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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三國》第3249章 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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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48章 春雨

  下雨了。

  這一次的雨,終於是帶了一點春天的味道,不再那麼的冰寒刺骨。

  在大河上游的冰層,也開始鬆了,如果在河邊行走,便是會聽到那些冰面時不時的會發出驚心魄的嘎吱聲。

  整個世界似乎正在從寒冬手中逐漸的離,但是冬天依舊死命的拽著春天的小辮子。

  就像是那些山東之人也不甘心面對他們的失敗。

  謀者們,在影裡面謀。

  之下,萬也將迎來生長。

  而當大河消融的時候,仍未分出勝負的土地終究又將回到廝殺的修羅場裡。

  對於這一切,斐蓁已經能夠從容以對。

  檢查過了存放糧草的倉廩,他重新上馬,前往軍營而去。

  在他邊的是魏都。雖然說魏都了重傷之後恢復過來,實力略有下降,但是作為斐蓁的護衛,依舊還是夠格的。龐大的形加上厚重的戰甲,只要往斐蓁面前一站,加上一人高的盾牌,簡直就像是活的鋼鐵牆一般。

  但是再多的保護,也不能替代斐蓁的長。

  斐蓁騎在馬背上,回想著這一段時間來匯總到他那邊的報。

  春天,是萬生長的季節,斐蓁似乎也長大了一些。眉眼之間略微開了一點,不再像是之前的小孩模樣,上的戰甲也略微可以撐起來一點。當然,在外人面前,斐蓁也習慣了不再像是孩子一般的傻笑。這有助於豎立斐蓁不茍言笑的行事作風,增加他的威嚴。

  只是在面對悉的人的時候,斐蓁依舊會咧開出八顆大牙來……

  只不過這兩天,斐蓁就很笑了,甚至偶爾會出現恍惚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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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三輔的變化的報,其實這幾天都在往斐蓁這裡送達。

  龐統並沒有直接說什麼,而更多的是讓斐蓁自己看,自己去想。

  長安三輔各地送來的消息之中,最讓斐蓁覺難過的是,竟然還有那麼的細,那麼多的反對者……

  是長安三輔的生活不好麼?

  亦或是在關中的政治制度有什麼問題?

  斐蓁他的父親告訴過他,一個政治制度要看好還是不好,不是看在廨之中的吏說好還是不好,而是要看最窮困的百姓吃得飽不飽。

  可是現在……

  明明是百姓比之前吃得更好了,可是為什麼還有一些吏,以及部分清流,會覺得制度還不好?

  當斐蓁回到了軍營,向龐統詢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龐統哈哈笑了笑,看著斐蓁,『公子是真想要知道?』

  斐蓁正冠而拜,『向世叔請教。』

  龐統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將手頭上的竹簡放在了一旁,『也好,也是到了時候了……公子以為,吏之治,所要於何?』

  『自然是人才!』斐蓁毫不思索的回答,『選才,用才,人盡其才!』

  龐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此乃制也,非治也。』

  『啊?』斐蓁愣了一下。

  這兩個是不一樣的麼?

  『制,立規定律也。治,遏惡趨善是也。』龐統用手指在空中虛寫了這兩個字。

  斐蓁恍然,『那麼這吏之治,又是如何?』

  龐統笑了笑,從袖子裡面,掏出了幾枚錢幣來,鐺鐺往桌案上一放,『這便是吏之治。』

  『這……』斐蓁皺眉。

  胖叔你不是耍我罷?

