖石上走了幾步之後，眼前便是出了一個小小的營地。

  十幾名黃的手下兵卒，正在營地裡面休息。

  『曹軍走到哪裡了？』

  白石羌人手比劃了一下，『那邊那個最高的山頭，他們正在爬過去……』

  山地兵的軍校站起，順著白石羌人手指的方向，打量了一下，估了一下距離，便是下令道：『都起來了！準備出發！這一次要抄個近道，不好走！傢伙事都帶齊了！』

  『隊長，這大黃弩帶不帶？』一名山地兵問道。

  兩大黃弩。

  大黃弩沉重，攜帶的話就要將其分三份，然後到了地頭再進行組裝。

  而一旦帶上大黃弩，還需要帶上大黃弩的特製弩箭，這就是需要第四個人。

  兩，就等於是要侵占六個人的攜帶裝備空間……

  山地兵隊率也是撓頭。

  前幾天的時候他帶上了大黃弩，是準備狙殺夏侯惇的，可是他並不是第一批的部隊，所以等到他追上夏侯惇殘兵的時候，夏侯惇已經不是那麼顯眼了……

  沒有旗幟，沒有高頭大馬，混雜在兵卒之中。

  這就導致了即便是帶上了大黃弩，也未必能夠在兵卒混雜的況下，對於夏侯惇一擊致命。

  就算是加上手雷同樣也不。

  手雷的威力，並沒有想像當中的那麼大。

  尤其是捆在一起使用的時候，反而可能是一加一小於二……

  原因很簡單，因為引信的燃燒不一致。點燃時間無法像是後世一樣齊整，再加上引信手工的誤差，就使得手雷捆在一起，有可能是某個先炸了，其他的還沒有。 (5,0);

  這就是之前用手雷炸巨石，效果一般的原因。

  山地兵隊長忽然想起了一句話。

  『要懂得取捨』，這是在軍中的工匠最經常說的話。

  什麼都想要，便是什麼都得不到。因為兵甲本就是如此，想要堅固防高，那麼肯定是厚重的，想要程遠，那麼肯定是不方便開弓困難的，軍中兵沒有兩全其的事。

  想到此，山地兵隊率擺手，『不帶了！帶上些重量輕的，好趕路……沒錯，帶上火油，還有繩子！多帶點，到時候我們給曹軍老賊送點小禮！』

  用大黃弩一舉擊殺夏侯惇，雖然很，但是現在一來要趕路，二來也不好確定目標，一擊不中就沒什麼好機會，還不如換上攜帶更為方便，並且備一定範圍傷害的火油。

  兵卒們聞言，便笑了起來，嘻嘻哈哈的，就像是趕著去參加一場宴會。

  ……

  ……

  『將軍小心！』

  一顆沾染了火油的草火球跳躍而下，就砸碎在夏侯惇面前的十餘步。

  火焰轟然炸開，點燃了好幾個曹軍士卒，使得那幾個倒霉蛋像是燃燒的火把一樣短促的慘著，然後倒下。

  被燒死的曹軍兵卒無疑是悲慘的。這種悲慘來自於被燒死的時候，人往往還有痛覺。在表麵皮被燒壞之後，並不代表著神經就沒了，而在部還有更多的神經，包括呼吸道肺部，以及其他部分的神經。當這些所有的神經都在向大腦發出劇烈的神經元信號的時候，能夠當場休克的人可以說是一種幸福，否則的話……

