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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40章 兵魂銷盡國魂空

  十餘騎的曹軍斥候，緩緩策馬往北而進。

  越是往北，眼前宛如絕壁一般的峨嵋嶺便是越發的明顯。

  如同一位沉睡的巨人，靜靜地橫臥在天地之間。

  峨嵋嶺的頂端和普通的山巒不同，它是平的，或者說，類似平的。

  從坡下往上看去，就像是天邊突然多了一個巨大的臺階一般，然後登上這個臺階就像是可以登上了天空！

  過稀疏的雲層，灑在山坡上，黃和綠錯著，形了一副斑駁的畫卷。

  峨嵋嶺之下，也有一些丘陵土坡，可是這些丘陵土坡和峨嵋嶺一比，就像是小巫見了大巫，不管是個頭還是分量，都差得很遠。

  因為黃土的特，有些渠是在上古時期，被冰川切割侵削出來的，以至於當下此地壑縱橫，上上下下的使得曹軍斥候人馬上全都是黃土。

  因為曹軍一路而來，將難民不斷向北驅趕，導致周圍的一切，所見都是冷清淒涼無比。

  時不時的能見到一些倒斃在路邊的。

  乾癟的，就像是死前就已經被什麼鬼怪吸走了全部的鮮。

  遠的村寨已經為了廢墟，為了食腐的樂園。

  一些眼珠子紅的土狗豺狼在廢墟的邊緣，靜靜的看著曹軍斥候經過，像是在警告這些曹軍兵卒，又像是在邀請……

  『隊長，要不要去那邊取些水？』

  有曹軍兵卒問道，晃了晃手中有些空的水囊。

  隊長隨手就給了那名曹軍兵卒一馬鞭。

  雖然是在兵卒盔甲上，但是啪的一聲響，也讓那名兵卒不由自主的往後了一下，水囊都差點掉下地去。

  『泥嬢！傻不是？！』曹軍隊長噴道，『那地方水裡不知道死了多？！還取什麼水，那是去死罷！』

  但凡是人力開墾出來的地方，一旦離開了人，退化都很明顯。就像是遠那些開墾出來的田畝，正是在發芽時期，結果耕作的農夫離開了，就被拋荒在那裡，沒有人的照料，田畝裡面很快長出了雜草，倒是正經莊禾塌塌的枯萎下去，伏倒在地上。

  村寨廢墟裡面的水源也是如此。

  或許之前都是甘甜的水井，現在死神臨之後，就為了腐朽疫病的溫床。

  就像是善良需要不斷的小心維護，而惡意則是隨時隨地都可能滋生蔓延。

  黃沙漫漫，只有遠的那些野狗，或是什麼土狼發出莫名的嚎。

  『天不早了！』領隊的曹軍斥候隊長，抬頭看了看依舊是明晃晃的天空，睜著眼說瞎話，『找個避風的地方，要不然等天暗下來，就凍死個人了！』

  經過多次的拉扯和爭奪，雙方斥候也有了一個比較默契的距離。

  若是超過前方的丘陵和土坡，那麼就會進了驃騎軍斥候的攻擊範圍，隨時可能會被襲擊，但是如果說距離遠一點的話，那麼驃騎斥候一般也不會特意出擊。

  當這一隊曹軍斥候快要抵達峨嵋嶺之下的這些丘陵土坡的時候，就『剛巧』天昏暗了……

  當然，絕對不是這些曹軍斥候膽怯，不願意前進偵測，只能說這天實在是不給面子，客觀因素影響，不能被主觀意志所轉移的，不是麼？就像是踢個球，也是要看太大不大，風強不強，雨不，草順不順一樣，只要用心一些，藉口……哦，辦法是年年歲歲都有的。

  再說了，如此窮山惡水，如此荒蕪景象，周邊還有可能隨時出現驃騎大軍，就這麼幾名曹軍斥候，再怎樣小心也不能說是過分罷？

  所以，曹軍斥候也就立刻停止了腳步，在周邊尋找臨時的避風歇腳了。畢竟紮營住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曹軍斥候隊長『稍微』提早一些做準備，確實也算不了多大的事……

