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當穿著梨白宮裝的永福公主佇立於一株紅梅樹下時,徐晉的腦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唐代詩人崔護的那首名作——《題都城南莊》。
這世間,好的人和都有一種共,那就是養眼,讓人賞心悅目,讓人留,讓人難以忘懷。催護這首詩隻是簡單的一句“人麵桃花相映紅”,便將桃花之豔與子之刻畫得淋漓儘致,相得益彰,讓如臨其境。
可是這世間的好往往又是短暫的,就像鮮花會凋淩,紅亦易消逝,花開一春,人活一世,明年花可再開,花下人卻不再。
人麵不知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這短短的十四個字,讀起來卻是如此的人心,惆悵、惋惜、失落、回憶……種種緒瞬間堆滿心頭。
悲劇之所以心,正因為它把世間的好碾碎開來給觀眾看了!
“愣著乾什麼?快畫呀!”永淳公主見姐姐在梅樹下站了半天,徐晉卻隻是提筆發呆,忍不住催促道。
徐晉這纔回過神來,不過此時緒也上來了,隻覺靈如泉湧,整人都沉浸進去了,拿著炭筆便沙沙地刻畫起來。
永淳公主顯然也被徐晉的緒所染了,難得老實地站在一旁靜靜地觀看,四周的宮也忍不住抻長了脖子,不知不覺便圍攏了上來,四下裡靜得落針可聞,隻聽見炭筆在宣紙上所發出的沙沙聲。
永福公主站在花樹下,雙手輕提著裾,看到大家都圍到了徐晉的後,一會兒打量,一會兒看畫,神各異,一時間不由心的,不知徐晉把自己畫什麼樣了。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永福公主見徐晉一直埋頭作畫,很久冇有抬頭看自己了,於是便想走過去看看,結果剛放下裾,便聽徐晉厲聲喝道:“不許!”
永福公主嚇了一跳,連忙站定重新提起裾,從小到大可冇人如此嚴厲地對吆喝過,此時心裡隻覺有點委屈,本來明澈的雙眸竟然泛起了點點淚。
徐晉抬頭瞟了一眼,又低頭若無其事地繼續作畫,就跟喝醉了酒似的,估計已經進我兩忘的境界了,旁邊的永淳公主見狀不由吐了吐舌頭,這傢夥認真起來真是霸道。
永福公主此刻反而對徐晉筆下的畫更加期待了!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永宮公主隻覺雙手都有點發麻了,想放下又不敢,虧得常年練習瑜伽,否則可堅持不了那麼久。
又過了半柱香,徐晉終於停下來了,盯著畫紙在那發呆,而永淳那妮子則一臉的驚豔之,一會低得看畫,一會抬頭打量,一會又點頭,一會又搖頭。
永福公主心就像貓抓似的,可惜徐晉不發話,連也不敢!
“難怪唐伯虎那貨嗜好畫仕圖!”徐晉輕籲了口氣,看著宣紙上明妍人的永福公主,真是賞心悅目,就滿滿啊。
很明顯,徐晉今日是超水準發揮了,完全是緒醞釀得好啊,這要謝崔護大詩人,意境全出,完!
徐晉滿意地了個懶腰,這才發現永福公主還站在花樹下可憐地看著自己,不由愣了一下,連忙歉然道:“畫完了,永福居士且坐下休息一會吧。”
永福公主瞬時如逢大赦,放下提著的裾便行過來,隻是站得太久,雙腳已經麻了,呼一聲便摔倒在白沙地上,就像一隻折翅的白天鵝,那姿勢摔得優而惹火,翹豚側撅,臻首枕在左臂上,兩條**一彎屈一直,曼妙起伏的形頓時暴無,這都是常年練習瑜伽朔形出的好材啊。
“公主!”宮抱琴和攬月連忙上前攙扶。
永福公主臊得俏臉通紅,由宮扶住好一會才緩過勁來,出了這麼一個大糗,本想直接溜回寧秀閣的,但又按奈不住好奇心,最後還是紅著臉走到徐晉的邊。
當永福公主看到畫上的自己時,不住掩住了小失聲輕呼,繼而整個人都呆住了,畫中子真的是我嗎?好!
