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沉沉來到會議室，方晟很自然從妮婭桌上拿了包咖啡，妮婭也很自然地問了句：

“一夜沒睡”

吳工等人彼此換眼，暗暗稱奇。

妮婭在怡冠以潔癖和潔自好而聞名，桌上的東西任何人都不準，也從來不吃領導同事的零食之類。跟所有人都同一個態度，保持職業化微笑，客氣而疏遠，只談工作，別的從不涉及。關于敬業程度，公司部有個笑話，如果有下屬昏倒在面前，第一句話不是“怎麼了”或“快送醫院”，而是“誰來接的工作”

到黃海后，對于方晟，打破了自無數個戒律，甚至用總經理助理的職權把方晟塞進其它項目考察團，可明明知道他有朋友，而且有兩個

方晟眼：“差點出人命。”

妮婭道：“我很想讓你休息半天，可上午必須去趟護堤林，最后確認方案里一些細節。”

“上午我得趕到三灘鎮理點急事，”他想了想，“要不你先陪我過去，等鎮里的事結束繞到護堤林，估計耽擱兩三個小時。”

兩三個小時吳工等人嚇了一跳。妮婭時間觀念非常強，布置工作確到分，誰要是多浪費幾分鐘都會遭到嚴厲批評。

不料眼都沒眨一下：“好，我開車，你在車上睡會兒。”

妮婭開的是趙堯堯的田，一上車方晟就毫不客氣呼呼睡，快到三灘鎮時才被電話驚醒。原來朱正預他要回來，說鎮領導班子都在西郊村。

拐西郊村，朱正等人見駕駛員竟是手握百億資金的妮婭，詫異不已，十多個人就在田頭大樹底下開頭會。方晟主要力放到沿海觀帶項目籌建后，雖說朱正和楚中林承擔鎮里主要事務，但名義上還是常務副鎮長肖遠山主持工作，因此由他來回報。

肖遠山說昨夜到今天上午，鎮領導班子和村干部都沒休息，挨家挨戶統計損失金額、安村民緒；早上朱正召集所有施工單位負責人開會，要求層層落實施工紀律，加強工人班后活管控，落實安全員人盯人措施，對于易暴躁、昨天傷工人的親戚朋友進行重點盯防，防止私下串連；朱正強調若再發生類似事，將取消施工資格。

鎮財政方面，肖遠山已要求財政所盡快將資金到位，村民損失全部以現金方式發放到戶，嚴防村干部中途截留。

方晟也傳達了彪對善后工作的措施和要求，并提出鎮干部要起來，分頭到施工單位和西郊村進一步加強安。

頭會一結束，大家各自散開，朱正陪同方晟和安妮婭進村查看。

沒走多遠迎面來了個中年婦，拉著方晟說：

“方鎮長，你說這些人咋辦事，昨晚我家明明丟失一頭大豬，非不承認損失，哪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呢”

朱正道：“別纏著方鎮長，有正事呢，剛才我就說過，活要見豬，死要見尸，不弄清豬到底是跑丟了，還是被人了，不能確定損失。”

中年婦說：“你這話不對，要是被，還不連夜大卸八塊，沒準這會兒都賣了。”

朱正道：“我已經通知各個屠宰點和銷售點，發現來源不明的豬立即報告現在不蓋檢疫章的沒人敢買，放心吧。”

中年婦悻悻走開，朱正悄聲說村干部已查明夜里找到豬后藏到娘家，妮婭忍不住卟哧一笑。

快到村部又被一個五大三的中年壯漢攔住，嚷道：“昨晚我家玻璃被打碎三塊，干啥不算損失”

朱正耐心道：“我們詢問過鄰居，都反映上個月你家玻璃就碎了，一個周還在鎮玻璃店討價還價。”

中年壯漢臉漲得通紅，捋起袖子道：“哪個狗娘養的扯，我找他算賬”

方晟笑道：“如果確實是昨晚打碎的，我們肯定承認，關鍵你得拿出證據。”

“什麼證據”

“既然昨晚才打碎，碎玻璃還在家吧你拿出來拼給大家看，拼出一塊我們賠一塊。”

中年壯漢呆住了，怔了半晌頭說我回家找找，說著一溜煙不見了。

等他走遠，三個人均哈哈大笑。

在村里走了一圈，方晟和妮婭立即驅車去護堤林。途中妮婭嘆道：

“現在才知

道當一個功的基層干部，不僅需要耐心和急智，還得備偵探的素質。”

