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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做什麼

  正在裴俊謀圖安邑之時，在峨嵋嶺上的驃騎營地之中，荀諶接到了從平而來的信。

  信息都是加過的，荀諶自己在案頭上，按照碼本一個字一個字的轉譯出來之後，又在地圖上移了幾個兵棋，沉了片刻說道，『請張將軍來。』

  不一會兒，張繡到了。

  『有一個好消息，還有個壞消息。』荀諶見張繡來了，便是說道，『剛得到消息，川蜀擊敗了江東軍，已經收復了秭歸，準備駐紮修築防線，再向江陵進軍……』

  張繡頓時大喜，然後有些疑，『這太好了！嗯，啊，不過……川蜀消息，這就傳到了此來？』

  『你忘了有信鴿？』荀諶說道。

  張繡恍然，『嗨！我這記……還別說，現在我都不吃鴿子了……這確實是好消息，這下曹軍就沒了援手了……江東小兒，也想覬覦我川蜀，簡直是找死！哈哈，哈哈哈！』

  『不過也有壞消息。』荀諶微微笑了笑，然後指了指南面，『曹軍準備最後一搏了……張將軍也是打過獵罷，這獵垂死反撲……』

  張繡微微皺眉，他倒不是害怕，而是他的兵力並不算多，而且在出戰之前就得到了斐潛的叮囑，表示和曹軍對拼消耗絕對不是什麼上策。

  荀諶指著地圖說道：『按照原本主公的設想，是拖延到曹軍疲憊力竭之時再進行反擊，那個時候曹軍難以後續，進退兩難，加上士氣低落，從函谷而退又只有函道一條路，急切之下必然難以顧全，再加上我們以逸待勞，肯定是一敗塗地……但是現在還早了點，火候還沒到……』

  張繡撓頭，『這麼說來，曹軍是知道江東敗落了？所以發急了？』

  荀諶點了點頭，『或許是。不過我覺得曹賊就算是知曉了江東之事，也必然是封鎖消息，不會輕易公布出來，以免了軍心。』

  張繡揚了揚眉，『既然是這樣……』

  荀諶哈哈笑了笑，『你是說將江東敗落的消息傳到曹軍之中去？這有點用，但是效用不大……一個是消息要擴散需要一定的時間，另外一方面是從我們這裡說出去，總是不如從曹軍後方自己傳來的效果好……』

  張繡聞言點頭，『確實是如此。那麼長史為何憂慮？』

  『這些難民。』荀諶說道。

  張繡沉默下來。

  畢竟偏向於軍事統帥的張繡，和偏向於後勤民政的荀諶，兩個人的思維模式肯定完全不同。張繡想到的定然是如何打擊曹軍兵馬，而荀諶則是首先想到的是在曹軍反撲之下，被夾在戰場之中的那些難民肯定是最傷。

  張繡想都沒想好，便是口而出說道：『要不然……再加甄別的速度？或者是乾脆別甄別了，直接先送到臨汾去？反正還剩下三分之一……』

  荀諶皺眉，『此言差矣！』

  張繡也是知道自己沒腦子說出來的話語不對，便是先是致歉，然後才愁眉苦臉的重新坐下來說道：『那要怎麼辦？現在將士甄別已經夠累了……一天時辰就是那麼多，這些流民很多連話都說不利落……』

  這些年來，斐潛已經是在軍中大力掃盲，使得很多兵卒多多可以認得一些字了，可以幫助文吏解決一部分的工作量，否則的話還會更慢！

  想像一下，兩個都不認識字的人湊到了一起，然後再加上各地口音差異，同鴨講……

  前期分流出去的難民，大部分都是比較好確定是河東農戶的，剩下的這三分之一左右的難民，則是相對來說比較難確定的。

  這種語言和文字上的困難，超出了荀諶的想像。

  直至此時此刻，荀諶才真正的意識到，斐潛一直在儘可能的推普通人，尤其是下層民眾的認字是有多麼的重要！

  因為荀諶從小就生活在世家大族裡面，讀書識字是像吃飯喝水一般的自然。

  這種觀念上的差異，就像是後世年輕人和老年人在對待智慧型手機的區別一樣。很多年輕人也不能理解老年人為什麼看不見那個確定，或是那個取消，亦或是怎麼都找不到什麼驗證碼等等的行為……那些不是很簡單很明顯麼？

