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香館的座位,還是傳統的八仙桌,周圍放著四個長條凳,一條凳子上可以坐兩個人。
坐這種長條凳,如果有一個人突然要站起來,必須提醒坐同一條凳子的另外一人,否則對方就有可能翻車。
其實越州最有名的應該是魯樹人筆下的“咸亨酒店”,那里面的裝修風格更古古香。
但那邊主要是以傳統老酒為主,顧客基本上都是本地的烏氈帽老頭,買一碗黃酒,再來一碟豆腐干或茴香豆,有條件的可以來盤子炒螺。
然后喝一口老酒,吃一顆茴香豆,再吹半天牛,兩三角錢就可以坐一下午。
估計當年孔乙己喝酒就是這個樣子。
這時候正是蘭香館的晚上用餐高峰,二樓炒菜大廳里人來人往,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四個學生仔這麼怯生生地坐在那里非常引人注目,鄉下孩子居然來蘭香館點炒菜,大家還真是第一次見。
大概是那位經理特別照顧,陳棋這一桌的菜炒得很快。
一樓大堂那個胖服務員還是不服氣,蹭蹭蹭跑到后廚便問傳菜師傅:“耿師傅,那四個鄉吧佬點了什麼菜?”
“鬧,托盤上放著的就是他們桌的。”
“要死啊,這幾個鄉吧佬哪來的錢吃這麼好的菜?是扎就點了4塊?”
廚房里的人也知道了剛剛的爭吵,對于四個衛校生一口氣點了4個菜也到驚訝,一個個都議論紛紛。
這時候大廚剛好將一碗“紹三鮮”出鍋,扯著嗓子喊了一聲:“菜齊上了,可以上了。”
紹三鮮,越中名菜,食材主要有丸子、鮮魚丸、豬肚、皮、卷心菜、黑木耳、筍等等,用湯制,味道鮮,食材富,一般都是拿最大的碗裝,所以價格也最貴。
這個胖服務員看得眼睛都紅了,哪怕是也吃不起這麼好的菜。
于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碗里的丸子就往自己的里塞,正常紹三鮮是8個丸子8個魚丸子,這個胖服務員一口氣各吃了3個。
旁邊廚師看了也是嘿嘿一笑,并不阻止。
這樣的服務態度,這樣的工作作風,怪不得盛極一時的國營蘭香館,在進九十年代就倒閉了,所有服務員和廚師全下崗。
當然這也是后話。
現在這菜才一上桌,就讓四個衛校生都出了夸張的,一臉滿足的表。
“哇,好香呀~~”
“瞧這扎,這麼大一塊,哇,真的一人一塊嗎?”
旁邊的食客看到后,都是會聲一笑,覺得這幾個鄉下學生真夠有意思的。
陳棋在暑假里,家里吃了夠多的野味,肚子里有油水,所以這些菜對他的力不夠,所以他就起了小心思,想逗逗這三個同學。
“來來來,考考你們,考得出才有得吃。”
“考什麼?快說,我們著吶!”
陳棋夾起一塊豬肝,問道:“來,你們猜猜,這是肝左葉還是肝右葉?”
三個人研究了半天,王閃濃的解剖績最好,堅定地說道:
“這是左葉,你們看,這里是門靜脈的分支,走行角度比較平直,這是肝左葉的特點。”
陳棋又問道:“那人肝臟的主要作用是什麼?”
這時候丁碧濤搶著回答:“這我知道了,肝是人以代謝功能為主的臟,可以儲存肝糖原、合分泌蛋白質、制造膽等等。”
“那你們看這塊肝正不正常?”
說完,陳棋又夾起另外一塊豬肝,在三人面前晃。
尹繼剛觀察了半天,弱弱地回道:
“肝化,肝臟表面會有小結節,邊緣不整齊。肝癌、多囊肝者,肝臟表面呈大不均勻的結節狀,邊緣厚薄也不一致。巨大型肝癌、肝膿腫和肝包蟲病者,肝臟表面呈大塊狀隆起。
如果肝臟呈分葉狀似香蕉者,見于肝臟梅毒。現在這塊肝邊緣整齊,沒有結節,正常,肝細胞分布均勻,厚薄一致,應該是一塊正常的,沒有病變的肝臟吧?”
這幾個人還沒吃,就吧啦吧啦說了一大通肝臟怎麼怎麼,什麼連肝癌,肝包蟲病都說出來了。
旁邊正吃得香香的食客有點不了了
拜托,這是飯店,不是解剖室,更不是醫院,惡不惡心?還能不能愉快吃飯了?
于是很多食客都停下了筷子,腦子里閃現的都是變態殺人狂魔把死人剖開,取出淋淋的肝臟,覺桌子上的炒豬肝再也不香了。
越中人聽戲,越劇、紹劇、黃梅戲都聽。
那位唱黃梅戲的嚴大家,死后就被人剖開肚子,將里面的肝呀胃呀都取出來搜查電臺,這事老百姓都是知道的。
聯想富的同志們,差點都想吐了,不人紛紛向服務員投訴。
可是服務員也沒辦法呀,人家四個小年輕是正常來吃飯,又不是不給錢,再說了衛校的學生討論一些醫學問題不是很正常?
別人意見很大了,看向陳棋他們的眼神已經相當不善,結果這四人還不自知。
陳棋又夾起一塊紅燒大腸,笑著問道:“那你們猜這是哪段腸管?”
這話一問出來,旁邊的食客很多人瞬間皮都來了,媽呀,吃個飯,你問這是什麼腸?你要上天啊?
王閃濃看了一眼就笑了:“這還不簡單?這是乙狀結腸,脂肪分不多、粘,非常好辨認。”
突然,他笑不出來了,一拍桌子就氣氛道:
“服務員,你們太會蒙人了,是欺負我們不懂?我好不容易吃上一回紅燒大腸,你們就拿乙狀結腸來敷衍我,那最的最油的腸頭呢?”
這邊王閃濃還在涉,那邊丁碧濤奇怪地問道:“啥腸頭?”
陳棋鄙視了一番:
“你連腸頭都不知道?解剖怎麼學的?腸頭就是直腸呀,跟門相連的,平時儲存大便的地方,別看臭,但也是脂肪最多,最好吃的部位。”
嘔~~~~~
陳棋這話剛說完,旁邊有一桌的同志忍不住吐了出來。
接著,另外一邊的一位食客也跟著忍不住,一下子吐出來了,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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