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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46章 公審

  韋端被抓，百年基業……或許沒百年？當然這已經不重要了。

  韋氏莊園一夜之間崩塌，頓時就像是在水潭之中投了一顆巨石，濺起漫天的水花來。

  屁的立場不同，看待這一次事件的觀點自然也不一樣。

  消息傳出，震了整個長安。

  有些人惶恐，有些人歡慶，也有一些人本沒有任何的覺。

  不管是腥風雨，亦或是和風細雨，日子總是一天天的過去，太總是在次日的清晨會升起。即便是看不見，被雲遮擋，可是太依舊會在那邊，並不會因為看不見，就真的不存在了。

  在士族子弟當中以為的暴風雨，對於長安的普通百姓來說，卻像是天邊的驚雷，似乎很大聲，但是也就僅僅是很大聲而已……

  不管是打雷還是下雨，飯總是要吃的。

  青龍寺食肆中的老田頭，依舊是按照老習慣，早早的支開了麵攤子，然後他就發現今天來的人似乎比之前要多了很多。

  因為曹斐兩家爭鬥的原因，導致青龍寺沒有像是戰爭之前那麼熱鬧了。這也是常理之中的事，畢竟只有環境安定，家國穩固了，才有人去專研文學，弘揚文明，否則要像是遊牧民族那樣天天早上起來都不知道晚上要睡在哪裡，還能有什麼心思去發展什麼文明？

  當然，若是有人認為殘暴也是一種文明的話，那麼就是對對對……

  老田頭的麵攤，材料好，價格低，分量實在。

  臊子湯餅，一碗三文。

  素臊子，兩文。

  若是要再加些餅子，豆腐，卵什麼的，則是另算。

  按照道理來說，現在打仗了，價都上漲了很多，這麵攤的價格也應該隨行就市，也跟著往上漲才是，可老田頭不願意。他總是覺得他的面就只是值這個價，再多要就是貪了。

  做人，怎麼能貪呢？

  貪了，那還能是人麼？

  『今個兒咋這熱鬧呢？』在忙碌的間隙，老田頭問悉的食客。

  食客拍大，『這你都不知道？』

  『我咋能知道？』老田頭瞪著眼，『這不天天都要看著攤子麼？』

  相的食客咳嗽了一聲，還想要賣些關子裝一把，卻不料被一旁的人直接給穿了，『要開公審公判大會了……』

  『嗨！你……』相的食客沒裝功嗶，頓時沒了繼續待下去的心思，呼嚕幾口將最後湯底喝完，起甩袖子喊道，『會帳！』

  『吃好咧！』老田頭笑呵呵的應了一聲，攏了錢，收了碗筷，然後才是轉頭問方才出聲的食客，『公審公判？這次又是判的誰啊？』

  『韋氏，聽說過沒？』那後面出聲的食客說道。

  『韋氏？哪個韋氏？』老田頭問道。

  食客端著個面碗，一邊喝湯，一邊跳出幾個字來，『還能有哪個？』

  『真是那個？』老田頭瞪圓了眼。

  即便是他這樣的小人，也是曾經聽過這關中韋氏的名頭，沒想到今天……

  『咋樣？去看看不？』那食客問道。

  老田頭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不去咧！莫法子麼，這麵攤離不得人咧！』

  那食客點了點頭，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等吃完了面，呼出一口氣，那食客放下碗，稱讚了一聲，『舒坦！好長時間莫來吃了，還是原來的味道，真好！』

  老田頭聽了，臉上每個皺紋似乎都在笑，『那是！就是要這個味！不管你啥時候來，都是一樣的味！』

  食客點頭，也是笑了。

  上層的風雲變幻，落到底層的時候，依舊是一餐一飯。

  面，要有面的味。

  人，也要有人的味。

  要是變了味道，面就不是面，人也不是人了。

  闞澤穿著一灰布袍，在斗笠之下眼眸盯著遠去的食客。

  他認識方才才走的那個食客。

  實際上，因為工作的關係，闞澤認識不人，但是很多人卻不認識他。原因很簡單，闞澤是個徹底的大眾臉，他的相貌方正，但也就僅有這個方正而已了，既沒有像是某些人的俊秀，也沒有其他人什麼的髯，屬於非常普通的相貌。若是他帶著獬豸冠，說不得旁人還會比較好認出他來，而現在他穿著一毫無裝飾的普通灰布袍，再加上頭髮散，戴著斗笠，簡直和尋常百姓沒有什麼區別。

