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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47章 陷阱（加更）

  長安三輔之中，韋氏風波如同巨大的漣漪，蔓延而開。

  一些水面上的浮萍，便是在漣漪的帶之下，翩翩起舞。

  『這可是萬萬不！』

  王照搖著頭。

  他雖然不清楚在公審韋氏這件事上的安排如何，但是本能的覺有些不對勁。

  更何況，現在的生活難道不香麼？

  他沒必要冒那個險。

  王照是典型的放下屠刀，立地豪的功人士。

  他原本是山賊頭子，在西涼兵馬關中河的時候，他也拉起了一幫人。原本只是想要抱團取暖來自保，可惜到了後面，發現自己竟然擁有了一部分權柄之後，他多都有些一點變了味道。

  當時董卓李郭等人不管王照等山賊麼？

  不管的。

  因為秦漢的政治制，只是到了郡縣一級。

  甚至連縣都未必能下得去。

  朝堂任命的太守還有被地方勢力架空的風險，所以大漢在底層是缺乏行政力量的，只能依靠鄉野三老，地方街……咳咳，地方鄉紳來進行協助治理。這些地方鄉紳，雖然不納大漢國家公職，但是形的利益卻不。

  王照就是這樣的地方鄉紳。

  他爹是鄉紳，他爺爺也是鄉紳，他祖宗都是鄉紳。

  在左馮翊蓮下，這一塊小地方上，他家就已經主任了很多年。

  世襲鄉紳麼，這在封建王朝之中很常見。

  所以當時董卓李郭等人，只是占據了大城，而鄉野之地就變了王照等人的『樂園』。

  不過王照很聰明的一點就是他見勢不妙，隨風就倒的能力很強。

  所以他功的『轉型』了！

  在就職了山賊一段時間之後，他又趁著斐潛主長安，開始安地方的時候冒出頭來，願意投降，出了山賊兵卒，便是為了蓮勺下縣的小地主。

  斐潛也沒殺他，也沒像是曹丕那樣，為了彰顯自己『威名』，得意洋洋的四宣揚，表示『徒以為坐而降之，其功大於兵革也』云云。

  像是王照這樣的人，其實很多。

  王照之前有個好朋友，就比王照要更大膽一些了，結果麼……

  他的這個好朋友，做鄭甘。

  而如今在王照面前的，就是鄭甘的兒子，鄭雙。

  鄭甘當年以自的死，換來了他兒子的活。

  可惜他兒子鄭雙，並不領。

  鄭雙覺得，在他小的時候，鄭甘只要見到了他，便是橫不是眼睛豎不是鼻子的，見面第一句話，不是訓斥就是指責，從小他父親就沒有說過他一句好話，讚揚過他一點事。

  鄭雙不是一塊讀書的料子，所以當年他讀書的時候很痛苦。背不下經書而悲傷自閉哭泣的時候，也沒有得到他父親的安，而是被他父親冷理，當然也就沒有得到一句什麼背不下就算了這樣的暖心話……

  所以鄭雙不喜歡他父親，恨他父親，覺得那些整天帶著孩子一起去玩，天天都照顧好孩子的緒，能夠時時刻刻給一個的抱抱的父親，才是好父親。

  他父親不是。

  即便是他父親最後用自己的死，換了他的一條活路之後，鄭雙依舊覺得那是他父親原本就應該做的，沒啥好說的。

  更何況，也是他父親害得他被流放州，要不是得到了『朋友』大力扶持，他還不能活著回來都不清楚！

  因此，連帶著，鄭雙對於他父親的朋友王照，也不是覺很好，若不是實在找不到什麼幫手，他也不願意前來找王照。

  『王叔！這是不是陷阱另說，就這韋氏若是真到了臺上一張……』鄭雙沉聲說道，『想要他死的，可不僅僅是我一個！若是此事能，那些人就都欠王叔一份！』

  王照沉著，說實在的，他有些心。

  韋氏看樣子是要倒了，但是韋氏留在關中的，可不僅僅只有地面上的那些有形產業，也有無形的資產，不管是誰，能在韋氏倒下的這個環節裡面，吃上一口，能不能立地飛升不好說，但是絕對能一陣。

