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說人還被人聽了去，閻氏頓時尷尬不已，想解釋都無從解釋，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裴硯知走到幾人跟前站定，視線落在穗和上，瑞眼烏沉沉的，彷彿藏著刀劍影。

穗和低下頭，青垂落，出白生生的後頸，單薄的子像隨時都會暈倒。

裴硯知瞇了瞇眼，臉很不好看。

宋妙蓮也跟著看了穗和一眼，意味深長道：“看吧，我就說小叔肯定會來的，穗和，還不快起來服侍小叔用飯。”

“是。”穗和應了一聲，順從地站起來。

這樣的順從，不僅裴景修看著扎眼，裴硯知也覺得很不舒服。

宋妙蓮將叔侄二人的臉看在眼裡，非但不收斂，反倒催著穗和把人往屋裡請：“好生伺候著，伺候不好，就罰你再跪兩個時辰。”

裴硯知瞥了一眼，不想穗和再罰，主向屋裡走去。

穗和跟著進了屋，端茶倒酒，盛湯佈菜，無微不至。

裴景修坐在對面，從眼珠子到五臟六腑都是酸的。

宋妙蓮故意把話題往裴玉珠的婚事上引，央著裴硯知給尋一個好人家。

裴硯知以為這就是他們一家子請自己吃飯的目的，心裡雖然牴，警惕卻也放鬆下來。

穗和之前猜想了很多種可能，沒想到竟是為了裴玉珠的婚事。

宋妙蓮看起來與裴玉珠並不親近，怎麼突然對的事如此上心？

說到底還是想找個藉口與裴硯知緩和關係，好讓裴景修從中得利吧？

裴硯知也想到了這點，當下便直截了當表明了態度：“我說過景修親後我不會再管西院的事，國公府的人脈已經足夠給玉珠牽一門好親，以後不要再為此事向我開口。”

閻氏方才說他壞話被他聽到，一直不敢，此時聽他說得如此絕，又忍不住把死去的丈夫搬了出來：

“硯知，咱們說到底還是一家人，你哥死後，兩個孩子全靠你了，便是為了讓你哥九泉之下安心，玉珠的婚事你也得管呀！”

裴硯知臉一沉，放下筷子拍案而起：“契約上寫的清清楚楚，景修親後，我與兄長的恩一筆勾銷，你們不得再以此要求我做任何事，大嫂這麼快就忘了嗎？”

閻氏嚇一跳，隨即又掏出帕子準備抹眼淚。

裴硯知卻不給表演的機會，徑直離席，拂袖而去。

宋妙蓮忙吩咐穗和：“小叔喝多了，你去送送，把人送到東院再回來。”

裴景修抬手製止：“不用，我親自去送。”

“你去幹什麼？”宋妙蓮拉住他，“小叔正在氣頭上，你去只會火上澆油，不如讓穗和好生安一下，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是啊哥哥，讓穗和去吧，你去不行的。”裴玉珠惦記著自己的親事，也希穗和去哄哄小叔。

宋妙蓮又補充道：“你還指小叔與我爹會面呢，惹惱了他又要泡湯。”

裴景修頓時沒了脾氣，對穗和無奈道：“你去吧，好生把小叔送回去。”

