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笑得見牙不見眼,因著在前,便是無聲地笑,偏生額尖還殘存一小塊紅印,恍若一抹朱砂,襯著那張漂亮的臉蛋似暗夜里支開的一朵荷。
裴浚移開眼,心想李巍趨炎附勢,那李家后宅恐也是個狼窩,又怎會養出這麼率真爛漫的兒來。
呵,他這份閑心做甚。
繼續忙公務。
翌日閣幾位輔臣養心殿正殿議事,楊婉挨了杖責,自然是在延禧宮養傷,過去陪著一道在前掌管文書的是戶部尚書的兒梁冰,梁冰人如其名,是個冰山人,在姑娘堆里有些不合群,不說話,但一旦開口就能懟死人。
養心殿除了皇帝,誰也鎮不住,誰活干得好,得皇帝信任呢。
梁冰只服比自己能干的人。
柳海實在擔心這位大小姐弄什麼岔子出來,便寧給打下手。
今日有幾位閣臣議事,事先已稟到司禮監,寧負責準備坐席茶水,梁冰則安置一張小案在東側,以便待會紀錄文書,前議事,除了起居錄的員在場,也有司禮監的秉筆與同時紀錄在檔,以備查驗。
清早卯時皇帝去前庭上朝,結束后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這會兒還沒回來,幾位閣老率先到了。
因著今日議江濱謀反一案,牽扯京營武將,除了閣的閣老,還有都督府兩位都督。
這是儀第一次見到閣首輔楊元正,他頭戴烏紗帽,穿大襟斜領仙鶴補子緋袍,哪怕年近古稀亦是龍驤虎步,氣勢,在他后跟著戶部尚書梁杵,兵部尚書陳卓,吏部尚書王舜。本該到場的禮部尚書袁士宏卻留在閣當值,袁士宏原是想給皇帝掠陣,皇帝卻淡淡一笑,
“對付這些老夫子,朕有的是法子,恩師坐鎮閣便是。”
除袁士宏外,閣其余閣老均是楊元正一黨。
此外都督府左右都督也來了,兩位均著獅子補子緋袍,左都督瞿清一面容沉肅不茍言笑,右都督秦毅卻是大腹便便,滿臉笑容。
楊婉告訴,想在前當好差事,腦子要轉得快,每一位進來的員必須記住其姓名銜,做到心中有數,寧在小使的幫助下暗暗認人,正到最后一個進來的右都督秦毅,對方卻先打量上了,那雙眼有牛眼這般大,過來時有些像畫本子里的豬八戒。
寧嚇得脖子一,那秦毅反而被俏的模樣給逗笑,心想來前也很多回了,還是第一回 見著這麼有鮮活氣的姑娘。
幾位大臣面向蟠龍寶座圍半圓落座,寧領著小宮一一奉茶。
期間秦毅目就忍不住跟著轉。
畢竟是前,也不敢明目張膽,一面喝茶一面暗覷,姿高挑,段兒,忙碌在殿,恍若搖曳多姿的朝花。
左都督瞿清一正要與秦毅說話,喚了他第一聲沒回應,順著他視線過去,頓時眉頭一皺。
瞿清一不喜秦毅為人,年過六十,家里小妾十八房,府上烏煙瘴氣。
寧與梁冰一道跪坐在后席,梁冰的父親梁杵就在席間,幾回想給兒打招呼,可惜梁冰一不茍坐著,看都不看他一眼。
寧覺得脾氣還真是古怪。
不一會外頭傳來“陛下駕到”,眾臣紛紛起行禮,裴浚大步行過來,抬手示意大家免禮,方在上首龍椅上坐定。
裴浚在這些老臣面前十分和悅,“今日宣諸位來,便是商議江濱一案。”
他話音剛落,閣首輔楊元正坐著拱袖道,“陛下,江濱一案尚在其次,臣倒有一樁事想請陛下示下。”他聲若宏鐘,擲地有聲,毫不覺得打斷皇帝議事有什麼不妥。
裴浚撥了撥手中那串佛珠淡淡一笑,“閣老請說。”
裴浚是楊元正親自選定的主君,楊元正又是三朝元老,在朝中稱得上呼風喚雨,也極為強勢,自認為在皇帝面前能夠擺擺架子。
前幾日裴浚利用錦衛拿下吏部右侍郎,楊元正顯然很不滿意,
“如今吏部右侍郎正落了缺,今日廷議不是選出三人,陛下可有滿意的人選?”
裴浚當然不滿意,這里頭的人選是三品以上大臣廷推選出來的,幾乎都是楊元正信任的人,再這麼下去朝廷都要姓楊了,裴浚豈能容忍?
可惜他登基一年,基不穩,除了從湘王府帶來的幾人,沒有太多人手可用,怎麼辦,他決定等,朝中一定有想冒尖的臣子,等著他們主請纓,這些臣子將來便是他的心腹。
于是裴浚笑道,“楊閣老也曉得,朕登基不久,此三人雖然名不錯,可朕還想再考量考量,此事緩一緩再議。”
楊元正面沉了沉,卻也無話可說。
接下來便商議江濱一案的置,牽扯朝臣大約有二十多位,事實上當年江濱還來不及造反,只是打算迎立祈王與楊元正對抗,可惜江濱此人剛愎自用,被太后與楊元正奪了先機,太后借先帝由頭宣他宮,被楊元正埋伏的人手一腦拿下。
裴浚當然激楊元正定鼎之功,可楊元正此人也有私心,裴浚遣人查過,這一案中落馬的二十多位員,除了真正的江黨外,也有幾人是與楊元正結了私仇,被楊元正循著蛛馬跡,安上了個黨附江濱的罪名。
其中有一名老史,耿直,眼底不得沙子,當年楊元正母親過世,楊元正不愿守孝,示意先皇奪起復,被老史揪住拼命彈劾,罵他是不孝之徒,敗壞風氣,楊元正含恨在心,江濱一案敗后,楊元正便想方設法將二人扯上聯系,將老史下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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