  『來份湯餅！』闞澤坐下來之後，便是吆喝了一聲，『兩摻，加個餅子加個蛋，了一樣，我就掀了你攤子去！』

  老田頭一聽，便是知曉來了客，連忙應答一聲，將蓋在爐火氣孔上的閥門打開，一邊踩踏著鼓風機，加大火力，一邊往湯鍋之中下麵條。

  麵條都是手搟麵，雖然限於食材細程度的限制，麵是有些發黃髮黑的，但依舊是勁道的，在熱湯之中翻滾著，沉沉浮浮，似乎在歡唱著什麼。 (5,0);

  『老田頭，最近生意可好？』闞澤摘下了斗笠，將斗笠放到了邊，一邊等著面煮，一邊問道，『有沒有人來收黑錢啊？』

  老田頭哈哈笑了，『托客的福！近來都是好著涅！就盼著驃騎將軍趕打贏咧，老漢我也可歡喜一回！』

  闞澤也是哈哈笑，『咋咧，老田頭你也盼著驃騎能贏？』

  『可不是咋地。』老田頭一邊用竹子做的篦子在撈麵條，一邊說道，『驃騎將軍是個好人咧！這好人就應該贏！要不然這世道，可咋過咧？』

  闞澤笑著，點了點頭。

  麵條端了上來，老田頭還拿了另外一個用藤草編制的小框，放了炊餅和蛋，一同送到了闞澤的面前，『客慢用！』

  老田頭憨厚的笑著，然後又是手腳麻利的送來了一個小小的醬菜碟子，『自家醃漬滴，客莫嫌棄！』

  闞澤點了點頭，然後拿起筷子，在大面碗裡面將臊子拌開，撈起一筷子面，吹了吹，哧溜吸進了裡。

  脂的香，醋的酸，面的純，一同綻放。

  『嘹咋咧！』

  闞澤慨一句。

  老田頭就像是得到了最高的獎賞，笑得眼睛瞇了一道線。

  ……

  ……

  在公判召開之前，青龍寺大大小小的吏，在禰衡的帶領之下，就開始布置了起來。

  廣場高臺上，要將原本那些經學論題什麼的都先撤下來，換上肅穆的黑紅旗幟，並且在高臺四周架設圍欄，間隔出過道來，防止百姓太多，相互推搡踩踏。

  禰衡帶著青龍寺的小吏，將一個個特意趕製出來的木牌懸掛在廣場兩側的迴廊上。

  這些木牌都是特別製作的，每一塊都有一人多高，懸掛在迴廊邊上的時候，都需要在屋檐上吊著放下來。

  木牌上面的字也是加大號的，確保即便是離得遠，也能大上能夠看得清……

  左邊迴廊上懸掛的是：

  『製造假帳私吞俸祿』

  『貪贓枉法賣買職』

  右邊迴廊之則是懸掛著：

  『公然索賄中飽私囊』

  『吃拿卡要攔路斂財』

  禰衡左邊看看，右邊瞄瞄，出些笑容來，高聲喊道：『都注意一些！要掛得正一些！上面不正，下面就歪！』

  一名小吏湊到了禰衡面前，然後看著那木牌上面的字，有些憂慮的說道：『禰從事，這……這木牌上面寫的這麼清楚，豈不是教會了旁人如何貪腐了麼？』

  禰衡看了看小吏，『那你說應該如何？』

  小吏有些惙惙，但是他也知道，一般況下禰衡並不會發瘋，而且也不太在乎什麼上下尊卑之別，所以他即便是看到禰衡那眼珠轉過來的時候，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我只是覺得，百姓要知道了吏有這麼多貪腐的手段……好像不怎麼好……我們只需要證明那些吏貪腐，然後抓起來刑罰不就可以了麼？為什麼還要講得這麼詳細？』

