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墨看在眼前的蕭千夜，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得沉默。蕭千夜的注意力顯然也並不是在上，只是將目定定地落在了衛君陌的臉上，半晌方才道：「原來這麼多年，朕才是真正的傻子。不…在你和燕王叔眼中，只怕全天下人都是傻子吧？燕王府的嫡長子！朕的堂弟！」

蕭千夜也不知道活下來和就那麼在太廟裏被火燒死對他來說到底哪一個更加殘忍一些。或許…還是死了好一些吧？眼角的餘看到銅鏡中的人臉上那猙獰的傷痕，蕭千夜心中嘲弄地笑道。燕王府的嫡長子，真是一個不錯的份。如果是多年前，如果有人跟他說衛君陌是燕王的嫡長子他也只會一笑置之。他是太子的嫡子，最寵的皇長孫，區區一個燕王嫡子算得了什麼？但是現在，衛君陌的真正份卻是對他最大的嘲笑。他心心念念，費盡心機想要打的人。曾經無數次在心中暗暗嘲諷安自己的理由：你再厲害又怎麼樣？就算朕真的守不住這江山，最後這天下也只會落到蕭家三兄弟的手裏，你依然不過是替人做牛做馬的命罷了。而現在，這些所有的安和自欺欺人都全部土崩瓦解。衛君陌才是燕王的嫡長子，比起蕭家那三個資質平平的兒子更名正言順的燕王繼承人。

蕭千夜不得不想，衛君陌或許早就知道自己的份和命格。與燕王聯手欺瞞了包括先帝在的所有人！如果先帝還在世的時候知道了真相，別說是衛君陌，就算是燕王只怕也活不了。而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了燕王手中，他們自然不怕再公開這個了。自然可以肆無忌憚的嘲笑天下人了。

南宮墨並不知道蕭千夜在想什麼，如果知道的話也會忍不住嘆氣。蕭千夜所猜測的至有一部分是對的，如果先帝能夠多活幾年的話，如今的局勢絕不會是這樣的。所以，先帝只能死。在先帝知道了衛君陌命格的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他的死亡。那一晚南宮墨真的無法救先帝一命麼？未必，只是不願意而已。甚至可以說蕭純綁了的大忙，萬一蕭純一時腦想要放了先帝，那麼就不得不考慮刺殺皇帝這個可能了。

對於曾經的南宮墨來說，除了師父師伯這世上沒有人比衛君陌更重要。

對於如今的南宮墨而言，除了師父師伯和一雙兒，依然沒有人比衛君陌更重要。

「怎麼不說話？無話可說了？」蕭千夜冷笑道。

衛君陌平靜地看著他，「說什麼？」

蕭千夜一窒，臉更加難看起來了。是啊，說什麼？難道衛君陌會在他面前辯白自己不知，自己是無辜的？或者是得意洋洋的在自己面前炫耀勝利？蕭千夜知道，這些衛君陌都不會做，因為或許在衛君陌眼中，從頭到尾他都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一個連勁敵和對手都算不上的無關要的人。無論衛君陌是無辜的，還是真的野心，都沒有必要跟他解釋。

看著蕭千夜如調盤一般變幻不定的臉，南宮墨暗暗拉了衛君陌一把，示意他別把人給氣死了。衛公子從善如流，淡然道：「太后要見你。」

「母后？！」蕭千夜臉一變，從醒來到現在，終於想起來還在後宮中為自己擔心著的母親，「你們把母后怎麼樣了？！」

南宮墨天翻了個白眼，重複了一遍衛君陌的話，「陛下，太後娘娘想要見你。」

蕭千夜終於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南宮墨親自陪著蕭千夜去了後宮見太后。雖然如今皇宮已經被幽州軍控制，但是為了表示對皇帝的尊重，幽州軍並沒有涉足後宮範圍，只是讓人將後宮圍了起來，不得進也不得出罷了。衛君陌為男子，自然也不方便進去。

