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黯然神傷的怎麼也沒想到,幾天后,會在水榭等到沈元策齜牙咧地捂著流的手臂過來——
“來的路上摔了一跤,結好的痂都破了,這傷是不是得重新養一次?”
第104章 裴雪青×沈元策·莊周夢蝶(參)(“配不上裴千金”)
剛下過一場雨,湖心霧氤氳繚繞,白茫茫一片,迷濛得看不真切。
水榭里,裴雪青等沈元策走近了才瞧清他半污泥的狀,忙將他拉進來,急急去看他的小臂,問他怎麼回事,怎麼還能摔了一跤。
“馬騎快了些,誰知道下過雨路這麼……這什麼來著,馬失前蹄?”
“你慢慢來就是,急什麼?”裴雪青眉心蹙地將他拉到沈元策人靠,讓他好好坐下。
沈元策仰頭看著:“這不是想著最后一次了,總不能讓裴千金久等。”
“我等等你怎麼了,我坐在這里等又不費力,你看你這——”好不容易結牢的痂邊緣又滲出來,順著他小臂蜿蜒下淌,裴雪青快快從醫箱里取出藥水,給他清理傷口,“你忍著點疼。”
“我怎麼瞧著是你在忍疼啊?”沈元策似在觀察的神。
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覺咬了下。
“我自然在忍疼,你這摔的,我看著都疼。”裴雪青一手抬著他手腕,一手捻著棉絮拭他小臂上的痂,忍不住低頭對著傷口輕吹了吹,忽然覺到他手臂一僵,一向坐得東倒西歪的人緩緩直起了板。
本未多想,這才驚覺自己對他過分親近了些,一下子松開了他的手。
沈元策神不自然地了袍:“不怎麼疼,就是得麻煩你再多……照顧我一陣子了。”
裴雪青也悄悄挲了下手心:“怪我不好,剛好挑到下雨的日子,又害你罪了。”
“也沒那麼不好吧,等我好了就沒傷患給你醫了,我晚點好,你可以多拿我練練手。”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醫士哪兒有盼著傷患晚點好的?”
“那你是盼著我早點好,往后這山清水秀的地兒就是你一個人的了?”
裴雪青被問得一噎,看著那雙烏黑的、直直看著的瞳仁,不知他是不是意有所指,沒來由一陣張。
“……我當然盼著你早點好。”慌忙垂下眼去,繼續給他理傷口,仔細看過痂邊緣,“幸好不嚴重,稍微養幾天就能恢復回去。”
“這還不嚴重?稍微養幾天就回去了?”沈元策驚訝反問。
裴雪青聽著他這語氣一愣:“你還想多傷幾天不?”
沈元策翹起著這座水榭:“我看這地兒有點旺我,我每次從這兒回去押注手氣都特別好,多傷幾天說不定因禍得福更多。”
這段時日他在面前已經和許多,可每次一想要掩藏什麼,就又會擺回這副六親不認,油腔調的姿態。
裴雪青心底疑竇陡然升起,低頭看向他袍上污泥的痕跡,眨了眨眼探究道:“你摔下馬的時候除了手臂,可還有別傷?”
“有也不方便給你看吧。”
“醫者眼中無男之別,你若傷了,我一并幫你上藥。”
“沒傷著。”沈元策瞥開眼去。
人摔跤的時候確實很可能以手撐地自我保護,可趨利避害也是的本能,他傷好一陣了,這段日子行應當習慣于避開脆弱的傷臂,但凡有別可借力,怎麼著也不到這條傷臂出馬,就算非得用這條傷臂,也多半下意識拿手掌或手肘力,怎麼剛好惹得小臂傷上加傷。
裴雪青瞧著他不知是否因心虛而挪開的眼,生出一個猜想,心怦怦跳起來。
可轉瞬又覺這猜想太過荒唐,暗暗下了這陣奇異的悸。
像遇到一塊滾燙的炭火,不敢輕易去,打住了胡思想,最后還是沒有將疑問說出口。
那天理完傷口后,沈元策又在水榭坐了半日,臨別問什麼時候需要再來。照舊給了一個期日。
原以為的最后并不是最后,明明盼著他傷勢早些痊愈,卻又無端松了口氣。
下次再來,沈元策帶了一卷兵書,等給他看過傷,翻開醫書,他也坐在對面看起書來。
“怎麼突然想起帶兵書來這兒看?”好奇問他。
“閑著也是閑著,你這天天捧著本醫書,我在這兒科打諢,豈不有點配不上裴千金嗎?”
配不上?像被的羽輕撓了下心臟,整顆心都輕飄飄起來,遲疑地瞧著他:“哪里配不上了……?”
“那——配得上?”沈元策的眼神帶著幾分試探的意味。
裴雪青被他看得目閃爍起來,岔開話頭:“讀兵書是好事,你就在這兒安心讀吧。”
沈元策被繞開了去:“其實我爹說兵書讀多了,實戰時容易思量太多顧慮太多,反而束手束腳,用兵就會偏向溫和保守。但我人在長安,也沒有實戰的機會,這些書是我離戰場最近的地方了。”
從他眼底看出了幾分壯志難酬的嘆息,想了想寬他:“軍中有冒險激進之人,自然也需要溫和保守之人來平衡,讀書怎麼會是無用功呢?”
“我爹也說過差不多的話,他本來不支援我死鉆兵書,后來不知想到什麼,說這樣也好,我溫和保守些,剛好跟人互補,不知他在說誰,可能是哪個副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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