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秀以為,王林買蛋的瘋狂舉,到此就結束了,誰知道這才只是一個開始!
第二天,王林送李文秀到車間后,向班長趙衛國請一天的假。
趙衛國端起搪瓷杯子,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正眼也不瞧王林一下,打著腔板道:“今天工作任務重,你不能請假。”
“這假我必須請,你批也得批,不批也得批。”王林沉聲說道。
“呵呵,你要去辦什麼國家大事啊?還是要去開什麼黨政大會?”趙衛國怪氣的說著,把搪瓷杯子重重往桌面上一放。
“給我爸媽上墳!我媽過壽!”王林頂了一句。
趙衛國臉一滯。
吳大壯在旁邊道:“班長,這事你得批啊!王林的父母,都是因工犧牲的。”
趙衛國拿出一張請假條來,往桌面上一拍:“廠里有規定,請事假必須提前兩天申請,當天請假的,必須得到部門主任以上領導批準。你自己去找主任或者廠長簽字吧!”
王林道:“就請一天假而已,我還用得著找廠長簽字?你唬誰呢?”
趙衛國皮笑不笑的道:“信不信由你啊!扣了獎金,記了分,別怪我就行!”
吳大壯道:“王林,好像是有這個規定,請事假要提前兩天申請。急事請假,在工作開始一小時以,由本人向主任請假,主任同意了,你才能休假。沒填請假單的,事后還得補上。”
王林點點頭,對國企這些繁瑣的規章制度也只能無奈接。
他填寫了請假單,來行政樓找主任。
主任辦公室的門是閉的,但沒有上鎖。
這年代就是這一點好,誰屋里有沒有人在家,看一眼門上的鎖就知道了。
王林敲了敲門,里面沒有反應,推了推,門紋不,里面約傳來抑著的人的聲。
他覺得好奇,左右瞧瞧,見走廊里沒有人,便過門,往里面一瞧,只看到辦公桌上坐著一個白花花的人子,正好擋住了視線。
“我拷!”王林暗罵一聲,這天化日的,主任這麼勇猛、猴急呢?
里面干得熱火朝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啊!
王林記得吳大壯說的話,開始工作一個小時必須請到假,否則獎金和工資都要大打折扣,說不定還要背一個曠工或者目無紀律的分。
他徑直來到廠長辦公室。
廠長辦公室的門是半敞開的,但王林還是禮貌的敲了敲門。
“請進!”里面傳來一個很甜的聲。
王林怔了怔,心想廠長辦公室里也有人?
他推開門,看到里面待客椅上坐著一個年輕的子,翹著二郎,正在磕瓜子呢。
穿著一條軍綠的棉,里面沒有穿秋,晃的時候,腳踝出一圈雪白的,看得出來,的小玲瓏瘦直。
“同志,你好,我找周廠長。”
“你坐會吧,他有事出去了,過一會兒才回來。”
“請問你怎麼稱呼?”王林問。
子有些訝異的看他一眼,很有職工敢這麼直接問姓名的。
“周粥。”出于禮貌,大方的回答。
“洲洲?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不是啦!我姓周,名粥,小米粥那個粥。”
“哦,這名字好聽。”
“撲哧!”子莞爾而笑,抓起一把瓜子,問他,“你吃瓜子嗎?”
“好啊,謝謝。”王林把手到手掌下。
周粥抓的這把瓜子,本來是自己吃的,招呼他吃瓜子,只是禮貌客氣,就算你要吃,你也可以自己抓碟子里面的瓜子吃啊。
可是,對方已經把手過來了,周粥只得把手掌開,將手里的瓜子,放在他攤開的手掌上。
王林就勢往邊一坐,一邊吃,一邊和聊天。
“你是周廠長的書吧?”王林笑問道,“我有事要請假。你能不能幫我簽章?”
“哦,你是來請假的啊?你哪個部門的?”
“機修工。”
“機修工?什麼職務啊?”
“普通工人。”
“你們工人請假,都要廠長辦公室批準了嗎?”
“我去找過主任,主任不在。”
“請假條呢?”
“在這里。”
“給我。”
周粥接過王林遞來的請假條,起走到辦公桌前,也不坐,拿了筆,就那麼彎著腰,伏在桌面上簽字蓋章。
穿著一件紅的棉襖,估計是春節的新裳,簇新簇新的,留著齊肩的秀發,沒有扎起來。的高,比李文秀稍矮一些,可能在一米六五左右,但形苗條,屁腰對著王林,看起來無比的人,藏在棉襖里,看不出大小,只看得出一團和瘦小腰明顯不對稱的......
周粥忽然轉過頭來。
王林正欣賞的秀可餐呢,被抓了個正著,躲避不及,便坦然相對,還對微微一笑,以證明自己是個正人君子。
“你就是王林?”周粥好奇的問。
“對啊。你知道我?”王林也有些好奇。
“昨天,是你修好了織布機的故障吧?周廠長還獎勵了你三百塊錢。”
“是的。”
“那三百塊錢,是我送到機修班去的呢!當時你不在,我給你師傅吳大壯了。那三百塊錢,你收到沒有?”
“收到了——原來是你啊!”王林笑道,“難怪我師傅一直說,活了三十幾歲,可算見著仙了呢!”
“撲哧!”周粥被他不經意的馬屁,夸得很舒服,嫣然一笑。
把請假條還給王林,問道:“你讀過書吧?”