  除了這些難民不認識字的問題之外，還有一個棘手的問題，就是越往後面來的難民，便是越是零散，以老弱居多，像是之前那種可以依照村寨裡面互保的況越來越。

  這些後面來的難民，往往是依靠數青壯才勉強撐著來到這裡，如果沒有確鑿證據說明這些青壯是曹軍細，那麼這些被這些青壯一路上照顧而來的老弱難民，將這些青壯視為救命恩人的寄託下，會覺得驃騎兵卒抓人有理？

  同樣的，前期被篩出來的曹軍細也是比較躁的，比較好被確定的，而剩下來的曹軍細就自然是越來越狡猾的了……

  這都給荀諶和張繡增加了難度。

  也難怪張繡心煩意燥的就想要將這個難題丟給臨汾，丟給斐潛去理……

  幸好荀諶還是比較清醒的，他知道越是這個階段，堅持就越是關鍵，如果因為急躁而導致前功盡棄，那麼斐潛在守山學宮提出來的重民之論，無疑就會為一個笑話。 (5,0);

  『主公前日於守山學宮，言四民之業，乃國之基石。』荀諶說道，『如今這些河東之百姓，不可以與河東大族之人混為一談。既已歸其心，豈有半途而廢之理？』

  前腳斐潛才高調的表示說要護百姓，要關注丁口，後腳荀諶就因為時間趕任務重，加上吏人手相對缺乏，難民通困難，就直接一刀切，殺的殺，趕的趕？

  那麼這樣一來，是給斐潛長臉啊，還是往斐潛頭上拉屎呢？

  『但是……這速度，確實有些慢了！』張繡低聲音說道，『曹軍前鋒已經到了坡下！來的一個姓劉，一個姓扈……雖說不是中領中護，但是在這兩個人後邊必定還有人跟著……這要是真打起來，可就顧不上了！』

  荀諶點頭，『我再想想辦法……確實要再加快一些……不過越是在這個時刻，便是越不能！』

  最後這些人，一定要圓滿收關，才能算是大功告。

  張繡看了看荀諶，叭咂了一下，點頭同意。

  雖然說他們已經通過抓捕曹軍兵卒活口，獲取了一定的曹軍信息，可並不意味著荀諶和張繡就能知道曹軍的準確向。因為即便是抓到了一些曹軍兵卒，所獲取的信息，也都是片面的，並不能完全描繪出曹軍分布，兵卒向。

  就像是張繡和荀諶知道這一次領軍前驅而來的是劉柱和扈質，可是曹軍怎麼布置，後面還有沒有跟著其他什麼人，中領軍中護軍等曹軍主力藏在什麼地方等等問題，張繡和荀諶也不清楚，只能依靠僅有的一些消息進行推測……

  『報！』忽然有兵卒前來，『啟稟長史，將軍，有人自稱是曹軍細，棄暗投明……』

  荀諶和張繡不由得一愣。

  ……

  ……

  『汝便是王蒙？』

  荀諶仔細觀察著王蒙的表。

  很平靜。

  這是王蒙第一時間給荀諶的覺。

  荀諶微微有些詫異。

  張繡朝著荀諶了眼。

  荀諶知道張繡是什麼意思。

  之前張繡說這個是曹軍細，結果荀諶說這個人只是有嫌疑，現在被證實是張繡正確，所以張繡多有些得意。

  荀諶微微朝著張繡點了點頭，表示張繡厲害，但是荀諶並沒有因此就覺有什麼不爽，反而更加期待王蒙能給他帶來什麼。畢竟王蒙在有嫌疑的，被重點關注的況下，依舊能撐到當下來自首，說明是有點本事的。

