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闈，段謹行果然如江昭華上輩子聽說的那樣，又是頭榜頭名，中了會元！

    段母這一回學聰明了，沒去張榜的地方人人，端坐在家中正堂，等著報喜的人來家中道賀。

    江昭華瞧不上段母的做派，但現在肚子已經很大了，本搶不過段母。隻能在一旁看著段母顛三倒四地接待那些前來道賀之人，連一杯好茶都沒端上來。

    江昭華扶著腰回了臥房。

    反正今日來道賀的那些鄰裏親朋，也沒什麽值得來往之人，等日後夫君步步高升，這些人連家的門檻都邁不進來。

    如今也不配讓招待，就讓老太婆招待去吧。

    江昭華躺在床上，侍跪坐著為捶。

    懷孕可真是辛苦，最後這兩個月，的腳都是腫的，腰也酸痛得厲害。

    不過今日江昭華心裏高興，上的痛楚全都消失不見，的夫君中了會元！

    解元——會元——狀元，的夫君已經連著中了前兩個！

    連中三元指日可待！

    肚子裏的孩子和心連心，江昭華高興，肚子裏的孩子也跟著一起激，在的肚子裏不停地揮拳踢。

    “誒呦……誒呦……”江昭華被踢得很疼，可一邊疼一邊笑。

    “你也替爹爹高興，是不是？”

    江昭華著肚子，對尚未出生的孩子說道：“等你生下來，讓爹爹教你讀書。”

    “你的爹爹連中三元，娘也是京中有名的才，真不知道你生下來以後有多聰明伶俐……”

    “等你長大以後，也像爹爹一樣連中三元，至丞相！”

    江昭華眼神癡迷，整個人像是陷了一場極的夢中。

    一門父子兩丞相，這是能載史冊，流傳千古的佳話。

    的丈夫當丞相、的兒子當丞相……丈夫和兒子一前一後為掙來榮華富貴。

    的丈夫當了丞相，心中隻有這個妻子，與一生一世一雙人。

    的兒子當了丞相，最為孝順敬這個母親，事事以為先。

    江昭華沉醉在這樣的夢中，直到肚子裏的孩子狠狠踹在的肋骨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氣，江昭華才猛地清醒過來。

    輕輕著肚子，兒子當丞相是這個當娘的好期盼，夫君當丞相……是已經知道的事實。

    夫君三元已經中了兩元，隻等四月殿試，皇帝在太極殿上點狀元。

    等等……江昭華突然意識到一個大問題。

    如今皇帝隻是一個娃娃，這個狀元要讓誰來點？

    總不可能要讓娃娃來點狀元吧？

    江昭華臉上的笑容凝固了，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個人，便是登基大典上抱著皇帝的九千歲……