蕭千夜的傷並不要，除了臉上那猙獰的疤痕。上了葯之後只是用紗布將傷口附近簡單的包紮了一下，但是因為傷口面積太寬太長，依然將半張臉都給遮住了。如果按照太醫的意思，只怕是蕭千夜整個腦袋都要被包起來了。蕭千夜傷，本該由太后直接過來探。奈何太后一直為皇帝擔著心，聽說皇宮被佔領之後也立刻病倒了。只得由蕭千夜親自帶傷去後宮探。

不不慢的跟在蕭千夜邊，南宮墨神淡定地觀察整個後宮。宮中依然寧靜，只是比起往日似乎多了幾分寂寥之意，路旁的地上，無人清掃的落葉更是讓整個後宮多了幾分頹廢的味道。蕭千夜側首打量著南宮墨，突然開口道：「朕還沒有恭喜郡主。」

南宮墨挑眉，「恭喜？喜從何來？」

蕭千夜冷笑道：「衛君陌了燕王的嫡長子，將來封王說不定封個太子也不是難事。到時候…郡主豈不是跟著一步登天了麼，難道還不值得恭喜？」南宮墨無語：你想的可真多，當真是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駕崩了麼？皇帝陛下您還在呢無論是親王還是太子都不到衛君陌啊。

見不答話，蕭千夜也不在意，只是回頭打量著南宮墨道：「或許皇祖父這輩子最大的失誤，就是將郡主賜婚給了衛君陌。衛君陌真是好福氣！」

娶了南宮墨對衛君陌的好不用說，如果不是有南宮墨在，早些年在金陵衛君陌要更艱難十倍不止。更不用說還為衛君陌生了一對龍胎的兒，附帶一個能征善戰的兄長和一個同樣是將才的兄長岳父。哪怕這些都不提，就只是南宮墨當年那厚的嫁妝就足夠讓多人眼紅了。不能說如果沒有南宮墨衛君陌就走不到今天，但是毫無疑問，如果沒有南宮墨衛君陌的路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麼順當。

南宮墨聳聳肩，「我也很激先帝當年的賜婚。」

幸福完的婚姻必然是雙方面的，如果當年先帝賜婚的對象不是衛君陌，南宮墨即便是嫁過去了也未必會如現在這般心心相印，更不用是盡心儘力了。當然，南宮大小姐最大的可能還是死遁，讓自己死或者讓被指婚的那個死。所以，蕭千夜羨慕衛君陌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如果蕭千夜知道當年南宮墨看到衛公子的第一個想法是摳人家眼珠子，不知道皇帝陛下還會不會羨慕嫉妒衛公子了。

蕭千夜輕哼一聲，「所以，你的激就是幫著衛君陌造反？」

南宮墨眨了眨眼睛，無辜地道：「飯可以吃，話不能說。陛下你誤會了，燕王舅舅是靖難，不是造反。另外，嫁隨，嫁狗隨狗，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蕭千夜嘲諷的冷笑了一聲，抬步走進了眼前的宮門。說話間，太后的宮殿到了。

此時太后的宮中倒是不同於後宮別的寂靜，反倒是濟濟一堂。宮中有位份有份的嬪妃包括皇后在全部都聚集在太后的宮中。國之將亡，這些曾經在家中生慣養，宮之後也只會爭寵的嬪妃們並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更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這個時候，早忘了當初的勾心鬥角，齊齊聚集到了太後面前只求太后能夠有辦法。然而…太后又能有什麼辦法？縱然比一般的子更見多識廣，也跟堅強決斷，卻也只是一個後宮子罷了。

太后靠坐在榻上，看到住進來的蕭千夜眼中閃過了一道亮。很快又看到蕭千夜抱著紗布的臉，不由得紅了眼角。

「夜兒。」太后連忙喚道。

蕭千夜心中一，已經有很多年母后不曾這樣過他了。快步走到太后榻邊，單膝跪倒在地上，「母后，孩兒讓你擔心了。」

太后不由得流下了淚水，連聲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這一天一夜，著實是憂心如焚。既擔心蕭千夜自己做出什麼偏激的事，又擔心燕王對兒子下毒手，個中煎熬難以對外人言說。看著兒子這個模樣，太後知道他們是徹底敗了。卻沒想到燕王對蕭千夜顯然比想像中的寬厚，至還肯讓他們母子見面。在太后的記憶中，燕王這個小叔子可從來都不是一個寬厚的人。不管怎麼樣…還活著就好。