  『汝為曹軍細？』

  王蒙拜在地上，卻是抬著頭，似乎並不以自己的份而尷尬，『正是。』

  『為何要來自首？』荀諶又是問道。

  王蒙笑了笑，笑容裡面有一些特別的味道，『我來投，就只是為了一片炊餅！』

  『呃？』荀諶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什麼？炊餅？』

  『炊餅。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想必你也在著急了罷……』王蒙點頭，他似乎懶得和荀諶解釋清楚，而是為了趕時間，亦或是其他什麼原因，很是直接的說道，『曹軍臨近了……這些流民，若是不能儘快分辨良莠，怕是……會淪為齏罷！』

  荀諶沉默了片刻，『若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便可早日讓流離百姓得以安養。』

  『明白了。這也是我想要的。』王蒙說著，便是試圖從懷裡掏著什麼。

  雖然說荀諶在見王蒙之前，護衛就已經搜過王蒙的了，沒有發現什麼兵刃，但是王蒙此舉，依舊讓一旁荀諶的護衛有點張起來，嗆啷一聲將刀拔出了一寸。

  王蒙瞄了那護衛一眼，神不，然後緩緩的將懷中的品拿了出來，只是一張破布。

  破布顯然不知道是王蒙從什麼地方撿來的，上面甚至還殘留著一些污漬。

  王蒙將破布在面前攤開，上面似乎是用木炭什麼的東西寫了一些字符和記號。

  『這便是匿於民棚之中的曹軍細作了……』王蒙的語音有些低沉，『可依此抓人罷……』

  荀諶示意。

  護衛上前將破布取到了荀諶面前。

  還沒等荀諶詢問，王蒙便是直接說道，『我不清楚你們棚屋是怎麼編號的，所以就是按照我的習慣來……以我所在的棚戶為中，面北分左右……上面的人數不是很齊全，因為我也不知道究竟來了多……不過這名單上面的簡二郎，他應該知道得更多一些……』

  荀諶和張繡對視一眼。

  張繡立刻起，『某這就派人分頭去辦！』

  張繡很快就帶著名單走了。

  荀諶看著王蒙，問道：『不知……壯士可是要些什麼？』

  王蒙搖搖頭，卻又很快的改了口，『我不要什麼……哦，或許可以給我一安歇之？我想要好好歇息一下……』

  『善！』

  荀諶也沒多想，畢竟名單的真假還需要驗證一二再說，便是讓人將王蒙帶往一旁的空閒帳篷…… (5,0);

  ……

  ……

  峨嵋嶺坡下。

  曹軍營地。

  就像是潼關阻擋了曹大軍西進的地形一樣，如今的峨嵋嶺也為阻礙曹軍北上的一個天然的壁壘。面對這種天然的地形限制，曹休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去越，只能是按照有限的峨嵋嶺上的豁口進攻。

  這些豁口都是上古冰川沖刷而出的，所以地形都讓曹休看了直皺眉頭。

  再加上黃土高原谷縱橫的地形，使得曹軍即便是想要繞道，都有些難以展開。對於人生地不的曹軍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而且關鍵是在峨嵋嶺上的是騎兵，只要想要支援某，遠遠會比曹軍的速度要更快。

  即便是有河東的士族作為嚮導，也僅僅是悉他們常走的道路而已，而那些道路幾乎不用多想，必然有驃騎的重兵把守，想要靠著河東的這些嚮導就能清楚峨嵋嶺上的布置，顯然是不太可能。

  面對這樣的棘手局面，曹休只能一方面加大斥候對於峨嵋嶺的打探力度，另外一方面也是等待著事先派遣進了難民之中的細能夠帶回一些驚喜……

  除此之外麼，也希驃騎軍能夠咬上餌料。

  只不過這幾天來，曹軍斥候探明的進展明顯緩慢了下來，有時候斥候一整天出去，都不知道到底是查探了一些什麼，這讓曹休大為惱怒，並且呵斥了斥候隊率，但是效果依舊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