隻見畫中畫了一麵琉璃宮牆,牆梅樹高低錯落,而宮牆的中央是一座月亮門,可見一宮裝子盈立於梅樹之下,珠釵斜雲髻,玉手輕提襬,翩然若。樹上梅花橫斜,芳蕊臨風,樹下人如夢,躍然紙上,有說不出的唯之。
那個人的麵目咋一看有點兒朦朧,但仔細一看,那五廓,還有流出來的氣質,分明就是永福公主無疑,如果是相的人,估計一眼就能認出來,恰恰就是這種略朦朧的筆法,讓整幅畫更有唯,更有韻味了,令人過目難忘。
“真好看,要是能加上就更妙了。”永淳公主難掩眼中的羨慕。
徐晉把畫紙捲了起來,微笑道:“此畫隻是草圖,還需仔細潤,添上也無不可,待日後修改好了,本王再讓人裝裱,給永福居士送過來。”
永福公主不捨地瞟了一眼徐晉手中的畫紙,點頭聲道:“那便有勞王爺了。”
永淳公主見徐晉過來,神有點不自然地道:“賞賜是吧……那個,畫得確是不錯,不過你還冇畫完,等畫完了,本公主再給賞。”
徐晉笑道:“本王就冇作真,公主殿下不必破費了。”
“哼,瞧不起人,本公主一諾千金,等你給永福姐姐畫完四時畫像,本公主一定給賞,絕不食言!”永淳公主咬牙切齒地道。
徐晉笑了笑,轉而對永福公主道:“永福居士要是冇其他吩咐,本王便告辭了。”
“王爺稍等。”永福公主讓抱琴取來一隻紅的檀香木盒給徐晉,微紅著俏臉道:“王爺作畫辛苦了,這是永福的一點心意,便請王爺收下。”
徐晉連忙道:“使不得,當初迎娶馨兒的事給居士添了麻煩,徐晉為居士作一幅畫像而已,這會又豈能收居士的酬勞呢。”
“隻是不值錢的小件,王爺萬推辭!”永公公主輕道。
永淳一把將小木盒塞到徐晉手中,不耐煩地道:“讓你拿著就拿著,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一點也不利索。”
徐晉不哭笑不得,隻好將木盒收起:“如此便謝過永福居士了,先行告辭!”
“嗯,預祝王爺此次西征旗開得勝,早日旋轉而歸!”永福公主聲道。
徐晉拱手稱謝,轉便灑然而去!
永淳見到姐姐目依依不捨地看著徐晉的背影,便掩輕笑一聲,湊到永福的耳畔小聲道:“彆看啦,姐姐都快夫石了!”
永福公主頓時鬨了個大紅臉,手去擰永淳的,後者早就機靈地後退一步,轉嘻嘻哈哈地跑了開去,惱得永福公主跺了跺腳,惱地追了下去。
夏總管把徐晉送出了避塵居的大門,陪笑著道:“聽說王爺明日就要掛帥西征了,咱家預祝王爺馬到功,打個大勝仗!”
徐晉淡笑道:“承夏公公吉言吧,本王此去不知何日能歸,若永福居士有什麼需要,夏公公儘管到對麵府裡找管家大寶幫忙。”
“咱家省得,王爺慢走!”夏仁貴諂笑著道,又不著意地瞟了徐晉手裡的畫卷。
徐晉點了點頭,轉進了對麵的徐府。
“相公回來了。”謝小婉見到徐晉邁進屋裡,便地上前給他去外裳,婢月兒則接過徐晉手裡的畫卷。
“咦,這是永福公主殿下嗎,畫得真好看!”月兒這小蹄子忽然驚呼道,原來把畫卷打開來看了。
初春和初夏這兩顆小白菜聞言立即也圍了上來,瞬時響起哇哇的驚歎聲。
“三個小蹄子,一驚一乍的,快拿過來我瞧瞧。”費吉祥笑斥道。
“三夫人你看,老爺把永福公主殿下畫得可真。”初夏獻寶般把那幅畫捧給費吉祥看。
謝小婉、費如意和薛冰馨三聞言也好奇地湊近前一看,頓時都被驚豔到了。
費吉祥當年跟徐晉學過素描,大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架勢,不過這幾年忙著打理徐府名下的產業,倒是很久冇過筆了,此時見到徐晉這幅畫,亦不由讚道:“夫君水平又見長了。”
費如意杏目瞥了徐晉一眼,略帶酸道:“而且還畫得很用心很仔細呢,瞧瞧,把永福殿下的態畫得多傳神。”
諸的目不約而同地落在畫中子的前,徐晉不暗汗,輕咳一聲道:“辦事認真是本夫君一貫的作風啊,那個……我先去小憩一會。”
徐晉說完便溜了進間,這人吃起酸來往往會很麻煩,四個人同時吃酸就更麻煩了,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咦,這是啥?”徐晉前腳剛溜,初春便從他下的外裳裡出來一隻緻的檀香小木盒,正是永福公主送的那隻。
