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很快就來了不太醫, 這裏面不是先前就為梁瓔經常診治的人,對的況也比較清楚,所以即使梁瓔並不配合, 他們也有了些眉目。
一番艱難的看診結束後, 衆人去了外間,魏琰將梁瓔的被子蓋好了,才跟了出去。
“啓稟皇上,娘娘這是心病。”
皇帝對他們的答案似乎並不意外, 除了沉默外沒有別的反應。半晌, 方才聽到上方傳來的問話。
“怎麽治?”
“這……”低頭的衆人互相看看,才壯著膽子回答,“心病說容易是容易,說難也難。最重要的還是要找到心結的源。”
這其實都是魏琰能想到的答案, 要怎麽讓走出來,曾有人給過最好的答案。
他卻還是懷著最後一期問了那話,就像是期著能繞過那個“源”讓好起來。
終於, 好半天過後, 太醫們只見著皇帝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對他們揮了揮手。
“下去吧。”
衆人忙低頭道了告退後依次離開。
魏琰再次回到裏間時, 床上的人依舊是那個姿勢。那背對著自己的背影,每一寸都寫著抗拒。把自己在自己的殼中,任由外人怎麽、怎麽哄,都不願意出頭來。
魏琰並不缺乏耐心的, 他更不介意花上一輩子的時間來讓梁瓔慢慢接自己。
如果是在……出宮前的那一年的話。
如果是在那時候,就好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的心裏已經認定了人, 除了那個人, 不會再給其他任何人機會了。
男人的心再次被悔恨的緒撕扯著, 每一次的呼吸都帶著疼痛。
他之前總是想著若是能給他機會,他能做得比周淮林更好。可他能拿什麽做得比周淮林好?
魏琰無力地躺到了梁瓔的邊。
“梁瓔。”
他輕聲地呼喚著,可背對著他的人,卻沒有給他任何反應。
魏琰額頭抵在的後背上,閉上了眼睛。
他們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明明隔著這麽近,卻又那麽遠。
***
後邊的幾天裏,杜林芝和文杞都來過。
林芝在床邊告訴梁瓔,是快馬加鞭地去峻州看了周淮林,也確實如魏琰所說,他是思慮過重,又積勞疾才會病倒的,現在已無大礙了。
床上的人只有在聽到周淮林的名字的時候,像是了,可也僅僅如此,就再也沒有其他的反應。
看到這個模樣,林芝忍不住拭潤的眼眶。
也不是,文杞更是幾乎住在這裏了,但梁瓔也是從來不理會的。
“若是母親真的出了什麽事,”年紅著眼眶,看著那頹廢的男人,他第一次對自己的父親産生這麽濃烈的恨意,“我以後,也絕不會再認你這個父親了。”
可魏琰好像什麽也沒有聽到。
***
梁瓔就這麽待了兩三日都未進食水。
直到這天晚上,聽著魏琰又在。
“梁瓔。”
梁瓔沒有理會,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恨不得能隔絕了魏琰的聲音。
以往魏琰到的不耐,都會小心翼翼地不敢說話,這次卻是不一樣,他又靠近了一些,手搭在梁瓔的上。
“梁瓔,起來好不好?”他說,“我們去峻州。”
這話讓梁瓔愣了愣,捂著耳朵的手已經在不自覺中放了下來。
那個牽著心的地名,讓一直了無生趣的心思,仿佛一瞬間活了過來。去峻州?真的嗎?魏琰是不是又在騙?
魏琰就像是知道在想什麽似得:“真的,我們去見周淮林。左右不管是我說什麽,或者是林芝、還是其他什麽人說他沒事,你都不會相信的。既然如此,他好不好,你親眼去看一看。”
他說完以後,那被子蓋住的人,好久都沒有靜。
魏琰並不催促,就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到那被子裏的形終於了,從被窩裏出了兩只指節勻稱的手。
“真的嗎?”
是梁瓔在打手語問他。
魏琰張了張,還沒回答,不知怎的,頭突如其來的哽咽讓他一瞬間失聲,只能別過頭,手放在邊死死咬著牙,好一會兒,待那緒緩和過了,方才重新開口:“真的,梁瓔,我不會騙你的。”
細聽還能聽出聲音的幾分抖。
他哪裏還會騙?