  龐統依舊是笑瞇瞇的,然後出了三手指頭,『主公定邦三法,這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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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斐蓁瞪圓了眼,『這事……我怎麼不知道?三法?那三法?這就是其中之一?這不是錢麼?錢也算是其中一個?』

  龐統點頭說道:『若說經學麼,主公不甚了了……哈哈,莫要這樣看我,我是說真的,若是主公親至此,我也是如此說辭!不過,主公卻能將經濟二字融匯貫通,卻是天下經學所長者之不能也……周之所以敗,乃諸侯也。孔子哭禮樂,殊不知與禮樂無關,乃錢財也。若諸侯不得錢財,無以養吏兵卒,周又何以頹敗?』

  斐蓁吸了一口氣,『如此說來,治吏之要……便是俸祿?』

  『差不多,但不全是。』龐統點頭說道,『以史而求其法,乃知舊轍之所覆也,若以古法為今法,豈不是以腐食為佳肴乎?漢有儒者,以論錢財為恥,卻不知錢財之道,乃天下法,若不得其所用,便如手持利刃,狂奔於鬧市,傷人亦傷己也。』

  其實不僅是在漢代,後續的封建王朝之中的大多數學者也是如此。

  華夏古代這些讀經書的儒者,一談起錢財來,就像是承了多大的辱……

  結果到了近代,又被洋人一掌扇暈了,然後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輒就是西洋經濟如何,將西洋金融學說奉為圭臬,對於華夏古代的歷史不屑一顧。 (5,0);

  而實際上,華夏王朝的演變,都離不開對於經濟財政制度的探索,對於吏俸祿制度的改革……

  華夏其實是一個比世界上其他任何國家都要更早的國家。

  為了維持華夏的版圖,華夏率先進了中央集權的時代,而在這一套制度發明之前,人類幾乎不可能在數百萬平方千米的疆域建立統一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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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讓在百里之外的民眾俯首聽命,統一行,在上古之時,炎黃想到了一個辦法,就是融合。他們將鹿角融合,將魚鱗融合,將馬臉融合,將其他部落的一部分統統融合在一起,創造出了龍的形象,為了華夏政治制的底

  周朝在炎黃的基礎上,墊上了一塊以脈作為制度的基石。

  秦漢則是吸取了周朝的教訓,將諸侯再次切割,為了郡縣,建立了一個初級的中央集權國家制。

  中央政府控制僚最重要的手段是財政。

  除了中央之外,其餘機構無權收稅,也不能給員發放俸祿。

  這樣,員就了中央政府豢養的統治工,而中央政府則通過僚網絡牢牢控制了民間。

  但是,中央集權制卻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隨著政權的延續,僚機構作為整個帝國的維穩系統會變得越來越龐大。

  系無限膨脹,讓華夏小農經濟逐漸供養不起。

  在王朝建立初期與和平時代,僚機構的規模還比較小,這時可以通過正規的農業稅來養活。可一旦進戰爭狀態,或者到了王朝後期,系膨脹過於龐大,僅僅靠正規的稅收就無濟於事了。

  這時,華夏王朝就會發展出正規稅收之外的各種手段,從民間攫取財富,進一步的惡化相互之間的矛盾,因此說是土地矛盾也沒有錯,因為這的確是華夏古代小農經濟制之下的弊端。

  『漢初。列帝繼緒,逢諸侯割據之餘禍,府賦稅之盪析。』龐統緩緩的說道,『故有諸君明哲,以修生養息之法,漸次財政之策,削弱藩鎮之權,遂一統之雛形。至孝武帝極,行匈奴之國戰,帑藏不足,於是設立鹽鐵之專賣,鑄幣之專權。』

  『鹽鐵論麼……』斐蓁點頭,『這個我知道……』

  龐統啊哈一笑。

  斐蓁立刻意識到有些不對,連忙改口說道,『我……這個,略知一二……』

  龐統這才點了點頭。

  如果說秦皇是建立了中央集權的法律制度的開創者,那麼漢武就是中央集權的財政制度的開創者,再加上唐皇,那麼古典中央集權的三套馬車,便算是湊齊了。

  漢武帝的中央財政集權制度,在多方面影響了華夏後續王朝長達千年的發展變化。

  因為對於軍事上的開銷過於放,導致在漢代一場戰爭的花費,就可以達到中央吏俸祿的幾十倍,這讓那些僚的眼淚很不爭氣的從角流淌出來……

  很多吏,不是不懂所謂經學教化的不靠譜,也不是不知道對著敵人念叨之乎者也是擋不住刀槍的,但問題是那麼多的小錢錢啊!要是皇帝同意將戰爭的主要方式改炮,那麼這些小錢錢不就可以用來改善僚他們的生活品質了嗎?

