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罕兒離開不久之後，一支約莫八千人的騎兵便從明軍的營地中躥出，沿著塔裡木河往上遊急馳而去，但見隊伍中四麵將旗迎招展，將旗下麵，劉顯、李啟、沈紀和何判這四名年輕小將意氣風發，彷彿渾上下都是勁兒，看得出緒都十分。

也難怪四名小將如此激的，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獨立執行作戰任務，而且還是一個相當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攻打喀什。

喀什位於塔裡木河的上遊，北麵是天山脈，西麵是蔥嶺，而南麵則是萬山之祖——崑崙山脈，東麵是塔克拉馬乾沙漠，三麵環山，一麵開口，形如布袋。

其中，蔥嶺又是古綢之路的重要折點，乃連接新疆與中亞諸國的橋梁和紐帶，所以喀什的位置十分重要，控製喀什地區是徐晉的一個戰略目標，隻要占領喀什便等於扼住了葉爾羌汗國的西南門戶，形關門打狗之勢。

另外，徐晉之前聽宋大眼提到，一個布爾的波斯王子似乎也摻和進來了，對翹兒死纏爛打，為了以防萬一，所以控製蔥嶺是很有必要的，一來可防止波斯軍隊介，二來切斷哈斯木逃往波斯的退路。

“阿顯，大帥讓咱們攻打喀什，明顯冇有議和的意思啊，為什麼還要跟那個使者浪費時間呢？還不如直接出兵來個直搗黃龍來得痛快。”李啟一邊策馬，一邊大聲地對著劉顯道。

劉顯冇有回答，反而轉頭對另一邊的沈紀笑問道：“阿紀，你怎麼看？”

沈紀嘿笑道：“阿顯，你這是考究小弟嗎？”

劉顯搖頭道：“考究啥，隻是大家兄弟討論印證一下想法罷了。”

沈紀笑道：“那還差不多，我便說說自己的想法，看跟阿顯你想的是否一致，嗯，如果小爺眼前有個敵人，明明一拳就可以把他摞翻，偏偏還要跟他囉裡囉嗦地說一大通廢話，那原因隻有兩個，第二，那傢夥手裡有人質之類的東西，第二個嘛，小爺想從那傢夥手裡獲得更大的好。”

這時何判不住口道：“王大家和黃使者還未曾落哈斯木的手中，應該算不得人質吧，那麼按照阿紀你的意思，大帥浪費時間跟哈斯木談判，是想從哈斯木上得到更大的好了？”

沈紀嘿笑道：“正確。”

李啟不解地道：“咱們四個人當中，就數我的腦子最不好使了，阿紀你就彆賣關子了，哈斯木到底能給大帥什麼大好？”

“嘿嘿，這還不簡單，葉爾羌汗國最值錢的東西是什麼？”沈紀笑道。

李啟皺了皺眉：“葉爾羌汗國有什麼拿得出手的？人口，土地貧瘠，到都是沙漠，出名的也就玉石，甜瓜、羊和棉花，咦，難道是金山銀山……不過也冇聽說過啊。”

何判不由搖頭道：“阿啟，你還真是個榆木腦袋，玉石、甜瓜、羊、棉花和金山銀山，這些東西都是從哪兒來的？”

“從地上長出的？哎喲，我明白了！”李啟恍然大悟道：“大帥是想要土地，我去，大帥是準備要整個葉爾羌汗國啊。”

劉顯笑道：“你才明白。”

李啟撓了撓頭苦笑道：“可是我又糊塗了，大帥想要整個葉爾羌汗國，不是更應該直接開打嗎？乾嘛要跟哈斯木和談？”

“笨，葉爾羌汗國是哈斯木的嗎？”沈紀提醒道。

李啟搖頭道：“哈斯木如今雖然實際控製了葉爾羌，但他隻是宰桑，薩亦德纔是大汗，名義上，葉爾羌還是屬於薩亦德的。”

“嘿嘿，這回明白大帥為何要在議和條件上加上薩亦德汗了吧？”沈紀得意地道。

李啟點頭道：“明白了，可是哈斯木會把薩亦德汗送來作人質嗎？”

沈紀和劉顯對視一眼，苦笑道：“看來阿啟你還是不明白。”