  那跌散的火球當中，噴濺出來的火油，沾染到哪裡，哪裡就騰起大火。

  夏侯惇已經不騎馬了。

  原因就是騎馬的目標太大了。

  有他的護衛親兵，已經被火焰籠罩，被燒起來，慘著掙扎著，但是沒人去管。

  包括夏侯惇自己，都在瘋狂的往前逃竄，就像是被猛追趕的牛羊群，是沒有任何牛羊會去管被猛撲倒的那些同伴的。

  『啊啊啊啊啊！』

  被點燃的護衛倒地翻滾，狀若瘋魔，出手臂來，似乎是想要向同袍求救。

  可是下一刻就有人舉起長槍，將其一槍刺死。

  『將軍！快走！』

  戰爭，原本就不是什麼想當然。

  夏侯惇以為他自己為了這一場戰爭已經做了很多的準備，但是實際上他的準備並不充分。

  夜幕低垂，星辰稀疏，兩邊的山樑就像是要將這一支殘軍為糜一般。

  夏侯惇拄著一長槍，帶著疲憊不堪的曹軍兵卒，灰頭土臉的在山道上默默前行。

  他是幸運的，但是他邊的曹軍兵卒並沒有夏侯惇的幸運。

  一些人傷了，著，掙扎著。

  很慘。

  如果在早先些時候，比如夏侯惇還沒有敗落的時候，傷兵是肯定會有人去照料的。

  而現在麼……

  就像是一家公司，在公司向上發展的時候，福利也好，後勤也跟得上，相互之間有什麼困難都會有人幫忙，就算是忙碌疲憊，也依舊是有笑聲的。可一旦公司開始走下坡，那麼即便是看到有其他的員工倒下了，被辭退裁員了，也不會任何的憐憫同，因為誰都知道下一個可能就是自己。

  卷的產生，就在夏侯惇的逃生路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現在誰會管傷兵？

  掉隊的，那是他活該。

  部隊沉重的腳步聲，就像是在山道之間哀鳴。

  他們才剛剛逃離了一場伏擊。

  起初的時候，夏侯惇還想著攻上山頂，消滅那些伏擊的小隊，可是到了後面就剩下了逃命，無窮無盡無休止的逃命，誰也不想要再浪費力去攻山，也不想要和那些小隊較勁……

  因為夏侯惇等人的糧草已經斷絕了。

  攜帶的乾糧被烈火焚燒。

  如今士兵們的胃裡空空如也，只能以野菜和樹皮充飢。

  野菜在山道之中並不多，而在山頂或是山崖上的那些，又難以摘采。

  樹皮也是同樣的困難。

  樹皮的味道，因其種類和部位的不同而有所差異，但通常並不有令人愉悅的風味。

  大多數樹皮的味道都是比較苦的。

  其中可能最好的就是榆樹皮。

  這是當年這些曹軍兵卒在黃巾之的時候，最歡迎的也經常食用的一種樹皮。因為榆樹皮裡面還有一定的澱，可以通過剁碎、焙乾、碾的方式將澱與木質部分分離，食用其的澱。只不過這個澱並不像是莊禾的澱那麼味，而是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膩和異味。

  此外，樺樹皮還略微有些甜味。

  至於其他的樹皮麼，基本上就是苦的了。 (5,0);

  這種苦味，也就是人類的味覺在提醒著，有害或是有毒……

  即便是如此，也需要花更多的時間去研磨，而曹軍相當缺時間。

  『將軍，再這樣下去……怕是撐不住了……』殘存的護衛，在夏侯惇邊低聲說道，『只是吃這些……要撐到……怕是難啊……』

  護衛皺眉頭。

  夏侯惇的臉也是慘澹。

  誰都清楚，沒有食的軍隊就如同無的浮萍，隨時可能倒下。

  『我們必須堅持……必須團結……』

  夏侯惇說道。

  這幾乎就是廢話，因為在沒有信仰加持的時候，所有的口頭堅持和團結，都會輕易的被一些什麼蛋所擊潰。

  但夏侯惇很快就說了一句不是那麼廢的話。

  『記得我們之前在晉，往回運的那些資麼？』夏侯惇說道，『往前走，我們就會有資了！』

  護衛一下子就神了起來，『將軍你是說……』

  夏侯惇點了點頭。

  『太好了！將軍英明！』護衛一下子有了神，同時也將這個消息傳播開來。

  曹軍兵卒低了聲音在歡呼著，就像是他們看到了新的太，新的希。

  ……

  ……

  或許是之前下夠了雨雪，所以這些時日都是好天氣。

  晴朗，連雲朵都欠奉。

  太懶洋洋的著腰，朝著夏侯惇一行出了十八顆閃亮的牙在嘲笑。

  行軍的隊伍如同一條瀕臨乾枯的河，緩緩蠕在無盡的黃土之上。

  曹軍兵卒們的腳步虛浮，每一次抬都像是耗盡了全的力氣。

  飢使他們的眼神變得空且茫然，只剩下對生存的。

  『營寨！』

  前方有人喊出聲來。

  曹軍隊列之中，就像是忽然注了活力，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向前連滾帶爬的奔走起來。

  『吃的！有吃的啊……』

  幾乎所有曹軍兵卒的口中都開始分泌唾，然後眼冒綠的往前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