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角書？”

    毒王一眼看穿了我的意圖。

    “莫非是要你立下字據，承諾我每教你一種毒功，你就得答應我一個條件？諸如此類的？”

    “並非如此。”

    “那是要我立下字據，承諾你在這兒學毒、盜取毒功籍，我都不予追究？”

    “毒王大人說笑了，您的毒和毒功都太過駭人，我可是避之唯恐不及啊。”

    “那你究竟想立什麽字據？”

    我想要他立下的字據，是他萬萬想不到的。

    “我要你立下字據，承諾若是我在此番賭約中勝出，你就得離開你的世界。”

    毒王聞言，軀猛然一震，臉上浮現出一抹複雜的神。

    “我的世界？那是什麽樣的世界？”

    “一個人的世界。獨自研究、獨自調配、獨自思考、獨自歡笑，甚至獨自挖的世界。”

    他猛地近我，那張年輕得不可思議的臉龐幾乎到了我的鼻尖。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我敏銳地察覺到，盡管他的靠近了我，但他的心卻離我更遠了。他仿佛站在自己世界與外界的分界線上，猶豫著是否要後退一步，將自己重新藏起來。

    “你隻需帶我回去，得到教主的首肯便可，不是嗎？”

    “正是如此，這也是我來此的目的。”

    “那我在不在我的世界裏，與你何幹？”

    “當然有關。”

    “有何關係？”

    “因為我將為天魔。我可不希未來的天魔麾下的毒王，是一個孤零零地躲在角落裏的可憐蟲，而是一位行走世間、威震天下的毒王。”

    “！”

    “如何？這字據，你立是不立？”

    毒王沉默了，他一定在揣測我的真實意圖，想知道我究竟打著什麽算盤。

    但他注定猜不，因為他永遠也不會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阻止未來那場浩劫的發生。

    “怎麽？猶豫了？反正你到時都變狗了，還在乎這些？”我故意補充了一句，提醒他賭約的容。

    就算他自認為不會輸，可麵對這樣的條件，他依然猶豫不決。可見離開這裏對他而言是多麽難以接的事。

    我不再迫他，而是拿起筆，自顧自地說道：“也罷，我明白了。我這就立下字據，畢竟我從您這裏學到了這麽多東西，立個字據也是應該的。”

    我寫下字據，承諾自己在千毒林中無論中了什麽毒，都與毒王無關，責任 entirely 自負，並在上麵簽字畫押。

    毒王見我真的立下字據，不目瞪口呆。看來他之前隻是隨口一說，本沒料到我會當真。

    “你瘋了不？這下我就算把你毒死，也不用負任何責任了！”

    “您不會那麽做的。”

    “你哪來的自信？”

    “隻有聰明人才配研習毒功。您是魔教中最聰明的人，自然不會做出這種蠢事。”

    我環顧四周，意味深長地說道：“我來這裏之後才明白，研習毒功的人，必定是這個世上最聰明的人。您要記住這千上萬種毒草毒，要嚐試百上千種組合搭配，還要研製出相應的解藥，更要通解毒之……如此聰明絕頂之人，又豈會做出那等自毀長城之事？您或許會獨自挖自娛自樂，但絕不會做出這種蠢事。”

    毒王瞪大了雙眼，那模樣可極了。他眨了幾下眼睛，似乎被我的話語所震撼。

    “你……你真是能說會道。”這一刻，他是真的佩服我了。

    毒王啊，這才哪到哪啊。

    “我和您在一起，保證您不會到無聊。好了，我繼續幹活了。”

    我將字據遞給他，然後繼續整理毒草。毒王目不轉睛地盯著我，仿佛要將我看穿一般。

    “我說，你我之間，你寫了字據，我卻沒有，豈不是顯得我很小氣？”最終，他還是決定立下字據。

    “沒什麽大不了的，您隻需承諾每隔十天離開千毒門一次即可。”

    “這就夠了？”

    “當然。”

    “那我隻是站在千毒門門口，然後轉回來也算數？”

    “無所謂，隻要您離開這裏就行。”

    “這有什麽意義？”

    “此的風景與門口的風景，自然有所不同。”

