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黑拳修煉結束後,我徑直跟上了權魔。
“今日可否賞臉與我共進午餐?”
權魔向來獨來獨往,就連用餐也極與他人同桌,更別提那些天魔殿的弟子了。
“不必了。”
“為何?”
“不自在。”
“我與您同桌,您說 不自在?這話說出去,誰信啊?”
“我嫌你礙眼。”
權魔說完,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周圍的天魔殿弟子們,都被我倆這番對話驚得目瞪口呆。
我當然不會輕易放棄。第二天,我又一次跟了上去。
“那今日可否共飲一杯清茶?”
“我不喜歡喝茶。”
“多喝茶對有益。”
權魔停下腳步,轉頭看著我。
“你到底想幹什麽?難不還想在我的茶裏下毒?”
“怎麽會呢?我要是下毒,您就教不了我下一招了。”
“也對,你得等我把所有招式都教給你,才好下手。”
“您誤會了。”
任憑我如何解釋,權魔都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三天修煉結束後,我再次跟了上去。
“前輩可會下棋?”
“不會。大丈夫生於天地間,豈能整日擺弄那些小石頭?那是姑娘家家玩的東西。”
“家父最近倒是迷上了這門‘姑娘家家玩的東西’。”
“……”
權魔一言不發,加快了腳步,頭也不回地走了。看來,搬出父親這尊大神,比什麽都管用。
接下來的幾天,任憑我如何努力,權魔都始終對我冷若冰霜。
看來,想要讓這塊又臭又的石頭化,並非易事。
每當這種時候,我總會想起一個人。
於是,我馬不停蹄地趕往了南刀門,去拜訪天魔。
我到的時候,天魔正在指點徐大龍修煉武功。
如今,徐大龍已經正式拜天魔門下,學習的獨門絕學——滅天魔刀式。
為了不打擾他們修煉,我悄悄來到後院,閉目凝神,盤膝而坐,運轉起天魔護神功。
碧天劍法和風神步都已經修煉至大境界,如今,我必須盡快將天魔護神功也修煉至大。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徐大龍小心翼翼的聲音從遠傳來。
“師父,我練完了。”
他擔心打擾到我修煉,所以特意低了聲音。
我睜開雙眼,隻見徐大龍滿頭大汗,氣籲籲地走到我邊坐下。
“累壞了吧?”
“簡直要命了。”
看來,天魔對他的訓練,可謂是地獄級別的。
“我說,魔前輩,您老人家下手輕點,別真把我們徐大探花給練廢了。”
“放心,殺人誅心的方法多的是,我心裏有數。”
我看著徐大龍的側臉,心中慨萬千。
“你怎麽了?幹嘛這樣看著我?”
“你變了,覺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
“你變強了。”
我的話,讓徐大龍頓時來了神。他握雙拳,眼中閃爍著堅定的芒。
“我一定會更加努力的!”
“什麽‘惡人們’?應該是‘姑娘們’才對吧?”
“被你看穿了?”
“加油吧,我的左膀右臂!不經曆風雨,怎麽見彩虹?不努力修煉,怎麽打敗惡人,贏得人心?”
“可我已經很努力了,要是還追不到心上人怎麽辦?”
徐大龍眼地看著我,仿佛在期待奇跡發生。
“那就多打倒幾個惡人,爭取讓全天下的惡人都消失殆盡,這樣你就沒有對手了。”
“哪有你這樣的啊?”
我哈哈大笑起來,徐大龍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起告辭道:
“那我先走了,明天見。對了,你剛才說我變強了,以後要經常提醒我,尤其是我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
“知道了。”
目送他離開後,我轉走向前院。天魔正斜倚在滅天大刀上,拭著額頭的汗水。
“你不是忙著練拳嗎?怎麽有空跑到我這兒來了?這麽快就堅持不下去了?”
“是啊,我放棄了。早知道這麽辛苦,我還不如跟著您老人家遊山玩水呢。”
“誰說要帶你遊山玩水了?”
我走到邊坐下。
“這塊石頭太了,我實在啃不。”
“你見過哪塊石頭是被煮的?”
“所以我才來找您啊。”
“你是想讓我把這塊老薑放進沸水裏煮一煮?”
“我就喜歡您這一點,一點就通。”
“你想從權魔上得到什麽?他的武功,還是他的真心?”
“一開始,我隻是想學他的武功。”
“現在呢?你想連他的心都一起收服?”
“他總說,要打破命運的枷鎖。一開始,我覺得他很酷,也想為像他一樣的人。但現在,我更想知道,他為什麽要如此執著地想要打破命運的枷鎖。”
“也許,他的理由並沒有你想的那麽複雜。”
“誰又不是呢?我,還有您,不都是這樣嗎?”