  鄭雙的話，也是需要正反兩面來聽的。做了，能有人，若是不做，是不是就遭人恨了？

  王照盯了一眼鄭雙，暗暗的磨了磨牙，然後裝上了笑臉，讓笑容的褶皺更深刻一些，『賢侄啊，當年我和你父親……』

  『能不能不提我父親？』鄭雙皺眉說道，『我是我，我父親是我父親！』

  王照一愣。

  不提你父親？那你來干屁啊？

  我認的是鄭甘做兄弟，不是跟你拜把子！

  鄭雙現在帶著麻煩上門，王照沒將其轟出去就是看在死去的鄭甘面子上，結果鄭雙來了這麼一句，頓時就給王照整傻眼了。 (5,0);

  可王照畢竟歲數大一些，經歷的事也多一些，也沒發作，便是咳嗽兩聲，將這個事掩飾過去，然後問道：『那……按你的想法，要怎麼做？』

  『簡單！從長安至青龍寺，途徑龍首塬，』鄭雙揚起腦袋，『韋氏必乘囚車，直善者於道旁，狙殺之！只要韋氏一死，便是天下太平！』

  簡單？

  說起來確實簡單。

  王照沉良久，『那麼……你想要在我這獲得什麼？』

  鄭雙哈哈笑，『便是王叔手下善之人！聽聞王叔手下，有一百步穿楊之人，喚做伯……』

  王照心中一跳，果然。他之前作為山賊頭目，手下也養了一些善之人。

  『哎呀，可惜了……』王照拍大，『若是你早來些時日就好了！前幾天那伯上山行獵，摔斷了手臂……』

  鄭雙沉下臉來，『真是這麼不巧？』

  『果真這麼不巧。』王照一臉的誠懇。

  鄭雙哼了一聲，『既然如此，那麼就算了……告辭，告辭！』

  王照裝作挽留，鄭雙哼哼兩聲，也不多說什麼就走了。

  王照見鄭雙走了，便是沉下臉來，『不為人子！即便是如天子，亦知有所為，有所不能為！汝便以為天下人皆為汝父母乎？！呸！』

  『來人！』王照招呼來一個心腹僕從，『去，快去給長安有聞司報信，就說……就都老實說，不必瞞！反正那豎子不認其父，某也不必留此面！騎馬去！莫要耽擱！』

  ……

  ……

  『坐。』荀攸示意。

  田豫坐下之後，荀攸將桌案上的一份名單上標上了記號，推到了田豫面前。

  田豫看著，『這是……』

  荀攸說道：『有聞司上報，有賊子串聯鄉野，行謀逆。』

  田豫哼了一聲，『好膽！』

  不過片刻之後，田豫微微皺眉，點了點名單，『這些……似乎都是些……』

  左馮翊，右扶風，東一個西一個，零散四。

  王照之名，就在名單之中。

  荀攸點了點頭，『這些人都要派人前往查訪，並且要快……』

  『有聞司……』田豫微微皺眉。

  他手下確實有些兵卒，但是大多數的兵卒都是需要虎符調的，而且在清剿韋氏莊園之後，虎符便是重新給了荀攸，現在正擺放在荀攸的桌案上。

  而且這種查訪之事，不是有聞司更專業麼？

  荀攸擺了擺手，『有聞司與巡檢，要協助安穩長安各陵，調不出多餘人手來。』

  『……』田豫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說道，『使君……某懷疑……此乃陷阱爾……』

  荀攸挑了挑眉，『願聞其詳。』

  田豫指了指名單，說道：『這……皆為無名之輩也，莫說是劫囚車，便是出些人手，也恐怕是烏合之眾，絕難事……』

  『哦？』荀攸微笑道，『那麼國讓以為，何人可為患？』

  『大族！』田豫毫不猶豫的說道，『以及山東細！還有……仇於驃騎者……』

  荀攸點了點頭說道，『比如？』

  『李郭殘賊。』田豫說道。

  荀攸看著田豫，半響過後，便是笑道：『不愧是國讓！』