“略微識得幾個大字。”
“不可能,你連詩經里面的話都知道!我看你起碼上過大學!”
“呵呵!謝謝啊!”王林拿著請假條,看了一眼,見沒有問題,也就不再跟廢話,轉就走。
回來路過主任辦公室時,王林看到房門已經半敞開來,里面的辦公桌后面,坐著一本正經的主任,卻不見人的蹤影。
王林心想......早知道我就在外面等你兩分鐘了!
下樓梯的時候,看到一個段妖嬈的婦,搔首弄姿的,一邊理著頭發,一邊扭著腰,慢慢往下走。
王林看了一眼,見年紀并不大,也就三十歲左右,鵝蛋臉、桃花眼,風韻迷人,心想剛才在主任辦公室里的,就是吧?不知道是誰家的媳婦?老公頭上是一片HLBE大草原啊!
他回到機修班,把請假條遞給班長趙衛國時,對方的眼珠子都直了!
好家伙,居然直接找廠長辦公室簽章了!
“趙班長,我現在可以走了吧?”王林問。
“走吧!走吧!廠長辦公室都簽章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趙衛國深深的看了王林一眼,撓了撓腦袋,總覺眼前的王林大不一樣了!
王林徑直出了車間,騎著自行車,來到廠區儲蓄所。
正是上班時間,儲蓄所里辦事的人不多。
王林只等了十幾分鐘就到他了。
“同志,我取錢。”王林朝柜臺里面塞進去一張存折。
“取多?”營業員一邊手,一邊問。
“兩千。”
“你這是定期存折啊!還是五年期的!”
“是五年期的。我不存了,全部取出來。”
“那可不劃算啊,你現在取出來,只能按活期利率結算,那太可惜了啦!五年期的利率是10.8,活期只有2.88,你要不要再想想?”
“不必想了,同志,請幫我取錢吧!我急用錢。”
“那好吧。請稍等。”
五分鐘后,王林懷揣兩千塊錢巨款,走出了儲蓄所的大門。
第四套人民幣的50元錢已經公開發行了。
王林在儲蓄所取的錢,都是嶄新的50元新鈔票。
兩千塊錢雖然多,但也只有40張票子,并不占地方,往服口袋里一揣就行了。
國營副食品門市部的營業員,看到昨天那個買蛋的男人又走了進來,便笑道:“同志,你又來買蛋了?”
王林掏出兩千塊錢來,放在柜臺上:“是啊,我昨天跟你們訂好了的,我今天要買2000塊錢的蛋。”
“都給你準備好了。還是給你送過去嗎?”
“是的。麻煩你們了。”
營業員飛快的點了兩遍錢,通知倉庫的人送貨。
送貨的司機還是昨天那個師傅。
一回生、二回。
王林和司機聊了幾句,知道對方名鄭建平。
“鄭師傅,你是知青回的城啊?是在白山黑水那嘎達嗎?”王林問道。
“對,生產建設兵團四團。我當時是市立十二中的學生,不過我們那一屆下去得晚,沒待兩年就回城了,然后就分配在國營副食品商場工作了。”
“能分配在國營單位工作,已經很不錯了,我聽說還有很多知青回城后,連工作都沒有。”
“可不是嘛!現在街面上的很多個戶,都是知青回城,沒有工作分配,國家為了解決他們的就業難題,就給他們辦了個戶營業執照,這靈活就業。”
“改革開放快十年了,當個戶也不丟人。”
“那也是,什麼國不國營,其實都是各憑本事掙錢。我們一同回城的,有個李東的,腦子特別靈活,政府分配工作給他,他還不要,直接就下海搞經營,在廣州和申城兩地來回倒貨。他現在是大老板了,有了自己的公司,召了個年輕漂亮的書,還開上了洋車!比很多國營廠的廠長還牛!”
到了王林家樓下,鄭建平主幫忙搬貨上樓。
1333斤蛋,足足37箱,搬起來爬樓梯也很累人,兩個人來來回回,偶爾歇下煙,搬了一個多小時才完工。
王林買了一瓶汽水、一包煙,給鄭建平當辛苦費,又留了他在單位的一個聯系電話。
今天進了37箱蛋,再加上昨天買的7箱半,王林家里,現有蛋44箱半,真個把家里堆了個滿滿當當。
忙完這一切,時間就到晌午了。
紡織廠有食堂,每個月買十幾、二十塊錢的餐票,也能吃飽飯,但那都是大鍋菜,油水,口味也太過大眾化,如果想改善伙食,還得在家里開小灶。
王林和李文秀結婚后,這幾天都是在家里開伙。
其實,兩個人吃不了太多菜,隨便買點配菜,再稱上兩塊錢的,也能吃得很好,有時比在食堂吃還省。
王林剛洗完手,就聽到李文秀進門的聲音。
“你今天怎麼請假了?”李文秀提著兩個菜進了門,“我還在車間門口等了你一會兒呢!后來吳師傅出來跟我說你請了假我才知道的。”
“回來辦點事。”
“什麼事?”
李文秀很快就知道他辦的是什麼事了,被滿屋子的蛋盒子給震驚到了!
的緒,瞬間就崩潰了:“天哪!王林,你哪來這麼多錢買蛋?你買蛋上癮了是不是?你是不是把那兩千塊錢取出來用掉了?我倆結婚的時候,大伯千囑咐萬叮嚀,我看住你,千萬別把那兩千塊錢給敗了,結果你還是敗了!你這個敗家子!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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