梁瓔最終是相信了他。
或者說,只要是能見周淮林一面,不論是多麽渺小的希,都要試一試。
魏琰讓吃飯的時候,人也乖巧得很,一口一口,哪怕是看起來毫無食,也確實是努力地都咽了下去。
吃過飯,他們才坐上去峻州的馬車。
梁瓔先上的馬車,看到魏琰也要上來時,出了微微怔愣的表,堵在馬上的轎簾沒。
魏琰與解釋:“我同你一起去。”
人的表瞬間變了又變,像是才想起來魏琰說的一直都是“我們”,此刻那所有的期待與迫切都消失不見了,的神甚至帶上了幾分驚恐。
魏琰知道在想什麽:“我說過我不會騙你的對不對?我只是帶你過去而已,並不會把他怎麽樣?”他嘆了口氣又補充,“梁瓔,只要有你在一天,我就絕對不會傷害周淮林的。”
梁瓔的手抓著轎簾,滿是戒備。
依舊是堵在那裏,那瘦弱的軀,莫名地形守護的姿態。
魏琰甚至能看到守護著的那個男人,他習慣了,習慣了心不管怎麽地被嫉妒啃噬得模糊了,面上依舊是不聲。
他唯獨習慣不了的是被梁瓔刺傷時的心痛。
梁瓔思考了好久,大概是在權衡著他是不是說的是真的。
他們之間,不僅是,連信任,也沒剩下什麽了。
可最終,在思考了整個形勢後,還是屈服了,一點點地往旁邊挪,最終挪出了魏琰的位置。
男人對笑了笑:“那我們走吧。”
***
京城離峻州甚遠,為了能更快一些,他們大部分時候走的是水路。
原本半月才能到的路程,他們十天便到了。
魏琰提前做了安排,兩人是隨著大夫們進來的,沒有驚周府的任何人。
梁瓔一開始還能耐著子跟在那大夫的後邊往周淮林的院子去,可走著走著,的腳步就仿佛不再自己的控制,越走越快。
“梁瓔。”側的男人發覺了的急切,剛輕喚了一聲,那人就已經飛奔著往前了,魏琰出的手只到人的一片角。
對周府顯然是悉極了,往哪個方向,岔路拐向哪邊,不需要任何人指點,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裏一般,毫不遲疑地奔向周淮林的方向。
魏琰在後看著,看著人急切的奔跑,風將披風上原本戴在頭上的兜帽吹下,魏琰最後的視線,只有黑夜裏飛起的發,在回廊兩邊昏暗的花燈線中,朦朧得不真切。
好半天,他才終於將手收了回來。
他沒有追上去,依舊用不疾不徐的速度,在後面跟著。
有什麽好急的?急著過去看他們的濃意嗎?看他們久別重逢後怎的互訴衷腸嗎?
魏琰只是這般想像著,就恨不得馬上過去將那兩個人分開。
可他到底是忍住了。
這是他唯一大度的一次,就這一次,他容忍周淮林的存在,容忍他們……不管做什麽。
如果這樣能讓梁瓔好起來的話。
魏琰懷著這般煎熬的心到達周淮林的院子時,卻只看到站在那裏失神般盯著屋裏的梁瓔。
沒有進去,明明那麽急切地跑過來了,卻只是站在這裏。
隨行的大夫沖著魏琰看了一眼,在他的點頭下,才進去了屋裏。
“周大人。”
裏面的聲音傳來,雖不清晰,卻也能勉強辨認出來說了什麽。
“胡太醫。”
梁瓔的眼前開始模糊,知道自己又忍不住哭了,那是淮林的聲音,雖然能聽出幾分虛弱,但能確定他至是沒有生命之憂的。
自己這麽久來懸著的心終於可以落下了。
裏面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偶爾還夾雜著幾聲咳嗽,梁瓔就站在這裏聽著,努力捕捉淮林的聲音。
“你不進去嗎?”魏琰走到了梁瓔的跟前,而“你可以進去的”這句,神差鬼使地被他咽了回去。
不進去不是正好嗎?反正他也不想看到這倆人的甜。
梁瓔快速地將眼裏、臉上的淚跡都幹淨了,才搖了搖頭。
見了面,又能怎麽樣呢?
除了讓淮林的鬱結更深,除了讓魏琰對他的怨恨更深,除了讓他們都更加痛苦,還有什麽其他的意義嗎?
除非是魏琰願意放手。
可他會願意嗎?
梁瓔擡頭,往魏琰的方向看了一眼。
對方原本就是在注意著的向的,見看過去,便馬上說了:“你可以進去看他,或者想待久一點也行,我可以等你。”
他在妥協,在克制,卻也出了底線。
唯獨不能留下來。
他甚至看起來在害怕,可他又有什麽可怕的呢?作為一國之君,有誰能不順著他的意?
梁瓔搖了搖頭,又重新看向了屋子。
周淮林的病需要靜養,所以院中的下人並不多。反而是魏琰派過來的人住了不,梁瓔站在影也無人在意。
約中,似乎是聽到了淮林在問:“是京城裏又來了人嗎?”
梁瓔咬住,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承蒙皇上關心,我的已無大礙,還請太醫如實回稟。”
說是回稟魏琰,其實他是知道梁瓔會擔心。
梁瓔低下頭,就立在這裏,待了一整夜。
一直到天邊出了些許亮,才終於了。
魏琰看到向自己打的手語。
“回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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