  『那麼……』田豫推了推名單。

  田豫明白為什麼是他來來理韋氏。

  因為他和關中三輔的大姓大戶，地方鄉紳沒有任何的聯繫。

  而且關中和隴右，自從東漢開始，就已經是相互勾連在了一起，如果不是斐潛這些年來陸陸續續，由外而的進行治理，說不得現在關中三輔依舊是一團麻！

  現在雖然說已經好了很多，但是依舊有患。

  這個患不是別人帶來的，而是原本在關中三輔之中就存在的。

  就簡單的以隴右隴西一帶，在漢靈帝到當下這一段時間，陸續形並且有名有姓的隴右羌胡豪強有多人？除了北宮伯玉，李文侯，邊章，韓遂，馬騰等大頭之外，還有閻忠，黃衍，李參等等二十餘人！

  而在這些羌胡豪強和關中地方士族鄉紳的支持下，在董卓和李郭政期間，在關中的小軍閥還有十餘！

  當然，最重要的，依舊是李郭殘賊……

  荀攸從桌案上另外一邊，找出了一份記錄，遞給了田豫。

  『李式，李傕之子是也，死於軍之中，然有其從弟李維、侄子李進不知所終……』荀攸緩緩的說道。

  這些都是很普通的名字，但是蘊含著東西卻很不普通。

  『除此之外，另有李應，李桓等人，也是蹤跡全無……』荀攸繼續緩緩的說道，聲音平緩，『比如李應此人，曾名李維，任上軍校尉，昔日李賊挾持天子之時，李賊殺害趙子之時，多次勸解，解其厄，故有雲與趙子東去……』 (5,0);

  董卓李郭之時，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爛帳。

  大漢原本的戶籍系統就不完善，而董卓李郭時間又是將薄弱的基礎再次打爛，而在這個過程當中，斐潛後期接手了關中之後，也不可能立刻就能建立起類似於後世的戶籍人口制度。即便是斐潛要比較如實的登記人口，重建戶籍檔案，都是要在殺死了幾個冒頭的憨貨之後，關中這些土著才算是老實了下來。

  所以，這些當年橫行於隴右隴西關中三輔的大大小小的軍閥，以及軍閥相關的親屬，是在戰爭之後一瞬間就消失了？

  如果沒有消失，那麼又是去了哪裡？

  答案自然是很明顯的。

  僥倖沒有戰死的，不是去了山東，就是改名換姓藏了起來。

  就像是之前徐庶殺了人卻能逃追捕一樣，只要換個名字，便是可以繼續生活了……

  但是同樣的，如果沒有地方士族鄉紳的掩護，就像是當年荊州士族接納且掩護徐庶一樣，這些人也一樣是藏不住的。

  大漢的律法，很多時候是陋的，疏忽的，以及向下的。

  在上層階級之中，很多大漢律法都對其弱化，甚至是無效的。

  比如劉協所在的宮殿門口廣場，定然是莊嚴肅穆，不容戲耍玩樂的。這若是普通百姓到其宮殿門前，別說稍微放肆了，就算是不小心涉足其間，便是當場被殺沒二話。

  可要是曹丕去宮殿廣場撒個歡……

  甚至不是曹丕，只是曹氏家族的普通子弟，去溜達一圈，劉協也就只能是呵呵一笑，權當做自己眼瞎耳聾什麼都不知道。

  因此，荀攸想要翹起韋氏這一塊腐朽的木板，當然也就要做好將木板之下藏著的甴曱也一同抓捕，碾死的計劃。要不然這些甴曱又沿著影不知道竄到了哪裡去了……

  眾所周知的，斐潛和董卓之間，沒有什麼特別的仇恨，甚至斐潛可以很順利的繼承了董卓一部分的產，但是斐潛和董卓之後的李郭等人之間，卻因為爭奪關中的原因，留有比較大的仇恨度。一些李郭親屬後人，會覺得王敗寇，然後不聲不響的居下去，但是也有一些人會覺得是斐潛竊取了原本屬於他們的幸福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