  『這還詳細？』禰衡大笑，旋即說道，『貪腐吏八法十六式，雅，市，盜，折，淋，震，空，耗，這些都沒說沒寫上去呢！就這點算是什麼？！』

  小吏大驚，瞳孔震，頓時覺得有什麼大門向自己敞開了……

  禰衡轉頭冷冷的盯著小吏。

  小吏頓時清醒過來，連忙一腦袋，忙著自己手頭上的事去了，等禰衡不再盯著他，走遠了之後才算是緩了一口大氣，跟邊的其他小吏嘀咕道：『嚇死我了……禰從事那眼神……』

  『你又去招惹他幹什麼？』另外一名小吏也低聲說道，『忙我們自己的事就行了……』

  『也是。』小吏點點頭。

  過了半響之後，小吏卻難以控制好奇心，湊近了些，低聲說道，『嗨，我說，你知道貪腐吏八法十六式麼？』

  『啊哈？啥？』另外一名小吏瞪圓了眼，『你說啥？！』

  『八法十六式……』小吏又重複了一遍

  另外一名小吏沒聽全，他以為是用於某些特殊場景的招式，便是眼一彎，『嘿嘿嘿，沒想到你這濃眉大眼的……還研究這些……』

  『(⊙_⊙)啥』小吏瞪圓了眼，『我是說貪腐的！貪腐的！明白麼？貪腐的八法十六式！』

  ……

  ……

  『八法十六式？』禰衡哈哈笑道，『我編的……』

  『你編的啊……』管寧愣了一下，他還以為是真的。

  管寧是在田豫之前，就接到了調令，從隴西而來，這一次主要和禰衡一同，負責這一次的公審的前期安排工作。

  畢竟現在對韋氏手，也會牽扯到了很多事項……

  所以從關中調其他地方的吏回來，也就為了必然的一個選擇。

  管寧剛在外面的食肆吃完面，回來的時候就聽到小吏們在議論什麼『貪腐八法十六式』，還聽說是禰衡所言，所以便是前來詢問。 (5,0);

  禰衡笑得晃，半響才擺手說道：『那傢伙說什麼貪腐之法不宜公開……』

  管寧點了點頭。

  『不過……』禰衡轉口說道，『其實麼……貪腐之，還遠遠不止板子上寫的那些……比如就說韋氏罷，韋氏擅書法對吧？我早就聽聞有不人上門去求字，然後便是吹噓這書法究竟有多麼好……這便如何？這就是一字千金啊！』

  禰衡拍著手，『字就是那個字，畫也就是那個畫！真就值那麼多？呵呵……』

  管寧點頭，『這我知道，字畫麼，便是雅貪。』

  一些員為了掩人耳目，會採用一些看似合法或文化氣息濃厚的手段進行貪污。通過書畫、古董等藝品易來中飽私囊，或者藉由搞什麼文化活的名義，挪用公款等等。

  還有比如喜歡收集什麼的，也是類似。

  明明是花了高價買來的，然後卻說是在街邊撿的，不值幾個錢，然後吏的自然不肯，要『原價』付錢，於是就自然是『公平易』，風雅得不得了……

  類似的還有請員題詞、講課、頒獎、寫序言、當評委、題書名……

  『這事……』禰衡冷笑道，『是這些年才有的？哈哈，還是這些事，就沒有人知道？』

  『這個麼……』管寧有些撓頭。

  他當然知道這些事，但是他也不好評價。

  管寧不好說，禰衡才不管，『再比如，韋氏還有市貪！』

  禰衡繼續說道，『韋氏以開設店鋪，當鋪，亦或是參與一些市坊商貿，以職權之便，謀取私利。通過強買強賣、敲詐勒索等手段，進而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