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戲。
他跟謝狗來時路上,曾經長久沉默,最後還是謝狗率先開口說了一句,萬年之前都不這樣啊。這讓小陌愈發心鬱郁。
謝狗也不想將那些見聞寫遊記。
先前謝狗帶著小陌到了那座王朝,一一仔細點檢修士心湖,蒐集報相互勘驗,至於出劍,反而是最簡單的事,劍一閃,在王朝各地帶起一條線,兩百多顆腦袋就落地了,倒是去那皇宮、府邸、道場挑選出那些腦袋,費去些許。
陳平安問道:「殺了就殺了,你們拎來這麼多腦袋做什麼。」
謝狗驚訝啊了一聲,「書上不都說了,經常有武將殺良冒功,濫殺領賞?」
齊廷濟問道:「其餘八十幾個修士,怎麼不一起送他們一程?」
「我就不信什麼純良之輩,會爲虎作倀。不奢他們揭竿而起,替誰討要什麼公道。但是看不下去,一走了之都不會?」
「留著做什麼。」
聽到這裡,謝狗了貂帽,大略解釋道:「這些活口裡邊,半數已經在謀造反了,其餘半數,只在戰場上出過手,確實是貪生怕死,不敢放個屁,他們倒是不忍去那些小國城池作惡,怕沾染紅塵過多,殺戮罪業過重,有礙道心和修行升境。先前有些修士就像齊老劍仙說的,想要一走了之,結果都被皇帝老兒派人去道上截殺了事。擺明了是賊船好上,想要下船可就得拿命當買路錢了。」
說到
這裡,謝狗拿腳尖踹了踹那顆尚且頭戴冠冕的腦袋,喏了一聲,「就是這廝,有點道行,表面上是個修行雷法的正經道流,背地裡是個鬼道高手兼有兵家神通的,靠殺人漲道力,戰場就是道場嘛,真是省心省力了,死人越多,他麾下的兵越多。所以來到五彩天下,才短短十餘年,這鳥人就有躋仙人境的跡象了,將來那怨氣道顯,再與它互爲護道人,他可不就是奔著飛昇去的。」
齊廷濟冷笑道:「好謀劃,如此說來,還真不是什麼貪功冒進的躁進之輩?」
謝狗試探說道:「姓齊的,不如我們帶上小陌,再去那邊逛一遍?」
齊廷濟想了想,就當散心了,「也好。」
順便將那邊再仔細篩洗一遍。
既然你們無法無天,那我齊廷濟就幫你們訂立規矩,教你們知道什麼天條,什麼是雷池。
給他們一個新年新氣象。
小陌明顯是願意跟著一起去的,只是問道:「公子?」
陳平安微笑道:「我在飛昇城等你們就是了,我們儘量趕在芒種之前返回浩然天下。」
齊廷濟笑問道:「陳山主就沒有要額外叮囑的事項?」
陳平安笑瞇瞇道:「一十四,兩飛昇,結伴而行。怎的,要我叮囑你們一路小心、留意刺客啊?」
謝狗哈哈大笑,齊老劍仙說怪話,到底是功力淺了。
剛想要一袖子將那些頭顱化作灰燼。
齊廷濟說道:「還有些用
,都帶回去。」
謝狗照辦。
再次暫時分道揚鑣,劍如虹,雷聲大作。
謝狗給出兩摞仿冒三山符,開始給齊老劍
仙傳授此符的使用之法。
否則真要靠劍越大半座天下,累死個人。
片刻之後,一道凌厲劍驀的將他們側一座雲海斬開,畫弧而至,與他們並肩劍。
齊廷濟笑問道:「這是作甚?」
陳平安說道:「算我一個,搭把手。」
謝狗好奇道:「山主,真不是怕我們不管不顧殺一通?」
陳平安說道:「我怕你們殺得太快殺得太,加上手段單調,手底下全是網之魚,殺不穿一座人心鬼蜮,給不了一個朗朗乾坤。」
齊廷濟說道:「陳平安?」
陳平安問道:「什麼?」
齊廷濟笑道:「讓人間道路上,找死的死去,想活的能活。這纔是你的本心?」
陳平安說道:「證道長生的得道之士,當以道心轉天關地軸。」
小陌以心聲問道:「狗子,什麼意思?」
謝狗一本正經說道:「山主在傳授齊老劍仙合道法呢。」
齊廷濟看了眼陳平安,陳平安回看一眼,誰信誰傻子。
用完那摞三山符,在王朝那煞氣盤踞如漆黑龐然巨蟒吐信的京城,正是大雨滂沱的景,齊廷濟站在雲海高,隨手遞出一劍,將其轟然斬散,厚重雲海如開天門,一道耀眼的金柱照耀京城,那團污穢煞氣如同化作千萬條毒蛇四逃散,隨之讓位給
一條通雪白、氣息孱弱之氣運長蛇,小陌散開劍,將那些黑煙滾滾的穢氣悉數斬殺殆盡,大殿之上,坐龍椅的,當護國真人的,新補缺的皇家供奉,還有將相公卿文武員們,絕大多數都是新面孔。
天大亮,雨停霽。
他們只見四人飄然現大殿門外,瞧著年紀最大的,是個頭別玉簪的青衫劍客,唯一子,是個兩坨腮紅的貂帽。其餘兩位青年模樣的,相貌都好,皮囊極佳,又看到其中一位率先過大殿門檻,他自稱是飛昇城齊廷濟,屬於路過。
那貌似憨的抖了抖袖子,將好些頭顱摔在大殿裡邊,「我們最懂禮數,見面禮。」
齊廷濟過門檻,將攔路的幾顆腦袋踹開,朝那坐龍椅的新皇帝招招手,「別坐那麼高,下來聊幾句,我不習慣跟誰仰頭說話。」
門外無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