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暈怔怔地從門邊退回來,想了想,恍惚道:“……驚蟄,我怎麼覺得,這事好像不對?”
“郡主此話怎講?”
“你覺得,他是為何與我定親的?”
“奴婢瞧著沈將軍是當真喜歡上您了,怕您恢復記憶以后不認賬,所以急急定下親事,把您騙來河西。”
“可他以前明明像我討厭他一樣討厭我,我一開始找他發瘋的時候,他也很不待見我……”
“那您想想他是何時對您轉變了態度,大概就是那時候喜歡上您了?”
姜稚在榻沿坐下,忍著悔恨與尷尬閉了閉眼回想起來——
第一次喊他阿策哥哥,他一手刀把打暈了,第二次給他遞字條約他看雪,他沒有赴約……
之后去軍營為自己的失約道歉,記得他好像是打了半天的犯人,當時也還臭著臉。
再后來……再后來去沈府投奔他,他晾到半夜,依然是心不甘不愿。
直到——
姜稚臉一變。沈元策對轉變態度,似乎是收留的第二天,在書房打碎那枚字佩之后……
話本里說,主人公贈予男主人公的信是一枚懸掛雪青流蘇的月牙形白玉佩,上頭雕刻著主人公的名字,所以當時稀里糊涂地將那枚字佩誤認了自己給他的定信。
可那枚字佩絕對不是的。
他房里為何會有那枚玉佩?那枚玉佩又是誰的?
姜稚霍然一抬眼:“裴雪青?”
當時因玉佩引發的那場掐架,最后的結果是裴雪青說自己得了臆病。可現在看來,得了臆病的人明明是。
既然那玉佩不是的,那麼應當就是裴雪青的了……難道裴雪青和沈元策才是真正私定過終的相好?
那裴雪青為何要說自己得了臆病,沈元策既然已經有了相好,怎麼還跟定親?
而且,沈元策與求親,正是裴雪青帶著另一半玉佩找上門來的那天。
一面負心于前任相好,一面陷于搶奪他人夫婿的不義,還將坑蒙拐騙到了千里之外,讓如今天天不應,地地不靈……
沈元策,他還配做個人嗎!
姜稚越捋越,越想越覺得可怕,一整個白日,幾次打開房門與窗子,都看見那些玄策軍雷打不地守著,連谷雨去取的膳食,也有人跟隨。
讓驚蟄陪出去氣,他們并不干涉,但等走到府門附近,試著出府,便立馬有人上前阻攔,說夫人昨夜上街出了岔子,若想出府,還是等將軍晚上回來為好。
算是明白了,沈元策昨日看到因蛐蛐大刺激,大概也懷疑快恢復記憶了,所以才將“”在了這里。
也就是說,眼下當真被困住了,除非過了沈元策那一關,別說回不去長安,連這小小的府邸都出不去!
夕西下,天漸晚。姜稚一時有些恍惚,突然在想,若沒有恢復記憶,今日會在做什麼?
開開心心等著沈元策回府?也說不定本等不到他回府,就去軍營找他了。
可是此刻,直到夜深,依然像木頭一樣枯坐在房中。
總覺得還有一些事是沒有想通的,但今日又哭又罵,一下子回想起這麼多事,實在太疲憊了,腦筋怎麼也轉不了。
不知到了什麼時辰,外邊忽然有人低低了一聲“將軍”。
篤篤兩下叩門聲響起,房門外的人開口道出一個“姜”字,便將剩下的話吞了回去,而后靜靜站在那里等的回應。
看著隔扇上映出的人影,姜稚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去,從人榻上坐直子,與一旁驚蟄對了個眼。
驚蟄鼓勁般朝點點頭。
姜稚閉上眼,醞釀著深吸一口氣。
懷疑可能要恢復記憶,沈元策便擺出了這麼大的陣仗,若確定已經清醒,可不知還有什麼等著。
眼下唯一能夠掌握的主權便在于自己的記憶。只要不說自己已經恢復了記憶,至能先穩住沈元策,有機會將這些看守的人撤去。
之后,再走一步看一步。
睜開眼,姜稚口齒清晰地道了一聲:“進。”
房門被人緩緩推開,元策站在門檻外,慢慢掀起眼皮,朝里來。
姜稚端坐在人榻上,迎上他試探的目,回想著自己過去四個月是怎麼對他笑的,角一點點揚起來,甜地道:“阿——”
元策眨了眨眼。
姜稚角僵地一頓,努力重新張口:“阿——”
元策:“?”
“阿————”
元策歪了歪頭,繼續等。
“阿嚏……”姜稚拿帕子捂住了,打了個不太地道的噴嚏。
元策:“…………”
第53章
元策落在姜稚上的眼神微微變了變。驚蟄后背發涼地屏住呼吸, 站在人榻后方,忐忑地看向出師不利的郡主。
姜稚緩緩抬起眼皮,盯著元策的臉,借帕子的遮掩抿了抿這容不下虛假意的。
看著此刻站在眼前的人, 腦海里重疊上他曾經出口辱的可恨模樣, 再想想他這段時日看了那麼多笑話——縱使是虛與委蛇, “阿策哥哥”這四個字, 能出第一個字,也已是最大的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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