  至於打輸了外戰會導致國家覆滅……

  關僚他們什麼事?

  孔子都可以在好幾個國家,還可以周遊列國講學,他們為什麼不行?

  仿效先賢唄!

  賺錢麼,不寒磣!

  漢武帝的戰爭,僅僅靠農業稅無法應付其開支。為此漢武帝嘗試了幾乎所有可能的財源方式,從賣鬻爵,到發行減值貨幣,再到加強商業稅等,但均無法滿足巨大的財政開支。最終漢武帝財政選擇了壟斷自然資源、開設鹽鐵專賣。

  可以說漢武帝建立了華夏最早的國有企業……

  大鬍子說要到星星主義才有國企,其實在漢代華夏已經開始走這條道了,只不過被一些人給打回去了而已。

  漢武帝的做法使得大漢朝廷的角從單純收稅變了參與民生經濟的實際運營,也由此帶來了僚制度上的變化,破壞了原來的小政府模式。

  於是乎,漢武之後,要打仗,就必須多收稅;要多收稅,就必須建立國有企業和金融壟斷,而這勢必影響到脆弱的華夏經濟的發展;而華夏經濟一味的向農業手,又導致農夫貧瘠,發展停滯,又反過來影響了朝堂國的穩定,從而造王朝的垮臺崩塌。

  『孝靈帝,亦是如此……』龐統緩緩的說道,『以為錢財一到,便是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呵呵,殊不知這錢財不過是而已,吃了一年又是一年……』

  斐蓁有點明白,但是也依舊有些糊塗的問道:『世叔,我還是有些想不明白,這……吏之治,和這錢財……究竟是何關聯?』

  龐統失笑道:『這還不明白?莫非公子以為,這吏之治,就是制定吏俸祿多寡而已?』

  斐蓁啊了一聲,『難道不是?』

  『不是。』龐統說道,『國納萬民賦稅,卻給吏俸祿,為何?為天子之忠乎,為天下之公乎?』 (5,0);

  『當然是為了……』斐蓁說到一半,卻沉起來。

  如果說是為了天子之忠,這也是明顯不對。

  至在漢靈帝朝中,帝劉辨之,以及當下的天子劉協上是看不到的……

  上發誓,又有幾個真做得到?

  朝廷當年給了三公九卿,文武百那麼多俸祿,結果呢?

  家國辱,邊疆淪陷,天子蒙,可是百依舊樂逍遙。

  原來大漢高俸厚祿,養著的這些僚,就是為了養一群白眼狼?

  那麼,吏是為了天下之公?

  這不更是……笑話麼?

  龐統面對斐蓁疑的眼神,點頭說道:『原本之理,確是為了天下之公……只不過,呵呵……公子也懂,故而退而求其次,以俸祿而制天下之吏不得徇私是也。』

  『以俸祿而制私?』斐蓁瞪圓了眼,這是他第一次聽龐統這麼說。『這監察百,不是有……有聞司和直尹監麼?還有大理寺……』

  龐統哈哈笑笑,擺擺手說道:『公子可曾聽聞……酷吏張杜?』

  『張湯杜周?』斐蓁問道。

  龐統點頭,『漢之酷吏,莫過於此,然之如何?且問公子,非查之不嚴乎?非刑之不重乎?非戮之不眾乎?奈何貪腐不能絕也!』

  『這個……』斐蓁不能答。

  杜周當廷尉時,掀起了轟轟烈烈的反腐行,逮捕的郡守及九卿以上的吏俸祿二千石以上,若後世再做個對比,可以理解為省部級以上,不下百餘人,每年由地方上審訊的案件不下千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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