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難得有機會開車，在寬闊無人的大路上，旁邊又有相伴，開得心曠神怡。趙堯堯則專心致志研究剛才拍的照片，不時蹙眉瞪眼似乎不太滿意，最終還是選了一張給他看。

“喏，這張怎樣”

一瞥才發現居然把照片作為他手機的屏保，心熱了一下，笑道：“驚為天人。”

“就是腳邊那堆草很煞風景，用修圖件去掉就好啦。”悶悶不樂道。

這邊海域用石頭砌了幾公里弧形圍檔，因而很遠便聽到驚濤拍岸的聲音，濺起的浪花飛到幾十米遠。兩人沿著圍檔漫步，并不說話，偶爾相視而笑，心都覺彼此關系比上次海灘散步親了許多。

“你想不想調回省城”他問。

“什麼”沒聽清。

他突然又不想問了，搖搖手表示沒什麼。

經過一大片石堆，腳下盡是不規則的碎石塊，趙堯堯一不留神踩空，向左側摔倒，方晟一把摟住，瞬時香溫玉懷原來趙堯堯不但是手，更他腦中閃念道。

并沒有第一時間掙，而是僵在原一不，不知隔了多久才象回過神來，紅著臉輕輕推開他膛，快步跑向前面。

甜的時總顯得短暫，很快就到了中午。方晟便驅車來到條子附近的農家樂，老板和兒子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漁民，家里有條大船每天出港，因此隨時都有新活的海鮮。剛坐下沒多久，簾子一掀，上午到的商務車三位乘客也陸續進來，打個招呼后坐到旁邊的大桌，司機在一邊點菜。

為首長者似想到什麼，招手笑道：“兩位小同志過來拼個桌，剛才的話題還沒結束呢。”

趙堯堯只想和方晟黏在一塊兒，有點不愿，方晟卻看出他們份不簡單，沒準是從省城過來考察項目的，不想錯過良機，遂輕輕拉了一下，趙堯堯便乖巧地跟到后。

“你說觀帶被擱置錢不是問題，重要的是理念，能不能談談。”長者溫和地說。

方晟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畫了個長方形：“這是以海邊森林以中心的觀帶雛形，長約三十公里，按傳統想法，旅游觀帶必須配套游樂場、酒店、賓館、長亭、樓閣之類，略算算，在這片廣闊的地帶單建配套設施起碼得二十多個億，還不包括對森林公園的投。眾所周知旅游景點的賓館等商業在開始幾年是凈虧損，加之黃海縣不象沿海發達地區有的消費和旅游網絡，都得從頭索，因此令投資者而卻步。”

左側方臉中年人道：“傳統想法是沒錯，要保證游客吃好、住好、玩好，相關配套設施一個不能，該投的還得投。”

右側瘦臉中年人道：“就怕幾十個億砸下去招攬不到游客，或者隔五六年甚至七八年才能慢熱起來，到時配套設施陳舊老化，還得繼續砸錢，類似失敗案例太多了。”

方晟看出他們之間就存在意見分歧，笑笑沒說話。趙堯堯則坐在一邊設置他的手機，從號碼簿到屏幕墻紙都變的照片，仿佛存心要占據他手機里每個位置。

長者著方晟：“你是什麼想法”

方晟道：“要打破投資－虧損－再投資－再虧損的怪圈，我覺得應該跳出傳統思維模式，開啟新的商業運作方式，以市場促進發展，以發展拉投資，達到雙贏的效果。”

瘦臉中年人笑笑沒吱聲，暗想臭未干的小伙子懂什麼投資，只會夸夸其談罷了。

方臉中年人含蓄地說：“小同志，很多事說起來一回事，做起來又是一回事，紙上談兵跟實際作相差甚遠啊。”

趙堯堯聽了不服氣，以淡泊的子原本與世無爭，就是見不得有人瞧不起方晟，遂說：“他可不是紙上談兵，他是三灘鎮經濟鎮長，最近正推十幾家鎮辦企業改制呢。”

三個人均微微吃驚，看方晟的眼可就有點意思了。

長者笑道：“原來我們到這里的父母了，很有趣”

老板正好端上一盤魚，聽了他的話湊趣道：“咱三灘鎮無論誰提到小方鎮長，沒一個不豎大拇指，了不得啊，年紀輕輕把那些個老劇的廠長們馴得服服帖帖，企業改制功了，咱老百姓收高了，三灘鎮人走出去也有面子。”

聽到夸方晟的話，趙堯堯兩眼發，角笑意盈盈。

長者輕輕道：“金碑銀碑抵不上老百姓口碑啊，看來小方鎮長不錯。”

伙計又端來兩道海鮮，方晟岔道：“除了師傅建議你們喝點白酒，哪怕兩三盅暖暖腸胃，這是海邊的規矩。”

