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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好》653.第646章 殺人者長孫芙

肖旻不是第一次宮,但這次與此前皆不相同。

從前他眼中的這座皇城威嚴冰涼,于萬丈鮮之下斂藏著腥腐朽。

而今日他一路走來,僅是想到如今掌控這座皇城的人是誰,心下即到無限安定,目之所及便皆為百廢待興的嶄新生機萌芽之象。

數日前肖旻在城外已經見過李歲寧,但今日是正式拜見,遂從頭到腳都換了新新靴,上惟一的舊大抵便是腰間掛著的那拿紅繩仔細編著的銅錢了。

這小小銅錢見證了太多戰事與抉擇,承載了太多愿景和志向。于肖旻而言,若無當初那位給銅板開的寧遠將軍,便不會有今日的他。

待他老后,若與家中兒孫說起舊事,必然要從這枚銅錢開始說起,那是一段很長的故事,起初啊,他就是個老老實實跟在堂堂五品寧遠將軍后撿軍功的小小主帥……

肖旻想象著要如何措辭。

直到來到東宮外,忙肅正了神態,在外殿前拱手,字正腔圓道:“嶺南道節度使肖旻,前來求見太殿下,有勞公公代為通傳。”

侍與他見禮后,躬殿。

殿中,書案后的李歲寧,正待一名年輕侍:“翟細,你今日再去一趟褚府,同幾名醫士仔細問一問太傅的況……”

直到昨日,太傅才遲遲轉醒。

名喚翟細的年輕侍恭聲應下。

李歲寧又待了些其它,翟細一字不落地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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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的那個夜中,翟細替駱先生收斂罷尸之后,垂首跟在李歲寧后離開,這一跟便跟到了現下,來到了這東宮中。

事務還在混接之際,翟細沒有的職務,太讓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太沒有待時,他便在一旁主料理手邊可以及的瑣事。

很快,肖旻被宣殿。

肖旻行禮罷,翟細躬向肖旻無聲施了一禮,便垂首退了出去。

將出東宮時,只見那年輕的相臣踏著晨而來,后跟著兩名侍,一人懷中抱著一大筐時令鮮花。

翟細駐足避讓一側,向魏叔易行禮。

那兩大筐彩鮮亮各不相同的鮮花很快出現在了李歲寧眼前。

李歲寧很喜歡,從書案后起而出,彎下賞看,邊聽肖旻匯報事務。

這一幕乍看很有些儲君不務正業、威嚴不足之,但卻莫名地人覺得這大殿之中朝氣蓬發,漂浮著花香的空氣中盡是清新輕盈氣息。

而這位儲君并不需要用時刻端正危坐的形象來彰顯的威儀。

無論做出怎樣的舉,以何等形象示人,都注定無人敢生輕視之心。

魏叔易含笑靜靜看著。

肖旻匯稟起事務來,語氣也不自覺變得輕快,當然,他帶來的原本就是好消息——城外李的殘部,包括黔中道大軍已被平定,雖有數竄逃者還在追捕當中,但大局已然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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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中進展如此之快,關鍵便在于“黔中道大軍”之上。

再有,李歲寧此番之所以能如此出乎李的預料,僅以三萬余兵力便于三日前迅速破開了京師的大門,關鍵也在此

肖旻是暗中隨同黔中道大軍一同來的京師,或者說,黔中道大軍此來京師,背后正是肖旻的縱。

此事要從黔中道節度使佘奎接到了李兵之令開始說起……

早前便曾有過示下,黔中大軍早有準備,只待京師令下,便可即刻

所以很快——佘奎死得很快。

令是晨早接到的,命是當晚丟掉的。

殺人者,長孫芙。

佘奎死了,而此事不可能瞞得一風聲也無,首先便不可能瞞得過佘家的人,不過設局殺人者也未想過要瞞——

佘奎乃貧賤出,他傾盡所能,加之得李暗中扶持,終于為了一道節度使。

有了權勢,便想要它可以長久地傳襲下去,佘奎一直很向往那些世代簪纓的顯赫世家,他想彌補自己貧賤的出,這也是他鍥而不舍求娶長孫氏郎的原因之一。

同時,佘奎請了學問淵博的士人來為兒們授業。

年復一年之下,他的長子佘紹,如愿長了一位品德貴重的端方君子。

這位君子過于端方,他信仰仁者之道,養出了一幅圣人心腸,近乎苛刻地要求著自己以及邊之人,乃至他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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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間逐漸出現分歧,佘奎開始厭煩長子的不知變通,竟全然聽信了圣賢書中的那些虛假空無之言,半點不懂得真正的立世之本,實在是讀書讀傻了。

佘紹最仰重之人乃是鄭鄭觀滄先生,他仰重對方敢為心中理想抱負不懼世俗看法,即便是叛族殺兄。

佘紹被長孫寂說服了——在他聽聞了李所行之惡舉,而他將這些與惡鬼無異的行徑告知父親,再三勸說跪求父親回頭,父親卻無于衷,反而以徹底鄙夷厭棄之態待他之后。

佘紹為了長孫家行事的應,包括他父親之死。

但在這個計劃中,單憑佘紹還遠遠不夠。

另有一個人,擁有著代替李監察大軍之權,如要繼續行軍,佘奎之死必不可能瞞得過他——李琮。

去歲,李京之前,李琮被他留在后方清除肖旻大軍,以及監察黔中道佘奎的兵馬。

但李琮遲遲未能重創肖旻大軍,直到李即將登基的消息傳開,肖旻上表了臣服之意。

這讓挫的李琮如鯁在,他唯有奉命先將肖旻大軍暫時控制起來。也是那時,他收到了李錄的來信。

那是一封極長的信。

李錄在信上言明了自己時日無多,將自己這幅殘軀的由來也一并說明。

之后,李錄以兄長的份,細致地剖析了李琮的境,讓李琮務必認清父王不可能將他認回的事實,字字句句皆是提醒與忠告。

李琮在李錄邊安了耳目,他很快便通過許多蛛馬跡確認了李錄命不久矣這件事。

即便如此,他卻也不會蠢到相信李錄這封信的來意果真是出于善心,但是……目的不重要,事實才重要。

鏡前的灰塵一旦被拭去,便再也無法繼續自欺欺人,在此之前李琮便已經焦灼了很久,見信之后,他不得不開始正視自己的位置。

他也終于看清,鏡中的自己是一顆棋子,一顆不堪的棄子。

看清這本相之后,李琮最先到恐懼,而后便生出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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