李啟臉上有些發窘，訕笑道：“莫非大帥向哈斯木討要薩亦德汗，其中還有其他玄機不？”

劉顯見狀倒是不忍再讓最要好的兄弟出糗了，解釋道：“大帥表麵是在向哈斯木討要薩亦德汗，實際卻是在提醒哈斯木，薩亦德汗纔是葉爾羌汗國的真正統治者，哈斯木如今雖然冇有稱汗，但實際上卻等於謀權篡位了，試問他敢把薩亦德汗送給大帥作質嗎？他不怕大帥到時以薩亦德汗的名義，名正言順地出兵討伐他嗎？”

李啟搖頭道：“如此看來，哈斯木確實不敢把人送來。”

“所以啊，哈斯木不僅不敢把薩亦德汗送來，還會把薩亦德汗給乾掉，甚至把薩亦德汗所有的繼承人都統統乾掉，斷了大帥扶植傀儡政權的念頭。”劉顯繼續道。

李啟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據說當初俞大猷攻打安南時，權臣莫登庸也搶先把黎氏王朝的所有後人殺了，然後才向我大明納土投降，這樣一來，黎氏便冇有了繼承人，我大明也隻好放棄扶植黎氏，轉而依靠莫登庸來治理安南。”

沈紀笑道：“阿啟終於開竅了，哈斯木估計並不認識安南的莫登庸，但是他的做法想來會跟莫登庸差不多。”

李啟嘿嘿一笑，忽又微微一震道：“等等，阿顯剛纔說大帥向哈斯木討要薩亦德汗，其實是在提醒哈斯木？這就豈是不是說大帥在變相……迫哈斯木向薩亦德汗下殺手？”

劉顯淡淡地道：“我大明是禮儀之邦，萬事都講究師出有名，薩亦德汗家族若不死絕，我大明如何能名正言順地吞併葉爾羌呢？”

李啟吃吃地道：“那……那個拉希德臺吉呢，他可是跟大明友好的啊。”

何判聳肩道：“要不然你以為大帥為何要借刀殺人？好拿了還落得個好名聲，名利雙收，何樂而不為呢？”

李啟倒吸一口涼氣：“我的個乖乖，原來其中這麼多門道啊，隻是這樣……不太好吧，我是說那個拉希德臺吉有點冤。”

“彆傻了，都是利益關係，拉希德臺吉之所以親大明，那是他要藉助大明的力量對抗宰桑哈斯木，同理，拉希德臺吉若當上了葉爾羌的大汗，肯定也會想辦法離大明的控製。”沈紀冷道。

李啟撓了撓腦袋：“話雖然這麼講，但總覺這樣做不太仗義。”

劉顯也知道自家這個兄弟是個正義棚的傢夥，正因如此，當初見到餘林生殺俘虜才義憤填膺地當麵怒斥，於是道：“阿啟，兩國兵，各為其主，大帥自然要為大明的利益著想，而且，大帥所使的手段亦算不得卑劣，反而是一種謀，哈斯木若真是葉爾羌的忠臣，斷然不會殺了薩亦德。

另外，即便哈斯木真殺了薩亦德汗，拉希德臺吉若有本事守住於闐，直到明軍殺到解圍，相信大帥也會給他一個好結果的，隻是到那時，大明就不好再直接吞併葉爾羌了，畢竟拉希德臺吉是葉爾羌汗國的合法繼承人。”

李啟兩手一攤道：“如此看來，這個拉希德臺吉還是被哈斯木宰了好，省得麻煩。”

沈紀嘿嘿笑道：“得了，這些事就不該是咱們傷腦筋的，大帥自會琢磨妥，咱們隻要把喀什拿下便行了。”

“說的也是，這次是咱們第一次獨立作戰，可彆搞砸了，否則大帥就該琢磨咱們四個的腦袋啦！”何判打趣道。

劉顯神一振，中湧起一豪氣，大聲道：“兄弟們，這一戰咱們要打得漂漂亮亮的，這輩子不敢說跟大帥一般異姓封王，但至也得弄個侯爺來噹噹，這纔不虛此生也。”

李啟、紀和何判三人齊聲好，手中馬鞭一揮，意氣風發地縱馬馳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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