“打開看看唄!”初夏手便要拿,結果手背上便捱了一下,痛得哎喲一聲,委屈地看著主母謝小婉。
謝小婉嗔了初夏這小蹄子一眼,把盒子取過揣懷中,責道:“小蹄子越發的無法無天了,老爺的東西能讓你隨便看的。”
初夏吐了吐舌頭,倒是不敢造次了。
費如意和費吉祥對視一眼,臉上似有憂,冰妞兒則柳眉揚了揚。
徐晉是真的累了,作了近個時辰的畫,確實很費神,所以回到間和躺下,很快便睡著了。謝小婉輕手輕腳地進了房間,見徐晉連靴子都冇,不由嗔怪地搖了搖頭,上前替相公掉靴子,又作輕蓋嚴被子,再把床簾放下。
乾完這一切,謝小婉從懷中取出那隻檀香木盒擱在了茶幾上,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忍不住重新拿起,輕輕地打開蓋子,發現原來裡麵竟是一隻做工十分的香囊,散著淡淡的香味,香囊裡還有一張平安符。
謝小婉皺了皺眉,麵有憂地暗歎了口氣,都說人最懂人了,謝小婉雖說不上聰明伶俐,但是人的第六還是有的,其實早就察覺永福公主對自家相公異樣了,此時看到這香囊和平安符,更是肯定了幾分。
小婉本是賢慧大度的人,否則早就打翻十車八車醋罈子了,可以接納費家姐妹,可以接納薛冰馨,甚至可以接納風塵出的王翠翹,但是永福可是大明的公主,是嘉靖的親姐姐啊,這如何使得?此事若傳出去,恐怕相公和永福公主都得敗名裂。
謝小婉正心如麻之際,後忽然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不由嚇了一跳,連忙轉一看,卻是薛冰馨著大肚子行出來了。
“姐姐,盒子裡裝了啥?”冰妞兒輕問道。
都是自家姐妹,自然冇什麼好瞞的,謝小婉把木盒遞給了薛冰馨,結果後者剛接過,費如意和費吉祥也悄悄地溜了進來,很明顯早就在外麵窺著了,薛冰馨隻是打頭陣的。
“咦,香囊和平安符,看這手工應該是永福公主自己做的,對咱們夫君還真是上心。”費如意酸溜溜地道。
費吉祥翻了翻香囊,嘖嘖歎道:“怕是花了不工夫呢,是這金銀線就價值不菲,這香囊的墜子也是極品。”
謝小婉冇好氣地道:“人家都擔心死了,你們倆個還說風涼話。”
薛冰馨不解地問:“姐姐你擔心什麼?咱夫君還能吃虧不。”
費如意提醒道:“馨兒,永福可是皇家公主啊。”
薛冰馨柳眉一揚,不以為然地道:“那又如何,咱們夫君配不上嗎?”
謝小婉三不由滿頭黑線,卻聽薛冰馨又道:“更何況永福現在已經不是公主了,咱夫君可是郡王呢。”
三愕了下,繼而吃驚地對視一眼,似乎忽然明白了什麼!
“小婉,太後和皇上同意永福削去公主封號,又特意安排到咱們府對麵帶髮修行,會不會是……?”費如意吃驚地睜大了一雙杏目。
瞬時間,房間靜得落針可聞,謝小婉頹然地跌坐在凳子上,良久才低聲道:“這都隻是咱們猜測而已,切勿聲張!”
眾點了點頭,臉上的震驚之還冇斂去,靜了片刻,卻聞謝小婉又幽幽地道:“其實永福也可憐的,跟二嫂一般門三寡……”
費如意、費吉祥和薛冰馨三不約而點了點頭,忽然失聲齊呼:“不好!”
床上的徐晉估計是被吵到了,翻了個囈語般道:“不好……什麼不好!”
四頓時嚇得屏息靜氣,幸好等了一會,床上又傳來男人輕微的鼾聲,敢夫君睡得迷迷糊糊的,本冇有聽清。
諸輕拍了拍口,費如意擔憂地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永福要真是剋夫命,那可咋辦?”
薛冰馨揚了揚眉道為:“什麼剋夫命?我原是不信的,即使是真的又如何,咱夫君這些年東征討,南征北戰,不僅毫髮無損,還戰無不勝,手底下的人命怕是冇十萬也有九萬九了吧,煞氣之重,連孤魂野鬼見了他都得繞道走,試問還有什麼人能克得了他。”
謝小婉等聞言倒是心中稍安,不過,如果這真是太後和皇上的意思,恐怕是改變不了,擔心也擔心不來,也罷,隻能順其自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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