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紅袖套來到陳棋面前,“喲,新面孔,這水果不錯嗨,小伙子是從哪里來的?”
陳棋趕站起來,恭敬地回道:
“大哥好,我是本地人,農村的,就賣些自己家里產的楊梅和桃子,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是投機倒把。”
紅袖套左右看了看,發現的確沒有可疑人,便點點頭:
“自家產的可以賣,但絕對不能做生意,你就只有4籃子水果吧?要是多了可不行,那就是做小買賣了,我們可要把你抓起來的,明白了嗎?”
紅袖套見是鄉下人,習慣的威脅幾句,其實心也沒有多重視,不就是賣幾籃水果嘛。
他們長期在市場里巡邏,自然是明白,這楊梅和水桃要從山里運出來相當不容易,量也不會太多。
陳棋趕點頭哈腰:“明白明白,賣完我就走了。”
順手又拿起四個桃子:“來,兩位大哥嘗一嘗,這可是我家產的陌湖水桃,甜著呢。”
兩個紅袖套見這鄉吧佬如此上道,臉上笑咪咪的接過桃子,“,那今天這5分錢的攤位費就不收了,走了。”
陳棋撇撇,又一聲不吭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馬上又圍過來幾個買菜的婦,兩籃子水果立刻賣,陳棋還是老辦法,悄悄去弄堂里將水果拿出來,還是4個籃子。
半小時后,兩個紅袖套又逛了一回來,發現鄉吧佬還是一個人守著4籃子水果,似乎沒有賣掉?
兩人也沒在意,瞥了一眼,又朝別的地方逛去。
草帽弄農貿市場做為城區最大的菜場,再加上沿街的小商小販,逛一圈起碼要大半個小時,這就給陳棋打了足夠的時間差。
等到傍晚菜場關門的時候,他賣完了“最后4籃”水果,拍拍屁走人了。
別看他走的時候是風清云淡,但如果有人仔細看,就能發現他的腳微微有點發抖,而且腳步匆匆,跟后世的競走比賽似的。
李昌鈺在的話,一眼就看出這人絕對有問題,心虛。
陳棋能不心虛嘛,他可是在紅袖套的眼皮子底下賣出了整整100塊的水果,這要是被發現了,抓起來直接可以判刑了。
所以他得趕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出了草帽弄,跑過大云橋,遠離了紅袖套,陳棋才找了個弄點里一屁坐下了下來著氣。
他太興了,原來做買賣這麼刺激,原來賺錢這麼容易,還讀個屁衛校啊,做個80年代的倒爺多好?
想到這里,陳棋忍不住大喊了幾聲,引得旁邊的居民紛紛出頭來,“鄉下寧,腦細胞搭牢,神氣有有!”
門又呯一聲關了。
城里人真夠勢利的。
陳棋也不以為意,這時候肚子已經在咕咕了,他就在賣水果的間隙吃了一個蕃薯,還是走之前傻大姐塞給他的。
這玩意剛開始吃的時候是真香,可是吃多了,是真想吐。
既然到了城里,怎麼可能得了食?
陳棋繼承了前任的記憶,明白離他最近的就有好幾家百年老字號飯店,
比如以生煎包聞名的“同心樓”,以蟹黃小籠聞名的“榮祿春”,還有以各種面條著稱的“蘭香館”。
以前的陳棋口袋里沒有錢,每次路過都只能行注目禮,然后鼻子聞一下,像老鄉阿Q那樣神滿足下。
現在的陳棋,口袋里可是藏著100元的巨款,吃碗面怎麼了?還要再來10個生煎包,重活一世,不能再做死鬼了。
當陳棋走進最近的蘭香館時,發現這是一家古古香的飯店。
一樓都是各種小吃,尤其是面條最著名,二樓三樓則是炒菜,那都不是一般人能上去的。
陳棋進門后坐在了一張桌子前,然后就等著服務員來詢問要吃點什麼了,可是等了半天也沒有一個人上來詢問,心中大為不滿。
“知道八十年代服務員態度不好,想不到這麼不好,等半天也不來招待顧客。”
“哎,服務員,這里這里”,陳棋沖著一個正在收拾碗筷的大姐喊了一聲。
那個大姐左右看了看,走過來,一下子就抹布摔在了桌上,扯著嗓子就開罵:
“你喊什麼?你喊什麼?懂不懂用餐規矩?在大堂里大呼小的,鄉下人真沒見識。”
“我……”
陳棋覺得好神奇呀,自己還沒有質問他們的服務,先被服務員給一頓臭罵,鄉下人都來了。
“我說這位阿姨?”
“誰阿姨呢?誰阿姨呢?老娘有那麼老嗎?瞎了你的狗眼!”
“你,你……”
“你什麼你?一個鄉下人進城,就當自己是大爺了?怎麼,要不要弄幾個丫鬟來服侍你?你以為你誰啊?現在是新社會,人人都是國家的主人,收起你那骯臟的舊思想!”
嗨,陳棋這人脾氣算好的,這下也火大了。
“我說這位阿姨,我不就是想吃碗面嗎?你至于嗎?我又不是不給錢。”
這位服務員顯然是見多了陳棋這樣的鄉吧佬,馬上冷笑一聲:
“你有錢?你有錢有個屁用,瞧見沒,這是什麼地方?這是國營飯店,吃飯要糧票的,你有嗎?一個鄉吧佬口袋里有幾分錢就敢來蘭香館得瑟?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
糧票?
陳棋瞬間就想起來了,八十年代初,還是有糧票油票布票什麼存在的,其他地方沒關系,國營飯店、國營商店是一定要憑票購的。
看到陳棋傻愣在那兒,這服務員更來勁了:
“沒票吧?我就知道,一個鄉下土老冒,趕滾蛋。”
旁邊就餐的其他顧客也見怪不怪了,大家都笑笑,低頭管自己吃著面條,那呲溜呲溜的聲音,把陳棋給饞得呀,真是兩眼淚汪汪。
原來是沒錢氣,現在有錢也還是氣,我不就是想吃碗面條嗎?我容易嗎我?
看他可憐,旁邊一位中年干部樣的男人不忍心,走過來說道:
“小伙子,你沒有糧票,還是有地方吃的,你出了面館往南走,那邊有個倉橋直街,有一對老夫妻在賣面條,不過價格稍微貴點。”
唉,世上還是有好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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