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姜稚疑眨了眨眼。

驚蟄抬手，朝后輕輕擊了兩下掌。

一名嬤嬤捧著一只沉甸甸的匣走上前來，滿面喜：“恭喜郡主，您的嫁做好了！”

姜稚歡歡喜喜快步上前，看著嬤嬤懷里的紫檀木匣，卻像近鄉怯一般，有些不敢打開，默了默輕輕出手，小心翼翼過匣蓋印刻的囍字。

耳邊忽而響起臨別那夜元策的聲音——好好在長安，等我來娶你。

“做了半年多的嫁，郡主快些打開瞧瞧吧！”驚蟄與嬤嬤笑著看。

姜稚點點頭，剛一到匣扣，忽聽見一道急匆匆的腳步聲。

抬眼一看，寶嘉被婢領著氣吁吁走了進來。

“阿姊怎的忽然來了？”姜稚注意力全在嫁，未注意寶嘉異樣的臉，問罷不等答，笑著指指面前的匣，“阿姊來得正好，快來瞧瞧我的嫁，我也還沒看過，與你一道看第一眼！”

寶嘉腳步一滯，本就蒼白的臉跟著一僵。

“怎的了？”姜稚愣愣看著寶嘉面上從未見過的嚴肅神。

“稚，老四帶消息到公主府，托我告訴你——”

姜稚笑意瞬間全收：“怎麼了，宮里出什麼事了？”

“西邏向大燁上書請求聯姻，求娶的人——”寶嘉艱難地吞咽了下，“是你。”

第90章

滿屋喜凝固了一般, 姜稚著匣扣的手僵在那里，懵得半晌沒回過神來，怔怔重復了一遍寶嘉的話：“西邏向大燁上書請求聯姻, 求娶的人——是我？”

永恩侯一腳過門檻, 本是來看外甥的婚服，驚聞晴天霹靂, 一把扶住門框：“什麼？！”

姜稚耳邊嗡嗡作響, 和舅父愣愣對。

半晌過去，永恩侯喃喃道：“……這怎麼可能？是不是搞錯人了？”

寶嘉看了看姜稚, 又回頭看了看永恩侯：“老四傳來的消息, 不會有誤。”

永恩侯按著心口緩了口氣, 抬起氣到發的手指：“我們早都定親了，他們這是求親還是搶親？！那西邏最近不是一直在擾河西邊境嗎？哪兒這麼臉大如盆, 一邊搶掠我們的百姓，一邊搶親？”

是啊, 據姜稚所知, 此前大燁, 西邏趁虛而, 滋擾邊關, 穆新鴻還傳信來與元策說這事，元策也是因為這樣，平定叛以后更要盡快率軍回河西坐鎮。

永恩侯：“難不是被我外甥婿的兵打得氣不過, 便來覬覦我外甥伺機報復？”

“侯爺先別著急，坐下慢慢說。”寶嘉給姜稚使了個眼, 示意讓閑雜人等先退避。

姜稚清空了屋子，請舅父和寶嘉阿姊座，讓驚蟄端來茶水, 努力鎮定下來，問道：“可是四殿下還帶了什麼話？”

寶嘉點頭：“照老四的意思，這事絕非報復這麼簡單。西邏老王年事已高，近年逐漸將政務分給了兩個兒子，大王子親中原，有意與我大燁好，二王子卻是主戰派，自從西邏王后病故，一直慫恿老王與我大燁開戰。”

“前段時間我大燁，二王子鉆了空子，命人擾河西邊境，試探了幾，卻發現河西有玄策軍在，本撼不了，加上老王一把年紀了也沒什麼戰意，大王子又主和，二王子很難一意孤行。”

“所以二王子生出一計，假裝附議主和，建議老王再與大燁聯姻，特意向老王指名稚。他們西邏人本就沒有三書六禮、先定親后親的婚俗，不人倫禮節束縛，老王或許聽說稚容貌好便同意上書求娶一試……只是老王可能是貪昏聵，但二王子清醒得很，之所以指名稚，正是因為稚是沈元策的未婚妻，借此……”

姜稚一瞬間心涼到底：“借此挑撥河西和朝廷的關系……”

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挑撥元策和天子的關系。

所以這事沒有什麼巧合，西邏求娶的人選，本就非不可。

寶嘉皺眉點頭：“老四覺得，其實二王子本無所謂這和親不，關鍵在于他們求娶稚之后，我大燁博弈的過程。若我父皇答應和親，沈元策如何看待我父皇？可若沈元策不答應讓出親事，我父皇又如何看待沈元策？正著反著，這刺都會扎進我父皇和沈元策心底。就算離間不，我父皇與沈元策同心，決定向西邏開戰，那又正中這個二王子下懷。不論什麼結果，對提出和親的二王子而言，怎麼都是贏！”

……真是好手段，好心計。

姜稚攥的一雙手輕輕打起來。

“他們使計，他們博弈，那不是將我們架在火上烤嗎？我們招誰惹誰了？！”永恩侯一拍桌案，臉漲得通紅，著氣緩了一陣，轉頭問，“公主可知宮里眼下什麼說法？四殿下既然已經看穿西邏人的詭計，總會勸說圣上切莫中計吧？”

“聽說消息昨日剛到，今日我父皇召集重臣商議，老四得知后便先讓我給稚報個信，這兩日，我父皇隨時可能宣稚宮。”

寶嘉給姜稚報完了信，讓先別往最壞想，說自己想辦法進宮探探消息，匆匆離開了侯府。

屋里，姜稚和永恩侯面對面枯坐著，久久沒有出聲。

舅甥倆抬頭對上眼的時候，都從彼此眼底看見了同一個訊息——

永恩侯：“所以張道長所言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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