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覺勝券在握，蕭千夜這些日子的心難得的明朗了許多。就連去後宮的時間也多了一些。當然，為一個勤政的帝王，蕭千夜是絕對沒有喜好這樣的病的，去後宮多半也是為了探兩個皇子。

當初蕭純在他上下了葯，他原本也是不信的，但是這幾年下來他雖然有踏足後宮卻也不是沒有，而宮中的嬪妃卻真的再也沒有生下個一兒半，甚至連懷孕都沒有過。對此，太醫院也是束手無策，日子久了，蕭千夜也就漸漸地看開了。幸好...他還有兩個皇兒。

「陛下今天怎麼有空來臣妾這裏？」端坐在蕭千夜下首的是一藕衫，氣質溫婉的朱妃。比起當您剛剛被送越郡王府謹小慎微的朱氏，如今已經誕下皇子又是皇后一下最高品級的貴妃的朱妃氣質更多了幾分尊貴和沉穩。卻又一如從前的溫婉和順，從不曾因為自己居高位而得意忘形。對待蕭千夜也是十分周到溫，比起如今一心撲在皇長子和後宮事務上，端莊大氣的皇后，蕭千夜這幾年下來倒是對朱妃更多了幾分好。

聽這麼問，蕭千夜挑眉道：「怎麼？朕不能來看看妃？」

朱妃連忙搖頭，啟淺笑道：「陛下說笑了，只是陛下一向政務繁忙...臣妾說錯話，陛下勿怪。」

蕭千夜擺擺手道：「罷了，朕跟妃開個玩笑罷了。怎麼不見皇兒？」朱妃嫣然笑道：「皇兒鬧著要出去玩兒，臣妾便讓人帶他出去走走了。陛下要見他，臣妾這就讓人接他回來。」

「算了。」蕭千夜搖頭道：「朕只是有些累了，來你這兒謝謝。」

「陛下日理萬機，確實應該好好謝謝。母后也很是擔心陛下的呢。」朱妃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抬手輕輕替他按著額邊的太。蕭千夜輕一聲，放鬆地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方才慢慢問道：「這些日子，高義侯夫人可有進宮來探你？」兩年前，蕭千夜將高義伯加封為高義侯。雖然最寄予厚的嫡朱初瑜沒指，但是一直默默無聞的庶卻了尊貴的貴妃，皇子生母，高義侯府這幾年在金陵倒是風頭不小。隨著金陵十大家族謝家不問世事，秦家韜養晦，其他幾個家族要麼鬥不斷，要麼子孫不肖，倒是讓朱家藉著貴妃兒的風頭扶搖直上，若不是基太薄，只怕都要問鼎金陵第一世家了。

如果沒有燕王的事，再過些念頭等到兩位皇子長大人，朱家的勢力只會更盛，到時候取秦謝兩家而代之也說不定。

不過雖然高義侯將朱妃看的極重，高義侯夫人卻不這麼看。畢竟不是自己生的，區區一個庶爬上了貴妃之位自己這個嫡母見了還要下跪行禮。而自己的親生兒卻遠在幽州默默無聞不知道吃了多苦頭，高義侯夫人怎麼能看朱妃順眼？若不是丈夫開口，只怕一次也不會進宮來探視。

朱妃自然不會在蕭千夜面前告自己嫡母的狀，含笑道：「母親前些日子來過，如今事多，臣妾便讓多在家中照顧父親，無事不要頻繁宮了。」蕭千夜點點頭，道：「還是妃懂事。不過...高義侯夫人可有說起過善嘉郡主？」

朱妃手頓了一下，很快又如無其事的繼續下去，一邊道：「妹妹？母親並不曾說起？難道...妹妹在幽州出了什麼事了？」

蕭千夜輕哼一聲道：「你那個妹妹可是個聰明人，怎麼會讓自己出事？前段日子燕王了重傷，如今就跟燕王府的永郡主一起在彭州軍營中呢。當初自請嫁到幽州...」朱妃心中一，連忙起跪倒在跟前，「朱家一直對陛下和朝廷忠心耿耿，請陛下明鑒。」

