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舅父，張道長當時……”

“張道長當時與您說我命里要去和親，原話是如何講的？”姜稚問。

“說是什麼——”永恩侯擰眉頭，著額角回想起來，“什麼宿世回，由因生果，說你今生得了個什麼機緣，把握住就不用去和親了……”

“宿世？今生？”姜稚遲疑著默念起這些玄妙的詞，“機緣，機緣……”

這機緣難道是指那卷話本，指撞壞腦袋的事？可把握住了機緣，為何還是沒有改變命運？

既然張道長批和親之命并非胡說，那他是否有破局之策？

反正有沒有和親的消息，今日都要去太清觀問清話本的事。

姜稚朝驚蟄努努下，示意去書匣取出話本，起道：“舅父，我去趟太清觀。”

黃昏時分，姜稚再次踏了這座道觀。

驚蟄向觀中弟子請見張道長，弟子很快引路，帶們進了一間靜室。

靜室里，年約三十許的道長一大袖道袍，脊梁豎直，雙足伽趺，閉目坐于案后，面前長條案上擺了一只方扁的匣子。

“福主請。”張道長聽見腳步聲，微張開眼，手向前一引。

姜稚走上前去，跪坐于團之上，在他對面落座，目掃向周遭。

“靜室僅貧道一人，福主安心。”

姜稚從后驚蟄手里取來那本《依依傳》，放在案上輕輕推向對面：“我苦尋道長數月，今日便開門見山了，還請道長為我解——這話本是否是道長所寫，道長有何目的，又何以預知這話本將改寫我的命運？”

張道長低頭看了眼，搖頭：“此話本并非貧道所寫，貧道也無預知命運之能。”

姜稚蹙起眉頭。

“能夠預知命運之人乃貧道的尊師，見微天師，此話本為尊師所寫。”

姜稚眼睫一。

這個見微天師當年預言雙生子禍國，害元策一生，如今為何又來招惹……

“所以……那位裝扮江湖道士，提醒我前來還愿的人，其實是見微天師？”

“正是。”張道長頷首，“貧道并不知尊師為何寫下話本，也不知話本詳，只尊師所托，做三件事。”

“什麼事？”

“第一，若福主前來詢問如何破解，以煞之解答。第二，若福主家中人前來測算福主姻緣，以和親之命相告。第三，若有一日福主前來打聽話本來，便將這個匣子給福主。”張道長將面前的匣子推了過來。

姜稚垂眼看那只不起眼的木匣：“所以道長此前外出云游，是因批我和親之命，擔心引發追究，如今回來，是因我前些日子登門拜訪，猜到我并非當真向道祖懺悔，而是前來打聽話本之事？”

“正是，福主苦尋話本下卷，結局或許就在這匣子中，貧道謹遵師命，并未打開看過，還請福主也在無人慎重閱之。”張道長說罷，起作下一揖，退出了靜室。

姜稚眼看著面前的木匣，好一會兒沒有作。

撞壞腦袋之前，便去書肆尋找這話本下卷，卻是無果，后來恢復記憶，元策又派親信四查探，依然毫無所獲。

如今答案就在眼前，道長說，這是和元策的結局，卻忽然不敢看了。

原來及早知曉命運是如此可怕，如此令人畏膽寒的事。

見微天師料中了他們的每一步，究竟想要告訴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靜默半晌，姜稚緩緩出手去，閉了閉眼，打開匣蓋。

一封沒有題寫稱呼的信封映眼簾，姜稚慢慢拆開火漆，取出信箋，深吸一口氣展開。信箋上的字跡與話本一模一樣。

第一行字目，姜稚執信的雙手便忍不住抖起來——

“興武十三年，帝以忤逆之罪為名，召河西沈氏京，沈氏元策舉兵而反，率軍東進，致一路伏尸千里，流川，兵鋒直指長安。

兵臨城下，帝挾永盈郡主上城樓，脅令叛軍投降，沈氏元策于城樓之下繳械棄馬，萬箭穿心。

帝降，依談判之諾，免玄策大軍死罪。永盈郡主亦免于一死，戰后暫困居深宮。

叛方平，西邏趁虛而，同年，河西全境淪陷，大燁一度風雨飄搖，幾遭傾覆之災，幸皇四子力挽狂瀾，救國于存亡危難。

其后皇四子登基為帝，立年號永寧，放還永盈郡主出宮，恢復其自由之。

永盈郡主出宮后卻攜婢一名，自囚于長安城外太清觀，再不世。

自此，郡主與昔日年戰神之過往，唯余坊間傳聞。

相傳興武十三年，帝下令查抄沈府，曾有人于東院書房拾得字玉佩一枚，故世人猜測，郡主與沈氏元策年相，早年便已私定終，二人時在外不和，皆為掩人耳目之故。

坊間傳聞愈演愈烈，街頭巷尾，一時之間風月話本漫天。

我云游歸觀之時，恰逢話本風靡坊間，見有人到訪道觀，向郡主求證傳聞真假。郡主搖頭一笑，答曰：不過世人妄想。

郡主雖如此作答，卻亦好奇坊間如何書寫二人，可惜此前困于幽暗宮室，雙目已無法視，便令婢尋來話本，在旁念誦。

郡主幽居太清觀，別無他事，自此以聽話本為樂，令婢日復一日，翻來覆去誦讀。久而久之，觀中弟子對此話本幾可倒背如流，郡主亦幾將假想當真，每每聽之必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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