「星城郡主。」太后自然也看到了跟在蕭千夜後的南宮墨，略收拾了一下激的心，便朝南宮墨點了點頭道。

南宮墨微微頷首，淺笑道：「見過太後娘娘。」

太后搖頭，「郡主不必多禮，數年未見，郡主風采依舊。」

「娘娘謬讚了。」南宮墨含笑看了眾人一眼道：「太后和陛下有事相商，我便不打擾了。」

太后道了聲謝，側首對旁邊的皇后吩咐道：「皇后，你陪郡主去偏殿坐坐吧。」皇后牽著大皇子的手起，對南宮墨淺笑道：「郡主，請。」

「娘娘請。」

到了偏殿坐下，又有宮送上了香茶。皇后打量了一下南宮墨輕聲道：「還要多謝那年，郡主妙手救了我兒。」當年因為宮變，皇后了驚嚇產下大皇子。剛出生的大皇子極弱，若不是南宮墨送上的調理方子，只怕大皇子也不會如現在這般模樣。雖然算不得健壯，卻也只比尋常人弱一些罷了。

南宮墨搖頭，「舉手之勞，娘娘不必掛記。」

一時間，兩人倒是有些無話可說了。雙方立場不同，皇后雖然是一國之母如今卻顯然是南宮墨這一方更得勢一些。否則太后也不會要堂堂皇后親自來陪南宮墨喝茶。偏殿裏有片刻的寧靜，氣氛倒是顯得有些尷尬。

坐在皇後邊的大皇子有些好奇的看著南宮墨，他才五歲，還不是能夠懂事的年紀。雖然這幾天宮中的氣氛讓他有些不安，卻也還無法理解國破宮傾的悲哀。只是每每看到母后擔憂的眼神，他的知道是有什麼很不好的事發生了。

大皇子格並不活躍，倒是有些靦腆。看著南宮墨好奇也不說話，他只是覺得眼前的這位漂亮的姨姨跟宮中的那些母妃很不一樣。宮中那些母妃固然也很漂亮，但是們每次對他笑的時候總是讓他到有些害怕。這位姨姨對他笑的時候卻是十分親切，就像是母后對著自己笑一般。

「皇兒，這是星城郡主，小時候還抱過你呢。…姑姑吧。」皇後有些遲疑的看了一眼南宮墨，南宮墨是先帝冊封的郡主，跟蕭千夜算是同輩，一聲姑姑也不為過。

大皇子眨了眨眼睛，「星城姑姑好。」

南宮墨不由展一笑，道：「大皇子好啊。」想了想，取出隨的一塊玉佩遞給他，無奈地道：「忘了準備見面禮，這個給你玩兒吧。」素來不帶太多首飾在上，更何況大皇子是個男孩子，也只有玉佩這種東西可以將就一下了。

皇后微微一笑，眉宇間卻鬆了幾分，拍拍兒子的小腦袋道：「還不謝謝姑姑。」

大皇子抓著玉佩乖巧地謝過南宮墨。南宮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皇后的心思並非不知，大皇子不過是才五歲的孩子罷了，只是以後的日子只怕是不會太好過了。皇后如此，不過是希若有事自己能幫上一把罷了。但是…能不能幫得上卻還未知。皇后不說，自然也不會挑明。

雙方都心知肚明，皇後轉過話題說起南宮墨的一雙兒。作為母親，提起自己的孩子總是會格外的心的，南宮墨的神也更溫和了幾分。兩人輕言細語地說這話，氣氛倒也不顯得尷尬了。

也不知道太后和蕭千夜說了什麼，只是出來的時候蕭千夜的眼睛有些紅了。只是淡淡的看了南宮墨一眼，顯然是心不好沒有功夫再跟說話了。南宮墨也不在意，聳聳肩陪著蕭千夜離開後宮往前面走去。

「大姐！」一個有些突兀的聲音在後想起，南宮墨愣了愣回過頭來便看到一個形容憔悴的子匆匆朝這邊撲了過來。跟在兩人後的侍衛上前一步，擋住了來人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