    毒王沉默不語地注視著我，眼神中充滿了不解。是啊，這確實很奇怪，但誰讓你遇上我了呢？你想被當瘋子，我奉陪到底！我倒要看看，究竟誰更瘋狂！

    毒王最終還是寫下了字據，並簽字畫押。

    “你輸定了，我絕不會被你說服的。這張字據對我而言，不過是一張廢紙罷了。我的意誌，豈是你能搖的？”

    事實上，我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計劃，我隻是想效仿天魔的做法，順其自然地與他相。

    “盡力而為吧。”

    “你真覺得我會在演武場上學狗？”

    “人生在世，總要嚐試一次嘛。”

    “那些魔尊究竟是怎麽被你這種百出的家夥說服的？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毒王的眼中閃爍著自信的芒，與之前那個灰頭土臉、挖不止的家夥判若兩人。

    “你最好小心點，你現在要是死了，我可就不用負責任了。”

    第二天，我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勤勤懇懇地幹活。

    毒王認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討好他，所以每當我說些什麽，他總會習慣地回懟一句：“別白費力氣了，你那點小心思，我一眼就能看穿！”

    但我並不在意他的想法。

    如果說我有什麽計劃的話，那就是：

    專注於工作，而非人際關係。

    我真心實意地學習毒，並非為了將其用於不正當的地方，而是因為這份工作對我而言是一次全新的驗。每一次新的嚐試，都會帶來新的收獲。

    “我何時才能驗到扛著一袋袋毒草，將它們分類整理的生活？這對我來說，可是寶貴的經曆。”

    我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生活著，無論是思考方式還是行為舉止，都與過去截然不同。

    我希這種改變能夠為我的人生和武功帶來積極的影響。很多時候，你越是刻意去想，就越是想不出來，反倒是洗澡的時候、走路的時候，靈會突然降臨。

    同樣，我希在千毒林的這段奇特經曆，能夠為我的生活和武功注新的活力。或許在整理毒草的時候，我的“風神步”就能更上一層樓；或許在調配毒藥的時候，我就能領悟到人生的新真諦。

    正是抱著這樣的心態，我才沒有到焦躁不安，反而樂在其中。

    我相信，隻要我堅持下去，總有一天能夠打毒王。而這個機會，將會在我真正沉迷於毒功之時出現。

    “小心點！這次隻能倒一半！”

    我何時才能有機會親手調配“斷魂酸”的十五種材料？

    “好了！完！”

    我按照他的指示，一不茍地完了任務。以我的武功境界，完這些任務自然是輕而易舉。或許在千毒門中，沒有人比我更令他滿意了。

    “您平時都是一個人完這些工作的嗎？”

    “沒錯。”

    “那您一定很辛苦吧。”

    我知道他為何不願招收弟子。

    他的住存放著太多劇毒之，一旦弟子們不小心弄出什麽岔子，後果不堪設想。

    事實上，千毒林一直於通天閣的嚴監視之下。任何毒藥的使用都必須上報，庫存也要定期清點。

    我調配完“斷魂酸”後，心舒暢地表達了自己的：“真有意思！接下來要調配什麽毒藥？”

    當然，他並不相信我的話。

    “依我看，你與其做天魔，不如去街頭賣藝更合適。”

    “等下次我們一起去中原的時候，不如去戲班子裏試試？以您的外貌，說不定還能當上主角呢。”

    毒王聞言，臉頓時變得十分難看。他似乎在說：我連離開這裏都不願意，還想讓我去演戲？

    “我仿佛看到您在腦海中，將戲臺上的演員和臺下的觀眾，全都毒死了。”

    “那你呢？你活下來了嗎？”

    我轉離去，頭也不回地喊道：“演出取消！”

    他並沒有理會我。

    毒王對別人的事漠不關心。

    連我帶著如此重要的任務前來，他都懶得理會，可想而知他在平時是何等孤僻。在他眼中，其他人或許隻是螻蟻一般，不值一提。

    當然，他偶爾也會心來地問一些問題，就像現在這樣。毒王一邊研磨毒草，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喂，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想學我的毒功，然後毒死你哥哥？”