天魔像看一切似的,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讓你失了,我對權魔,其實也不太了解。”
“沒關係,我隻是覺得有些迷茫,所以才想來您這裏散散心。”
比起辛辣的調味品,老薑更多的時候,還是被用來藥,療愈心。
“劍無極。”
“弟子在。”
“你還好嗎?”
“!”
天魔竟然問我,還好嗎?
如果是別人,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我很好”。但在麵前,我不想偽裝自己。
“我不知道。”
“不知道,比不好更可怕。累了,就停下來休息休息吧。”
這一刻,我再次到了的真心實意。在麵前,我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防備。我努力了那麽久,想要打開的心門,卻沒想到,最先敞開心扉的,竟然是我自己。
“那我可以靠著您的刀休息一會兒嗎?”
“不行。看來你還沒傻,還有心開玩笑。”
“就讓我靠一會兒,就一會兒。我一直很好奇,靠著您的刀是什麽覺。”
在我的磨泡下,天魔最終還是答應了。
“就一會兒啊。”
我靠在滅天大刀上,一刺骨的寒意瞬間傳遍全。
“怪不得您總喜歡靠著它,原來這麽涼快啊。”
“它能讓你到安心,仿佛有一力量在守護著你,不是嗎?”
“不是,我隻是覺得很涼快。”
“大熱天的,就我一個人熱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你倒是會。”
天魔被我逗笑了。
和徐大龍科打諢,和天魔談笑風生,我心中的霾一掃而空。更重要的是,我找到了治愈自己的方法。
“我會好好休息的。”
“想休息的時候,就盡管來吧。”
“要是哪天您不在我邊,我該怎麽辦啊?”
“你還有權魔,他會陪你練拳的。別胡思想了,趕回去修煉吧。”
“天魔殿的報網也太厲害了吧,連我深夜修煉的事都知道。”
天魔手持滅天大刀,走進房間,留下一句話:
“還不是跟你學的,一個個都這麽八卦。”
我接了天魔的建議。
第二天,我沒有去參加黑拳修煉。
當他們揮汗如雨的時候,我正躺在時空移魂創造的幻境之中。
蔚藍的天空,一無際的大海,金的沙灘,茂的樹蔭,還有舒適的草席。我躺在上麵,著難得的悠閑時。
今天,我要做個徹底的懶蟲。
從武林盟回來後,我一直忙於修煉,忙於拉攏權魔,幾乎沒有一刻停歇。
所以,今天,我隻想一個人靜靜地待著,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做。
我準備了酒佳肴,還有幾本閑書,隻等日落西山。
我一會兒看看天空,一會兒看看大海,一會兒又觀察起沙灘上爬來爬去的螃蟹。我翻開書,看了幾頁,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醒來後,又繼續著大海發呆。
“啊,真是太舒服了!”
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放鬆過。
傍晚時分,千素熙來到了我的住。
“師兄,師兄。”
在權魔麵前,稱呼我為“主”,私下裏,則改口我“師兄”,真是可。
“你去哪兒了?”
趴在窗臺上,朝我的房間裏張著。我每天都按時參加黑拳修煉,今天突然不見蹤影,自然會擔心。
在院子裏徘徊了片刻,便轉離開了。
會來找我,我一點也不意外。但讓我沒想到的是,沒過多久,權魔竟然也來了。準確地說,他隻是路過我的住,但他的目,卻有意無意地朝這邊瞥了一眼。他明顯是在用力探查我是否在家。
他明明在擔心我,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真是太可了。
我真想立刻解除時空移魂,衝到他麵前,問問他是不是在擔心我。但我最終還是忍住了。
我可是很貴的!
我繼續在幻境中著難得的寧靜,直到深夜修煉的時間快要到了,我才不慌不忙地解除幻境,回到了現實世界。
李安和千素熙早早地就來到了修煉場地。
“師兄,你今天怎麽沒去練拳?”
千素熙一看到我,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李安也十分驚訝。
“公子,您是不是傷了?傷得重不重?”
“你們這是做什麽?”
“您從來都不會無故缺席修煉的,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我偶爾也想個懶,休息休息不行嗎?”
我說著,轉頭看向權魔。
“你說是吧?”
權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
“我從不懶。”
“真的嗎?”
“如果我像你一樣懶惰,就不會有今天的權魔了。”
“您不累嗎?”