  和一般人會選擇靠近水源附近紮營不同，斥候一般選擇紮營的地點，都不會太靠近水源地，甚至會有意的避開水源地。原因很簡單，因為水源地會帶來取水方便的同時，也會帶來一些野，甚至一些其他的什麼人。

  所以斥候紮營往往是選擇一個安全且蔽的地點，相對來說比較視野開闊、周圍沒什麼視線被遮擋，同時遠離道路等容易被敵人發現的地方。如果條件允許，還會在附近的一些天然障礙上布置崗哨，以提供額外的警戒和掩護。

  戰馬是稀缺資源，所以曹軍先要解決戰馬的需求。

  他們在一個土坡下面找到一塊相對低洼的地方，然後檢查了地面，沒有什麼毒蟲蛇蟻之類的東西，然後才給戰馬搭建了一個簡易的帳篷，讓戰馬可以在休息。

  至於人麼，等到天黑之後，他們就會和戰馬待在一起，利用相互之間的溫來溫暖對方。

  在給戰馬餵食之後，才到人的進食。

  篝火點燃在低洼之，並且還要用煙籠將升騰的煙氣分散開，以免引起敵方注意。

  『隊長，要不要再去設一些警戒陷阱？』 (5,0);

  之前那個被馬鞭了一下的曹軍兵卒問道。

  周邊幾個正在談笑的曹軍斥候，便是忽然聲音小了下來。

  曹軍斥候隊長似笑非笑的看著那個曹軍兵卒，然後哈哈了一聲，『對！你去設警戒陷阱罷！給他個鏟子！』

  『啊哈，給你個鏟鏟！』

  便是有人笑了，丟給了那個曹軍兵卒一個小鐵鏟。

  鐵鏟甩到了腳下，鐺鐺有聲，濺起了不塵土。

  那名曹軍兵卒愣了一下，便是默默的拿著鐵鏟往外走。

  『憨貨……』曹軍斥候隊長嘀咕著，聲音不大不小，『見過憨的，沒見過這麼憨的……』

  『哈哈，隊長你莫氣，就是新來的……不懂規矩……』

  『過段時間就懂事了……』

  曹軍斥候隊長哼了一聲，也不多說什麼了。

  山東之地，其實規矩甚多。

  士族之中有規矩，軍伍之中同樣也有規矩。

  前輩，後輩，老人，新人等等，其實都是階級的現。

  因為整個社會階級的森嚴，所以自然都特別強調『規矩』。

  這就是山東的『』，輕易不得，不容許任何人忤逆，即便是建議是正確的，但是沒有通過『合法合規』的方式提出來，那麼就是壞了『規矩』。

  『這什麼鬼地方……』

  曹軍斥候隊長低聲罵著，『俺是一天都不想要多待……』

  在河東之地，曹軍斥候可真是待『膩味』了。

  戰爭之初，跟著曹丞相前來的這些曹軍斥候，並沒有遇到多強敵，也沒有說發揮出多作用來，反正很順利就拿下了河。

  打下了函谷關的時候，雖然費了點氣力，但是在這些曹軍兵卒心中，也還算是正常範圍，並沒有多麼意外，並且還暗中推算，若是潼關也如函谷關一般，那麼就說不得可以速推關中，轉眼就可以平定隴西了……

  結果誰也沒想到，若是說函谷關像個凍柿子，那麼潼關就是個銅豌豆。凍柿子還有等化了，乎下來的時候，而銅豌豆那就真的是了，崩掉牙的那種。

  一鼓作氣不得，再而自然就衰了，現如今雖說曹軍斥候兵甲銳利，戰馬也是配備，但是要讓這些曹軍斥候頂著驃騎斥候的威脅，不就侵峨嵋嶺進行遠程偵測，那還是免了吧。

  一般來說，像是這種遠程斥候的待遇，在軍中標準都是很高的。

  大漢鼎盛時期，羽林衛就是漢武帝的銳斥候，既可以遠程偵查，在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擁有調取地方守軍的權限，隨時轉化為一支小部隊的指揮。但是隨著漢武帝的亡故，羽林衛也就漸漸廢棄了。若是歷史上的老曹同學，多還有虎豹騎來撐場面，但是現在麼，戰馬的進口被卡死，連帶著這些曹軍斥候也就質量下降了不止一個檔次。