蕭千夜挑眉，「妃這是幹什麼？快起來。」說著，俯將朱妃扶了起來。朱妃看了看蕭千夜的臉，輕聲道：「妹妹畢竟是個子，若是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還求陛下莫要怪。」蕭千夜著朱妃的容，眼神幽深，「善嘉郡主素來聰慧不讓星城郡主，堪稱中雙傑。妃你說...當初善嘉郡主嫁去幽州，可曾想過今日燕王有謀逆之舉？若是燕王了，善嘉郡主大小也該是個親王嫡妃了。」

「陛下英明神武，豈會讓燕逆得逞？」朱妃垂眸，輕聲道：「妹妹雖然素有才名，畢竟不是神人。連朝中眾位大臣都沒有預料到的事，豈會知道？」蕭千夜忽而一笑，道：「是朕想多了，妃別放在心上。」

「臣妾不敢。」

蕭千夜站起來，道：「朕去皇后那裏看看。鄂國公出征在外，皇后心中想必也是擔憂的。」

朱妃也不敢留他，聲道：「臣妾恭送陛下。」

著蕭千夜的背影漸漸遠去，知道消失在宮門口，朱妃邊和的微笑才漸漸地去。麗的容上多了幾分憂慮，「來人。」

「娘娘。」一個宮模樣的子快步走了進來，恭聲行禮。

朱妃輕聲道：「你親自出宮送個信給父親，陛下有些懷疑高義侯府的忠心了。」

那子頓時一驚，「娘娘，這......」

「不用擔心。」朱妃道：「本宮畢竟為陛下生下了一個皇子，陛下是個重之人，不會輕易對朱家如何的。你只要告訴父親，就算他想要兩頭下注，也別太明顯了。莫忘了...朱家如今在金陵，就算是明天金陵城就要破了，陛下也可以在今天抄了朱家滿門。」

「是，娘娘。」那子點點頭，慎重地道：「娘娘可還有什麼話要說？」

朱妃嘆了口氣，「陛下一直為軍費發愁。」

那子等了片刻，才明白朱妃真的只有這一句話，後面並沒有想要再說什麼。連忙點點頭道：「奴婢明白，奴婢告退。」

看著心腹的丫頭出去，朱妃才慢慢坐回了殿中的榻上，幽幽嘆了口氣。

三妹，你自小比人聰慧卻選了這麼一條難走的路，我也想知道...到底我們誰能笑到最後。我沒得選，既然當初被送給了陛下，我就只能自己努力往上走。如果最後真的...那麼，我也不會把朱家留給你的。

除了朱妃的宮殿，蕭千夜臉依然深沉。他相信朱妃是個聰明的人，一定會將他想要說的話帶給高義侯的。至於朱初瑜...哼！對於那個比庶姐更聰明麗的子蕭千夜從來都沒有什麼好。人聰明如皇後母后，是可敬。聰明如朱妃，是可。但是如果是朱初瑜或者南宮墨那樣的就是可惡了。當初將朱初瑜嫁去幽州他自以為在燕王府了一顆釘子，但是這幾年來朱初瑜除了偶爾拿一些可有可無的消息敷衍他，從來沒有給過什麼有用的消息。蕭千夜早就明白了，那個人分明就是早已經將注押到了燕王府上。只是...不知道這是自己的主意還是整個高義侯府的意思。如果高義侯也想要做個牆頭草的話，就別怪他不顧念朱妃的面了。

兩個兒，一個是燕王的嫡媳，一個是當朝貴妃。無論哪邊贏了高義侯府都倒不了。他們倒是打得好算盤！

「陛下，大事不好！」一個侍衛模樣的男子匆匆而來，跪倒在跟前。

蕭千夜心中一沉，厲聲道：「說！」

侍衛道：「前方剛剛傳來戰報，鄂國公大軍陷重圍，全軍...全軍、被困。」不知是不是蕭千夜臉太過難看，侍衛最後幾個字說得幾乎不見聲息。

蕭千夜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暈倒過去。旁邊的侍見狀不妙，連忙扶住了他一邊高聲道：「快傳太醫！」