我知道,真正讓人到疲憊的,不是辛苦本,而是無人理解,無人關懷。
“如果您覺得累,我可以陪您解悶!我隨時恭候您的召喚。”
權魔當然不會理會我的“好意”。
修煉接近尾聲的時候。
“呼呼呼……”
我的拳頭,發出一陣陣破風之聲。雖然還沒有達到雷鳴般的程度,但與之前相比,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
“這是什麽聲音?”
我笑著問道。權魔驚訝地看著我,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征兆。”
這意味著,我很快就能練霹靂修羅了。
我的進步神速,讓權魔的戰意熊熊燃燒。他恨不得立刻與我一較高下。
他下意識地向前邁了一步,我則向後退了一步。劍拔弩張的氣氛,讓李安和千素熙都張起來。
我連忙說道:
“我們來打個賭吧。”
“什麽賭?”
“拳腳無眼,不如我們比試輕功如何?如果我贏了,您就將霹靂修羅的口訣傳授給我。”
“如果我贏了呢?”
“那我就任您置。”
權魔的角,出一狡黠的笑容。
“你該不會以為,我型龐大,速度就慢吧?”
拳法大家,步法必然也是出神化,而步法,又與輕功息息相關。
“好,我答應你。”
權魔對自己充滿信心。他敢拿霹靂修羅的口訣做賭注,可見他對自己的輕功有著絕對的自信。
“就以魔家村村口為終點,如何?”
“那裏不適合比試輕功,村口十裏外有一片樹林,我們就在那裏決一勝負。”
看來,他已經在心裏宣布我輸了。
李安在地上畫了一條線,我們並肩站在起跑線上。
“預備,開始!”
話音剛落,我們二人便化作兩支離弦之箭,飛而出。李安和千素熙甚至還沒反應過來,我們就已經消失在夜之中。
權魔的速度果然驚人,我敢肯定,他是八大魔尊中速度最快的一個。這也是他敢於接挑戰的原因。但他萬萬沒想到,我的速度,比他更快。
我故意放慢速度,與他並駕齊驅。我能覺到,他驚訝萬分。
我率先一步,抵達了樹林。我裝作氣籲籲的樣子,彎下腰,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權魔隨其後,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顯然沒想到我會比他還快。
“前輩,願賭服輸,快把霹靂修羅的口訣告訴我吧。如果您不服氣,我們可以再比試一場,賭注就換第三招。”
權魔的臉鐵青,看起來有些嚇人。但他並沒有耍賴,而是信守承諾。
“好,我現在就將霹靂修羅的口訣傳授給你。”
他的果斷,讓我有些意外。他真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輕功比試,就能換來如此珍貴的武功籍,這筆買賣,怎麽算都 是我賺了。權魔此刻的心,究竟如何?他真的從未想過,自己會輸嗎?我對他越來越好奇了。
“您真的願意嗎?”
“你都給我挖坑了,還問我願不願意?”
這可是你自己跳進來的,可不是我你的。
霹靂修羅,是黑拳的第二式。
如果說黑雲修羅是將全的力量集中於一點,那麽霹靂修羅則是以快打快,追求極致的速度。它就像碧天劍法中的“蒼天式”一樣,快如閃電,令人防不勝防。
權魔將霹靂修羅的口訣和招式,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我。
我竭盡全力,將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作,都深深地印刻在腦海裏。
就這樣,權魔的第二拳,也為了我的囊中之。
“多謝前輩,我一定會好好珍惜這份力量,絕不會讓它為作惡的工。”
我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雖然我們還沒有正式結為師徒,但他已經將黑拳的兩式傳授給了我,這份恩,我銘記於心。
“既然來了,不如四走走,就當是放鬆心了。”
權魔疑地看著我。
“您離開天魔殿已經很久了吧?我昨天特意給自己放了一天假,覺非常輕鬆。您也應該給自己放個假,好好休息一下。”
權魔嗤笑一聲,轉朝天魔殿的方向走去。
“您總是這樣默默付出,大家都被您寵壞了,本不知道珍惜。”
我對著他的背影,大聲說道。
我沒有說“天魔殿的弟子”,因為我不想用這種稱呼,來貶低權魔對他們的。
權魔停下腳步,緩緩地轉過。
四目相對,久久無語。他很聰明,自然明白我的弦外之音。
“你看起來很疲憊。”
這是我第二次對他說這句話。
他沉默了片刻,問道:
“你想去哪兒?”
我笑著說道:
“這才是放鬆的真諦,隨心所,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走吧。”
我率先跑了起來,權魔隨其後。
我們並肩奔跑,速度不分上下。我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喜悅。
就這樣,我們越跑越遠,漸漸地遠離了天魔殿,也遠離了那令人窒息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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