  因為戰馬的資源是有限的，所以曹軍分配戰馬的時候，肯定也是先按照遠近親疏來分的。

  啥？

  為什麼不是按照個人能力？

  開什麼玩笑，若是真按照個人能力來分，那麼還會有中領軍中護軍等位卑而權重的況麼？

  這就導致了曹軍斥候之中，真正有本事的，未必能分到好裝備，而分到好裝備的未必真有本事。

  於是乎，沒有好裝備的往往更容易在衝突之中死亡，而沒本事又有好裝備的，往往也躲在後面，也不容易死……

  當然，最為嫡系的曹軍兵卒，還是在中領軍中護軍部。

  而不僅是在斥候部隊裡面有這樣的況，中領軍和中護軍之中，同樣也是如此。

  在勇猛的一代目，以及那些敢打敢殺的曹氏夏侯氏的勇士死去之後，剩下的基本上就是一些無能之輩了，因此在歷史上司馬老賊一聲吼的況下，都嚇尿了子，跪倒在地將老曹同學的基業賣了個乾淨。

  現在，這些曹軍斥候，也覺得那些直系子弟都在後方逍遙，而他們這些人竟然還要在河東這個破地方熬著，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遇到驃騎斥候的風險，簡直是一肚子的怨氣……

  『早知道就留在河了，哎，真是……』

  等駐紮下來之後，習慣的後悔，或是馬後炮便是又開場了。

  『可不是！在河那就真一個！人也多得是！哎呀呀……嘖嘖！』

  『啊哈！我還記得帶了幾個餅子，便是到城中巷子敲開門，把餅子一遞，嘿嘿……一個餅子來一次，嘿嘿嘿……』

  對於曹，這些曹軍斥候也不敢有什麼太大的抱怨，畢竟他們也是端著曹這一碗飯吃的，但是在哪裡吃，就自然有些不同了。

  在野外風餐宿啃黑餅子配風沙，是一種吃法，在後方逍遙自在喝花酒，甚至揣著餅子去敲寡婦門，也同樣是一種吃法。

  斥候隊列原本就是遠離了軍營，小隊之更是關聯很深，相互之間的關係比一般的戰友要更加的，所以說這些的時候，也不會有什麼顧忌，嘻嘻哈哈的，半真半假的吐槽，眾人也都不在意。 (5,0);

  當初跟著到前線來，不就是為了多一些軍功麼？

  結果軍功撈不上多，反而還有死亡的威脅，自然就覺得不如當初待在後方好了。

  當然，不敢埋怨曹，但是對於曹洪麼，眾人也就不太客氣了，幾句話一說，便是譏諷曹洪就會撈錢，幹活太糙，不太中用的樣子。明明曹給了曹洪機會，全力掩護，結果到了現在，不僅是沒能打下坂縣，反而順兵折將，壞了不糧草輜重，導致現在的局面……

  對於基層的這些曹軍兵卒來說，他們也不清楚局勢的變化究竟怎樣，然後要打到什麼時候，在遇到了挫折之後，大部分人就容易陷懈怠疲憊的狀態，埋怨這個吐槽那個，對於曹的整戰略，也談不上什麼堅韌和配合。

  這些曹軍斥候之所以還帶隊前來，更多的是慣的做一天算一天罷了，至於什麼遠大的目標，國家的未來，亦或是什麼民族的興旺等等，真就是一丁點都沒有。

  只不過山東之地也不在乎這些底層兵卒怎麼想的就是了，所以倒也相得益彰。

  雖然同是山東人，但就像是活在兩個世界。

  上層的士族高喊著為了百姓，但是做的事卻是想方設法從百姓上收割更多的財富，下層的百姓在被問到大漢好不好的時候也會說好，但是如果一問吏好壞，那就立刻出了耐人尋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