「閉！」蕭千夜閉了閉眼睛，厲聲道：「朕沒事。傳眾臣書房議事！」

「是，陛下！」被蕭千夜鷙的聲音嚇到，一個侍連滾帶爬的沖了出去。

蕭千夜目兇狠地瞪著眼前的侍衛，咬牙道：「你給朕說清楚，鄂國公怎麼會...四十萬新兵，加上...至有六十萬人馬。就憑一個商戎，有多大本事困住他？！還有，該死的商戎不是去支援潁川了麼？！」侍衛忍不住了，聲音急促地道：「回陛下，商戎...商戎的大軍本沒出青雲山就折返了。另外，潁川薛真帶領襲擊了羅山，切斷了鄂國公的退路。還有...還有泰寧衛...泰寧衛四十萬大軍也出現在了辰州。鄂國公，是被辰州軍和泰寧衛聯手給......」

「寧、王！」蕭千夜目眥裂，彷彿想要一口一口的將寧王給咬碎了吞下去一般的兇狠。他被寧王和衛君陌耍了！寧王確實是跟燕王府結盟了沒錯，但是泰寧衛本就沒有打算去彭城。而是直接從越州南下跟辰州軍匯合了！衛君陌早就猜到他要打得不是潁川而是辰州！

蕭千夜氣得渾發抖，「好！好得很！來人，立刻傳令南宮懷，不惜一切代價，給朕滅了彭城的幽州軍！沒有泰寧衛支援，朕倒要看看你怎麼抵擋真的大軍！」

蕭千夜的計劃並不能那麼順利的實施，因為...一旦鄂國公幾十萬大軍如果全軍覆沒，就代表著金陵以西的大片地方朝廷將會無兵可守，而辰州軍泰寧衛甚至是薛真所率領的幽州軍，全完可以兩路齊發越過黎江朝著金陵近。到時候就算他們滅掉了彭城的幽州軍，只要燕王逃金陵同樣危在旦夕。連當初馥雲谷那樣千般算計好的地方都沒能殺死燕王，他們實在是很懷疑就算彭城的幽州軍全軍覆沒，到底能不能殺了燕王。

書房裏，幾個老臣吵吵嚷嚷各執己見，聽得蕭千夜額頭彷彿要炸裂一般的疼痛。

鄂國公的出師不利對朝廷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為與南宮懷一樣碩果僅存的開國元勛，鄂國公只要在那裏就會讓人到安心。但是現在，堪稱一代戰神的鄂國公縱橫一世卻敗在了幾個名不見經傳的人手中。商戎是很厲害，薛真也很厲害沒錯，但是絕不會有人將他們跟鄂國公相提並論。因為他們還遠沒有達到那個層次。但是現在...大夏的戰神之一的神話破滅，讓人怎麼能夠不到惶恐？

「夠了！」上方的座上，蕭千夜狠狠地一擊桌案，沉聲道，「吵了這麼久，到底吵出結果了沒有？」

周襄和韓敏都沒有說話話，一個鬍鬚花白的老臣巍巍地走出來道：「啟稟陛下，老臣以為...老臣以為，此時，應當與燕王議和。」

「你說什麼？」蕭千夜一愣，彷彿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一般。目定定地盯著眼前的老臣。

那老臣沉聲道：「啟稟陛下，老臣以為該當與燕王議和。連年征戰，此次鄂國公大敗，朝廷以無再戰之力。不如暫且議和休養生息，以圖將來。」

蕭千夜神冷漠，「那依你之見，該如何議和？」

老臣道：「以黎江為界，與燕王劃江而治。燕軍不善水戰，更何況這幾年征戰下來，燕軍未必比我們好過，燕王想必會同意的。」蕭千夜掃了一眼底下的臣子，沉聲道：「你們也是這個意思？」

有幾個人面不贊同的神，卻又更多的人低下了頭。顯然也是支持議和的，這幾年下來朝廷兵馬遠勝燕軍，但是卻都是敗多勝。眼看著就要打過黎江了。一旦過了黎江金陵危在旦夕，沒有多人有勇氣賭朝廷的兵馬有本事讓燕王在黎江折戟。

「陛下，臣以為...萬萬不可！」韓敏站出來，沉聲道。

蕭千夜神稍緩，沉聲道：「韓先生請說。」

韓敏厲聲道：「燕王謀反，視為臣賊子。陛下為天下正統豈有與賊子議和之理？此時議和，不就是在昭告天下人，陛下趁承認了燕王與自己平起平坐？天無二日，國無二主，請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