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隔著兩步遠,興安腳已經累得提不起來,急了的他肚子,只覺得脊梁和肚皮已經到了一塊兒。
他也是跟著跑了一天,從城外回來,又馬不停蹄的去了碼頭,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反觀前面的主子,依舊步伐有力,好像一點兒影響都沒有。
“公子為何找珊瑚?是給老太爺的壽禮?”興安快步跟上,今兒去碼頭,他聽見賀勘與那船主打聽珊瑚的事兒,“要不明日小的去萬寶銀樓瞧瞧,那里該有上等的好貨。”
賀勘看著前路,冷風扯著他的袍角,鞋履上沾著霜塵:“我找的,萬寶銀樓不一定有。”
興安點點頭,心道也是:“公子找什麼樣的?”
“火紅的珊瑚樹,”賀勘道聲,面上無波,“很大。”
很大的珊瑚樹?興安想象不出來。他是見過珊瑚的,基本就是首飾鑲嵌的那點兒,本來這東西就難得,十分金貴,要是樹一樣的珊瑚,不就是稀世奇珍?
風搖晃著頭頂的燈籠,同時約帶來了幾聲琴音。
“有人彈琴,”興安耳朵尖,然后四下張確定方向,“聽著像是輕云苑那邊傳來的。”
賀勘駐足,他同樣聽到了,是五弦阮。琴聲清靈,好似汩汩而出的泉水,淙淙流淌,于這樣的冬夜,添了幾分妙。
紛雜的心,在琴聲中平安定。
聽著輕云苑,他想著去看看秦淑慧。是他太忙,總有些顧不上這個小妹,才發生了前夜的事。他重回賀家,怕是有不人心里別著苗頭。
興安見了趕跟上,腳步輕快不。與其跟著主子回去隨便對付兩口飯食,去輕云苑說不定能吃上熱乎的。
賀勘的到來,讓秦淑慧很是開心,盡管已經打盹,開還是強睜著眼皮說話。
“你送那麼些書來做什麼?”小姑娘指著對面桌上的幾冊書,開始抱怨,“我看不懂。”
賀勘正坐在桌旁,便往書冊上瞟了眼:“看完這些,我再給你幾本。”
秦淑慧頓時苦了臉,不管什麼時候,這個二哥總是如此嚴肅,哪怕怎麼說都不行。這時想起了白日竹丫的話,說府里流言厲害,是關于二哥和嫂嫂的。
“二哥,”小心翼翼開口,往賀勘臉上看去,“你是不是不想認嫂嫂?”
正間,孟元元端著湯藥剛好進來,東間的些許話語也適時鉆進耳中。
第9章
高門大戶中,自來不缺傳言,不管是真的,假的,抑或人為的。
賀勘當然也聽到了一些,只是沒想到,連休養中的秦淑慧也聽到了,看起來還很擔憂。
“別聽人瞎說,”他手臂搭上桌面,聲音清潤,“元娘是咱爹娘為我定下的妻子,豈會不認?”
“真的?”秦淑慧有了神,瞬間裂開笑,“我就說嘛,二哥怎麼可能是那種人?”
要不是子實在不中用,此時肯定早已跳下床來。
賀勘角輕輕一牽,由著秦淑慧想到了自己在秦家的日子。相比現在的賀家,眼前沒有緣的小妹,反倒顯得親近,天真簡單。
珠簾挑開,孟元元自外間進來,手中托盤上擱著一個白瓷藥碗。
方才這屋里兩人的話,是聽見了,賀勘說認這個妻子。從他面前經過時,未表現出什麼,和任何時候都一樣。
“又要喝藥?我腸子都要苦斷了。”秦淑慧苦著臉,這比看那些書還為難。皺眉嘟,嘆氣連連。
的樣子實在可,孟元元忍不住笑了聲:“知道了,有飴糖。”
說著,眼神示意藥碗后面,那兒果然躺著兩顆飴糖。
有了甜頭,秦淑慧這里什麼都好商量,端起藥碗來也痛快:“嫂嫂,二哥還沒有用晚膳,你做的紅薯糖粥不是還有剩嗎?”
孟元元剛把托盤放下,聞言下意識往賀勘看了眼:“是有的,我去廚房熱熱。”
沒有再說多余的話,收走了空碗,便出了東間,很快聽見外面正間關屋門的聲音。
東間只剩下兩人,秦淑慧口里嚼著飴糖,沒了孟元元在時的活潑。
賀勘自然也能看出,小妹和孟元元更加親近,與他這個哥哥,算是有幾分敬畏,尤其是做回賀家長子這個份后,明顯的覺中間距離遠了。
“上回你也沒說清楚,到底大哥欠了多賭債?”他問,手里拿著一本書冊,視線落于封皮上。
聞言,秦淑慧的里沒了味道,神一下子低落下來:“反正家里的地被別人收走了,你當初留下的那些也是。”
賀勘眉間一皺,俊的臉上閃過霾:“他真的把元娘給抵了賭債?你可見到過那份契書?”
“沒見過,”秦淑慧搖頭,又道,“是前街劉四嬸子報的信兒,嫂嫂不敢久留,當下帶著我離開了紅河縣。”
賀勘頷首,指尖捻著書皮,心中開始自己的琢磨。
或者過兩日派人去紅河縣走一趟,是真是假也就明了。秦尤賣地也好,抵掉孟元元也好,屆時再作理。
猶記得,他當日離開紅河縣,曾經問過,是否要跟著一起來。說,秦家兩老年紀大了,要留下陪伴他們……
“二哥,我要睡了,你去找嫂嫂說話罷。”秦淑慧眨兩下眼睛,打了個哈欠。
賀勘回神,將書冊擺好,然后出了東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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