“我們的農民兄弟很質樸，很本分，勤勞節儉，但又不可避免存在貪小便宜、錙銖必較、目短淺等缺點，這是多年來教育跟不上、整素質低下的痼疾，沒辦法強行改變，只能在加強教育的基礎上一代代優化，總有一天能趕上歐農村水平。”

“我是山里的孩子，很清楚你說的狀況，其實山區貧困農村的素質比這邊更差，這也是我拚命也要掙扎出來的原因，你說得對，深固的意識和觀念無法改變，正如我父母寧可傾家產也要讓兩個哥哥風風娶媳婦，而在他們眼里，孩子要讀什麼書我和姐姐的作用就是索取盡可能多的嫁妝”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人窮志短啊，”方晟說，“印度農村也是這樣，兒出嫁已經為一個家庭的噩夢，給多了負擔不起，給了兒在婆家抬不起頭，將來飽欺凌。歐為何不存在如此低劣的風俗，雙方都有錢，人家本不在乎。所以發展經濟是第一要素”

“深有同。”慨道。

車子開到護堤林東南角，妮婭指著稀疏的林子說：

“這個區域你的規劃是綠經濟帶，我想聽聽設想。”

方晟下車，往里走了幾十米，道：“護堤林到了這里已無觀賞價值，樹木經濟價值也一般般，我考慮砍掉部分樹，圈塊地方專門搞綠養。城里人不是喜歡吃無污染無添加劑的食嗎我就發農戶養綠環保，散養在林子里自由覓食，不喂飼料，不添加激素等，將來我賣三倍、四倍的價錢，城市人照樣搶著買，你信不信”

“科學研究表明，微量激素對人無害。”

“你知道無良養戶為了刺激生長、下蛋，添加什麼東西很多是含有致癌質的添加劑，吃了這些飼料后，天暈暈睡，不活只養；蛋刺激后能每天下蛋，但營養質越來越，換而言之居民們吃的不是蛋，而是飼料轉化的混合。”

妮婭皺眉道：“這一說我起碼十天不吃蛋。”

“立綠農莊后，游客在隔離網外能親眼看到在環境優、無污染況下覓食、產蛋，你說他們是否樂意掏腰包大買特買農莊里還有養豬場，專門養營養富、口好的黑豬，不關豬圈，讓它們滿地跑，還有水池供它們隨時洗澡，這樣的豬雖然膘，但質好，有活力，我會用高價輕易打開省城市場”

“農副產品也是綠農莊的一部分”聽得兩眼發。

“什麼都有，當然主要是居民常吃的蔬菜和水果，培育中要做到堅決不打農藥，實現細化管理，不求產量，只追求質量，最終形森林公園獨有的農莊系列品牌”

“我明白了，森林公園里你只允許一家酒店經營，實則是依托綠農莊，提供綠菜肴，也是農莊品牌的一部分”

“不單是酒店，賓館也是，我設想的森林公園賓館不賓館，而是樹屋全部是木結構房屋，里面也是木打制的桌子、床、椅子，總之一切與在原始森林生活沒有兩樣，對了，晚上一定要有篝火晚會，夜里游客們會聽到野嗥當然真正的野會遠離游客活區域，我會安排播放錄音”

妮婭忍不住笑起來。

“夜里乍聽到野嗥很恐怖是不是但第二天會為他們津津樂道的驗，如果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平平安安度假，那有什麼意思”

“我聽明白了，你是想讓人工護堤林為真正的原始大森林，使游客驗野外度假的刺激，以及近他們對養生和綠環保食品的追求，我想，你還會在森林公園里新上森林狩獵項目，是吧”

“那是必須的，到時會劃出一塊區域，放養諸如野兔、野等，然后向擊好者開放，不過相關經營執照和許可證很難搞，需要從長計議。”

妮婭俏然站在樹前靜靜沉思，手指無意識在樹干上劃痕，紅與古樹，艷與蒼樸，形強烈的視覺沖擊效果，方晟一時看癡了。

驀地抬起臉，與他目撞了個正，不由得有些臉紅，然后揮揮手仿佛要驅散不必要的煩擾似的，隔了會兒道：

“我理解森林公園在經營方面是打造綠農莊為核心的系，但公園外面、景區沿線大大小小的農家樂，如果也打出綠環保食品招牌，卻以次充好，擾市場，會不會對綠農莊形沉重打擊”

“你提的問題上次姜主任等省領導也質疑過，當時我作了回答，現在有更完善更清晰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