“那就來點兒，”長者興致說，酒送來后司機給每人倒上，方晟卻不肯喝，長者笑道，“小方鎮長這就不對了，不是說海邊的規矩嗎”

方晟說：“我倆換著開車呢，再說規矩只針對外地人啊。”

“喔，那可是不公平待遇，能不能解釋一下”方臉中年人說。

“其實是有科學道理的，”方晟道，“從中醫理論講，海鮮屬大涼，寒氣重，而外地人只要不是在海邊長期生活的，腸胃相對比較暖，到這里幾乎每道菜都是海鮮，曖寒相沖容易導致腹泄甚至更嚴重的腸胃疾病；另一方面海邊廚師做海鮮講究一個字，換而言之八就端上桌了，所以喝點白酒一方面暖胃，另一方面也是消毒殺菌的作用。”

長者笑道：“那我們可多喝幾杯。”

接下來方晟介紹每道海鮮的來歷，正確的吃法，幾個人吃吃喝喝得十分愜意。

酒至半酣，長者還惦記觀帶的事，問道：

“關于觀帶建設，如果讓你主導的話，準備怎麼做”

方晟早猜到他們為觀帶而來，已經打好腹稿，遂道：“確立原生態為主題的綠旅游，以森林公園為抓手穩步推進，逐漸吸引投資拉配套設施投。”

長者點點他，笑道：“我也猜到小方鎮長打算反其道而行之，原生態是個好主意，繼續說。”

“第一森林公園里只要修建兩三條主干道，其它基本保留原狀，要讓游客看到真正的森林，真正的綠生態；第二在森林公園周邊推農家樂建設，向游客提供原原味的海鮮，各特的農家住宿；第三在森林公園周邊推建設綠農場，包括散養和蛋，不打農藥不施化的農副產品等等，這些投資無須縣鎮兩級投資，只要宣傳發一下即可。象這家農家樂，看似只有一個門面五六張桌子，每年能凈賺十多萬，”方晟道，“森林公園有了賺錢效應，投資商自然會從四面八方趕來，到時建酒店、賓館、游樂場，甚至酒吧、咖啡廳，那都是商業行為，縣鎮兩級最多給政策，不會干預或參與經營，自然也無須擔心虧損。”

瘦臉中年人沉道：“如果農家樂一哄而上，就會造三個可能，一是無序競爭，相互殺價，商家在保證利潤的前提下只能降低服務質量，以次足好，從而影響游客驗；二是黑心店大量出現，嚴重擾市場，甚至造不安定因素；三是游客達不到預期規模，很多農家樂虧損嚴重，必然導致拖欠銀行貸款等行為，最終縣鎮兩級還得為此買單。”

長者道：“這些況在沿海經濟發達地區都有發生，很多地知名景點更不用說，小方鎮長考慮過防范措施”

“市場競爭并非無序競爭，縣鎮兩級需要在不參與經營，不與民爭利的前提下進行宏觀管理，一方面農家樂不是街頭攤點，我們會有準限制，要統一發放牌照，另一方面還要加強監管，定期進行衛生、防疫、安全、價等檢查，”說到這里他笑了笑，“作為基層干部，我相信一點，沒有管不好的市場，只有不作為的領導。任何事只要我們盡心盡力去做，想辦設想排除困難，哪有辦不的”

長者一拍桌子：“小方鎮長說得好，值得喝一杯”

他豪爽地一飲而盡，兩名中年人對視一眼也都喝掉，方晟以茶代酒相陪。

方臉中年人道：“按小方鎮長的規劃，確實能解決原先正府介過深、投資額過大的問題，但基礎設施投如道路、橋梁、水電等仍需不錢，如果從省里劃下來，哪怕事先聲明專款專用，據慣例經過市、縣再到鎮總得層層盤剝、挪用，最終落到實的沒幾個，這個問題怎麼解決”

方晟毫不猶豫道：“不從財政走，省里委托投資公司進行項目管理，資金直接空降，嚴格按商業規則運作。投資公司與縣鎮兩級不是上下級關系，而是合作關系，但它又有省里給的政策，等于手持尚方寶劍的紅頂商人，從而能保證每一分錢都用到森林公園”

“噢，我還以為”

方臉中年人很意外，長者和瘦臉中年人都猜到他的心思：基礎設施建設資金是塊，按常理作為經濟鎮長肯定希經手這筆款項，哪怕再清廉也多能撈些好，沒料到方晟本沒想沾邊。

長者笑呵呵道：“小方鎮長想法很超前，基本上與省里正準備開展的試點工作思路相吻合，說不定啊過陣子會有驚喜。”

“那是三灘鎮的榮幸。”方晟不卑不說。

接下來長者不再提觀帶，大家說說笑笑聊了一陣風土人便散席，上車前長者躊躇片刻終究沒留電話，與方晟握下手就離開了。

本來方晟還想在附近玩會兒，不料趙堯堯突然接到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