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一出現，在巨石上站立的兩個人立即轉頭看向。

夏染迎風而立，袂翻飛，發也在風中飄揚，似笑非笑的看來，眉眼如畫。

蘇南心想，夏染不說話的時候，憑這副皮囊還是像個人的，難怪能騙倒那麼多的小姑娘，青樓館里的頭牌姑娘們閱人無數也要為他傾倒。

夏染側的是個微微的老頭兒，穿墨綠的員外袍，頭上束著發冠，用一骨釵別住，面紅潤，胡子雪白，要是忽略臉上的激，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思。

“去吧，就是。”

夏染語氣淡淡，話音剛落，老頭兒就從石頭上下來，看得蘇南膽心驚，生怕還沒說話就得給他治胳膊。

好在有驚無險，老頭兒跑到蘇南面前，打量了幾眼，又深施了一禮。

蘇南手虛扶了他的手臂，“胡神醫不必如此。”

“姑娘，老朽有一事想請教姑娘，”胡神醫等了好幾天了，這會兒終于見到人，干脆開門見山。

“您是想問靈火草吧？”蘇南一語道破。

胡神醫連連點頭，“不錯，不錯，據老朽所知，靈火草本就長于苦寒之地，極為難得，數年才得幾株，這也就罷了，關鍵是制是一個極其難的過程，需要用火烤制，非常講究火候，研磨時還要加一些特制的藥以保持其活……總之，就是無論哪一個過程出了差錯，這靈火草也制不。”

他小心翼翼的從小荷包里出一個小瓶，正是之前蘇南給他的那個。

“可據老朽看來，這瓶靈火的極佳，乃是上品。說是價值千金也不過，老朽承了姑娘如此大的人，實在于心難安……”

蘇南淺笑，“老人家不必如此，您一輩子行醫濟世，救人無數，這點東西不算什麼。”

胡神醫神激，胡子微，“這……這是行醫者的本分，姑娘實在過譽了。”

“老人家多年前曾在關外為一座城中的百姓治過溫疫，我的一位老恩師就曾得您救命之恩，他待我如父，您救了他，也就等于救了我，所以，您不必覺得心里不安。”

“啊，原來如此，”胡神醫的心里這才安穩了些。

“靈活草雖難得，但也要給有用的人才能有價值，我用不著這些，給您也是盡其用，”蘇南笑容溫婉，“如果您不嫌棄，還請等我有需要您幫忙時助我一臂之力。”

“當然，當然，”胡神醫立即點頭答應，“老朽雖然說是不再坐堂行醫，但也是分人的，姑娘若有事，老朽絕不推辭。”

“如此多謝了。”

胡神醫把事問清楚，心里也踏實了，聊了幾句也就轉告辭。

夏染對蘇南道：“他需要的可不只一瓶靈火草，只要活著，就得不用使用。”

“我知道，到時候給他就是了，”蘇南掀開面紗，迎著風，瞇著眼睛看向遠的浮云。

“你說得輕巧，”夏染翻了個白眼，“那些是之前你手里的存貨吧？不留點傍嗎？這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聯系上藥王谷，還是多想著點你自己。”

“這不是有你嗎？”蘇南反問。

“……”夏染噎了口氣，“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彼此彼此，”蘇南笑聲淡淡，散在風里，“我欠你的也不，要真想算帳，估計得算個三天三夜。”

夏染心頭微酸，了個懶腰，“走吧，本來想能和神醫谷的人聯系上，卻只來了一個胡老頭，這落差有點大，我是去緩緩。”

蘇南哧笑，“去哪兒緩？人妝嗎？”

夏染抬手掠了掠垂在肩膀的頭發，“人妝無數，本爺可是頂著個憐香惜玉的名頭，有道是萬花叢中過，朵朵都難舍，他天天派人盯我的梢，我也得讓這日子過得富點啊。”

蘇南掃了他一眼，了，到底沒再多說什麼。

倆人一起穿過后門走進小院，意外的發現胡神醫還沒有走，正和人寒喧。

那人也是個老者，比胡神醫要小一些，胡子花白，雙目有神。

蘇南看到這人腳步微頓，胡神醫轉頭看到和夏染，立即招了招手，“夏公子……”

他還沒出蘇南，蘇南打斷他道：“胡老先生，剛剛您所提出的條件，我家公子已經答應了。”

夏染看了一眼，面不改的說道：“是啊，胡老先生，您名聲在外，要多錢也是應該的，只要您答應來我的店里坐堂，多錢財我都舍得。”

胡神醫雖然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們突然說的這是什麼，但也明白其中有，勉強笑了笑，“好說，好說。”

另一位老者詫異道：“師兄，您不是已經不再坐堂了嗎？”

“這位先生此言差矣，胡老先生一醫，天下無雙，如果不坐堂，那豈不是空費了這本事？何況，醫者父母心，能救人于病痛，也是行善積德的事。”

夏染睜著眼睛說瞎話，話風一轉，“不知先生是……”

“在下姓劉，是胡師哥的師弟，已經多年不見，近日才到城中，聽說師兄也來了心月城，本想前去拜，沒有想到今天會在這里遇見。”

“哦，既是胡神醫的師弟，那應該也是醫超群了？有時間一定要請先生過府。”

“您太客氣了。”

夏染轉頭對胡神醫道：“老先生，關于細節，不知可否借一步詳談？”

“好，好。”

胡神醫和他師弟欠了欠，跟著夏染去了另一邊。

劉師弟站在原沒走，眼睛看著別，但蘇南覺得到，他眼角的余，總想過帷帽上的薄紗，看清蘇南的容貌。

忽然，不遠的屋檐上一片瓦落，“啪”一聲碎了一地。

蘇南扯到那位劉師弟霍然回頭看向瓦的方向，隨即又若無其事的收回目。

蘇南收回手指，垂了眼眸。

片刻之后，胡神醫回到劉師弟前，拱了拱手道：“師弟，實在不好意思，我這邊還得去跟著看一趟，不如我們改日再約？”

“好，好啊，反正我也要小住一陣，到時候去師兄那里拜訪，”劉師弟攏了他的肩膀一下，低聲音，“你剛才說靈活草怎麼了？”

“哦，我說靈活草不好找，如果有機會，勞煩你也幫著找一找。”

“那是當然，當然。”

劉師弟很快離開，胡神醫跟著夏染回了馬車中，蘇南則是去了大殿。

重新點了一柱香，目觀音神像的蓮花座上掠過，微微一凝。

不聲的上了香，轉出大殿，回到廟外的馬車旁。

夏染的馬車就在不遠，蘇南的馬車和他的馬車肩而過，給他打了一個手勢。

夏染心領神會，拍拍車一同坐著的胡神醫，“老爺子，記住我剛剛說的話，今天的事兒，還有那位姑娘以及靈火草的事，和誰也不能說，否則的話，以后您再想要靈火草可就沒有了。”

胡神醫呼吸微滯，認真點頭，“老朽明白。”

夏染沒有笑意的笑笑，挑簾看看不遠的觀音廟，今天的收獲還真是不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