    可點狀元這樣的大事，難道也要讓一個閹人做主？

    江昭華一邊覺得不可能，一邊心中慌起來。

    如今江雲舒在九千歲邊正寵，江雲舒恨極了侯府，若是給九千歲吹一吹枕邊風……

    九千歲因此故意不點夫君當狀元怎麽辦？

    江昭華坐立難安地等著夫君回家，將自己心中的擔憂說給夫君。

    段謹行心中厭惡至極，江昭華看似在關心他，其實關心的隻是自己的榮華富貴。

    他連江昭華肚子裏的孽種都忍下了，不就是為了侯府能助他一臂之力？

    可如今，侯府對他不但毫沒有幫上他，還被九千歲記恨上，反過來極有可能連累他！

    倘若殿試結果真由九千歲決定，那他十餘年的寒窗苦讀，豈不是要毀於一旦？

    段謹行想起自己苦讀十餘年的艱難，如他這樣的寒門子弟，讀書比那些出富貴的學子要艱難得多……

    冬日嚴寒，沒錢買炭火，他一雙手長滿凍瘡，手指腫得像一小蘿卜，寫起字來又痛又。他也不曾停歇一日，日日讀書習字。

    母親更是艱難，為了供他讀書，給大戶人家洗賺錢。冬日裏井水冰冷刺骨，母親落下一病……

    若因娶了江昭華，便毀了他的前途，他絕不會放過江昭華！

    萬幸，段謹行已經聽說，這次殿試由徐太師主持。

    徐太師乃為先帝傳道授業的恩師，文臣中的清流之首。

    據說，先帝不理朝政、九千歲禍朝綱之時，徐太師一起痛斥先帝和九千歲。

    如今先帝駕崩，新帝年，如果在朝廷中找一個能與九千歲抗衡之人，那便隻有清流之首的徐太師了。

    人盡皆知，徐太師和九千歲是死對頭。

    倘若是別人主持殿試，段謹行還要擔心九千歲在背後指派。

    如今主持殿試的是徐太師，段謹行就不怕了，徐太師絕不會做九千歲的傀儡，定會指定殿試作答最為出之人當狀元！

    段謹行對自己極有信心！

    真是天助他也。九千歲正寵江雲舒，因此記恨西平侯府，說不定連他這個西平侯府的婿也一起記恨上……可這次殿試由死對頭徐太師主持，九千歲不上手。

    過不了多久，九千歲定然對江雲舒失去興趣。

    如九千歲這樣權勢滔天之人，寵一個份見不得的人，又能寵多久？不過一時新鮮罷了。

    等江雲舒失寵了，九千歲自然不再記恨西平侯府，也就連累不到他了。

    日後，西平侯府依舊是他在場上的助力。

    因此，段謹行心中厭惡江昭華，麵上卻不顯分毫。

    他耐心地對江昭華解釋：“夫人不必擔憂，這次殿試由徐太師主持。”

    江昭華聞言，大鬆一口氣，出舒心的笑容：“是我多慮了。”

    “登基大典，九千歲抱著小皇帝狐假虎威。”

    “殿試這樣的大事，可由不得他一個閹人胡來。”

    段謹行立刻皺起眉頭：“夫人慎言。”

    “東廠最擅監察之事。夫人難道忘了？侯府前一刻對喬姨娘了私刑，後一刻九千歲便來了。”

    江昭華想起那一日，猶如見鬼一般見到了還活著的江雲舒，還有比厲鬼更可怕的九千歲……渾打了一個寒。

    當然知道，侯府中必定有東廠的眼線，九千歲才能對侯府的一舉一了如指掌。

    九千歲離開後，侯府也不敢清查在諸多仆人之中，誰是九千歲的眼線。

    不過江昭華回過神來，覺得段謹行太過謹慎了。

    “段府人口簡單，倒不必擔心有東廠的眼線。”

    江昭華的八個侍，都是從小和一起長大的，絕對信任。

    老太婆買回來的那十個侍，都是從那個鳥不拉屎的老家買回來的，連東廠大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有東廠的眼線了。

    那十個侍中最漂亮的那個芙蓉，也隻會一味地結老太太罷了。

    江昭華默默觀察過，芙蓉出現在夫君麵前時，夫君一眼也不曾多看過。

    江昭華心中甜得很，夫君果真對堅貞不渝。

    西平侯府仆人眾多，一等二等三等仆人加起來有兩百餘人，東廠想要安一個眼線自然容易。

    段家一共就這麽幾個仆人，本不可能有東廠的眼線。

    段謹行聽到江昭華的話，點頭：“是我多慮了。”

    江昭華也連忙說道：“夫君謹慎自然是好的，我在家中與夫君無話不談，出門在外必定小心謹慎。”

    段謹行以後要當丞相，絕不能拖夫君的後。

    轉眼間便到了四月，殿試的日子。

    江昭華早早為段謹行準備好殿試的裳，讓最會梳頭的侍為段謹行梳頭，打扮好之後，江昭華扶著腰送段謹行出門。

    看向夫君的眼中滿是慕。

    夫君本就生得好，今日這樣心打扮，更是文質彬彬、玉樹臨風。

    “我在家中靜候夫君的好消息。”

    段謹行在宮人的帶領下進了宮。今日殿試有十人，他是會元，站在十人之首。

    十人畢恭畢敬地進太極殿，行大禮。

    “諸位免禮。”

    段謹行在徐太師的聲音中站起，餘看到殿上之人，整個人突然僵住了。

    今日殿試確由徐太師主持，可謝凜為什麽悠然自在地坐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