穗和看著他，角又勾起那種嘲諷的弧度，什麼也沒說，默默追了出去。

裴景修的臉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掌，瞬間漲得通紅。

穗和到了門外，裴硯知已經走到院門口。

穗和走幾步追上他，也不說話，就默默地跟在他後。

裴硯知聽出了的腳步聲，卻沒有回頭，大踏步地向前走。

天已經黑了，沒有月亮，只有稀稀疏疏幾顆星子。

夜風吹散了白日的暑氣，卻讓裴硯知的莫名燥熱起來。

他以為是自己喝了幾杯酒的緣故，強忍著沒有吭聲。

又走了一段路，不僅燥熱越來越強烈，就連腳步也變得踉蹌起來。

穗和也以為他不勝酒力，小心翼翼跟在後面，唯恐他摔倒。

好不容易過了月亮門，穗和鬆了口氣，心裡想著把他給阿信，自己的任務就算完了。

誰知阿信卻不在，東院的兩個婆子也不在，院子裡黑漆漆的，一點靜也沒有。

穗和喚了兩聲沒人回應，只好一路跟著裴硯知進了臥房，想著幫他點上燈再走。

裴硯知腳，過門檻時被絆了一下，穗和眼疾手快，及時出手將他扶住。

兩人作都有點大，裴硯知的手肘猝不及防地到了穗和前的，腦子嗡的一聲炸開，全的都燃燒起來。

電火石間，他突然明白了什麼，一把將穗和推開。

“回去！別再跟著我！”他厲聲喝斥，跌跌撞撞往室走去。

穗和被他推得一個趔趄，不明白他突然的怒火從何而來。

屋裡黑的，到底還是不放心，跟進去說道：“我幫大人點了燈再走。”

裴硯知沒回答，黑暗中響起重的呼吸聲。

穗和聽著不對勁，邊走邊問：“大人可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請大夫來？”

裴硯知沒有回答，呼吸聲越發急促。

穗和到鬥櫃上的火摺子把燈點亮，跳躍的火照出男人酡紅的俊，雙眼迷離泛著被慾煎熬的，卻還在拼命忍，保持著最後的理智。

“大人……”

穗和去扶他，被他抬手擋開，涼薄的說出更涼薄的話語：“走開，別讓我再看見你！”

穗和錯愕地看著他，直到這時，才想起他是厭惡的。

咧了咧，自嘲一笑。

笑自己的自作多。

“大人保重，奴婢告退。”屈膝一禮，轉向外走去。

裴硯知咬牙關，用最後一清明目送離開。

直到走出室，他以為終於鬆了口氣，不想卻一陣氣上湧，“哇”地一聲，一口鮮噴了出來。

穗和聞聲回頭，見地上紅梅點點，裴硯知捂著心口單膝俯跪於地。

“大人，您怎麼了？”穗和驚呼一聲，折返回來，彎腰去扶他。

孩子上特有的蓮花香撲鼻而來，裴硯知又是一陣氣翻湧。

“走開，別我！”他再次抬手擋住了，指著門口示意離開。

穗和很難過，也很生氣，衝他大聲道：“難道我就這麼讓大人厭惡嗎，厭惡到您寧死都不願被我？”

裴硯知著氣，艱難地抬起頭，角的跡和額頭的汗珠，給他冷峻威嚴的面容平添幾分破碎的。

“我中了催的藥，你在這裡很危險。”他息著說道，一張口，又有鮮從間湧出來。

催藥？

穗和愣在當場，心撲通撲通直跳。

雖未經人事，在教坊司那幾天，多也聽人說起過這種藥。

據說有些烈的藥，專門用來對付不肯就範的姑娘和小倌，中了藥若不及時與人行房，就會筋管裂，氣逆流而亡。

可是，如此歹毒的藥，裴硯知是怎麼中招的？

難不府裡有人要害他？

穗和激靈一下，突然想到了宋妙蓮。

對於宋妙蓮的反常舉，猜測了很多種可能，卻唯獨沒想到這種。

因為想不到，宋妙蓮一個大家閨秀，公府千金，居然會用這種天下最卑鄙最毒的招數。

也許宋妙蓮本不是為了對付裴硯知，而是為了對付。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把藥下在上呢？

因為力氣小，即便中了毒，也強迫不了別人，而裴硯知中了毒，卻可以輕而易舉將拿下，讓想逃都逃不了。

這樣一來，就了裴硯知的人，就會被裴景修厭棄。

即便不厭棄，裴景修也不敢和小叔搶人，只能吃個啞虧，不不願地放手。

穗和想通這些，又氣又恨又後怕，渾止不住地抖。

再看裴硯知，已經被慾煎熬得神智渙散，雙目猩紅，似乎隨時都會筋管裂，氣逆流而亡。

穗和咬了咬牙，手扯開了自己的襟，帶著破釜沉舟般的決心說道：“大人是我所累，我願意做大人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