    我一邊往大桶裏倒水，一邊回答道：“您也知道我在這裏，如果我哥哥真的被毒死了，您覺得別人會懷疑誰？我才是最擔心他被毒死的那個人吧。”

    毒王沒有反駁，隻是研磨毒草的聲音更大了。

    “我對毒殺不興趣，如果可以的話，我更想學習其他的東西。”

    “比如？”

    他依然沒有抬頭，專注於手中的工作。我知道，他隨時都有可能再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但我接下來要說的話，絕對能夠將他拉回來。

    “我想學習解毒之。毒功的髓，不在於施毒，而在於解毒，不是嗎？”

    研磨毒草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的目終於落在了我的上。這是我見到他以來，他臉上出最驚訝的表。因為他沒有想到，我會說出這番話。

    “這話是誰告訴你的？”

    是您的徒弟，未來的毒王告訴我的。

    “是我自己想到的。打個比方，武功也是如此，生擒比擊殺更難，不是嗎？”

    我向他發起了挑戰，一場對我這個百毒不侵之人最為有利的挑戰。

    “我們不妨來一場賭局，您隨便選一種毒藥，教我如何解毒。我來解毒，您來施毒，如何？敢不敢賭一把？”

    您可是浸毒功多年，難道還怕輸給我這個門外漢不？這可是關乎您的尊嚴啊！

    我並沒有說得太直白，因為我知道，過度的刺激隻會適得其反。

    毒王，答應我吧，和我賭一把！

    隻要他答應，這場賭局我就贏定了。

    然而，毒王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麽容易上當。

    “我拒絕。”

    麵對他幹脆利落的拒絕，我忍不住問道：“為什麽？”

    “你以為我看不出你的詭計？你無非是想激我說出這樣的話：‘如果你能解開我的毒，就算你贏’。對吧？”

    我並沒有否認，他的察力確實令人佩服。

    “那您就讓我贏一次，又何妨？”

    “你怎麽知道自己一定會贏？解毒之也是我的絕活。”

    毒王說著，又開始研磨毒草。

    “你還是回去好好練習學狗吧。”

    當天晚上，我去拜訪了父親。

    我對毒王了解得越多，就越到無力。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去見父親，因為他總能讓我重拾信心。

    我挑在他即將睡的時候去拜訪他，所以又一次看到了他的睡。

    “這件睡上的花紋和上次的不同啊，這件一定是武林中最強的護寶甲！敵人看到這件睡，一定會想：‘天魔大人怎麽可能穿這種服？’然後就會打消念頭，所以說，這件服才是最安全的！”

    父親用一種“你還要胡說八道到什麽時候”的眼神看著我，看來他已經習慣了我的突然到訪。

    “父親，您早就知道毒王不會輕易被我說服，對吧？”

    “怎麽？你已經放棄了？”

    “怎麽可能？我隻是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那樣封閉自我的人。”

    父親的角浮現出一冷笑。沒錯，我就是為了看他的笑容才來的。

    看到他的笑容，我頓時到充滿了力量，心也舒暢了許多。

    您就盡管笑吧，我一定會把毒王帶到您麵前的。

    我問出了一個我一直想問的問題。

    “父親，您討厭毒王，對吧？”

    父親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熱武道，討厭毒功和攝魂也是理所當然的。

    “既然討厭他，為什麽還要留著他？殺了他不就一了百了嗎？”

    “因為他對敵人最有威脅。”

    “他難道還會造反不？或者發瘋毒害同門？”

    “想要把他當我教的武，就必須承擔相應的風險。”

    “那如果我和哥哥因此而死呢？”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這種話，隻有那些私生子一大堆的人才會說吧。”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

    “您當然不能有！是哥哥一個就夠我頭疼的了。”

    父親的臉上出一淡淡的微笑。如果換做是司馬明或者天魔，他或許會放聲大笑吧。

    “我以前就發現了，每當我遇到無法解決的難題時，就會想起您。好了，我已經見到您了，也該告辭了。再不走的話，我可能真的要在比武大會上表演‘不孝子’了。”

    我說完便轉離去，就在這時，父親突然問道：“你覺得毒王是被困在自己的世界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