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帝最終還是被張讓劫走,李素心中也說不出是什麼。
冷靜下來想想,這或許是對李素原定計劃利益最大、對曆史走向破壞也最小的結果。
那就是個燙手山芋,拿在手裡要麼臣服,要麼與天下為敵,還是按照原本慣丟給董卓最好。
但是呢,不甘心還是有那麼一的——這主要來自於對李素一貫表的智商優越的挫敗。
“我都用了那麼多計了,也藉助了一些先知先覺,最後也才起了這麼點零敲碎打的微小作用。”
這種心態,凡是以自己智商為傲的人,多半都能理解。
“還是小看了天下英雄,也小看了各方勢力的隨機應變。我已經儘量不去把袁紹曹劉表董卓等英豪視為npc,也推演了他們可能會因為我的變而隨之而的可能。
但終究還是算了一兩步——我把何進和十常侍這些曆史上冇有留下什麼濃墨重彩的庸碌之輩,設想了npc,可惜到了生死關頭,庸碌之輩也是會隨機應變造曆史擾、把我強行拖進漩渦中的。
算了,經此一事,曆史走向估計被徹底碎了,以後千萬不能再有先為主的刻板印象,一定要就事論事設計對策,否則是要吃虧的。”
這就是李素在救援行結束後,給自己心敲的警鐘。
還有就是以後彆太貪,什麼好都占儘——
他原本之所以非要留到何進死後京城慌,機主要是希蘭臺、東觀管理鬆懈,幫蔡邕多拯救一些文化產。另外就是想觀勸將來可能被兌的吳匡,拉走些吳匡嫡係的北軍銳和趁拿些京師武庫的積蓄,削弱董卓霸占京師後的武力提升。
如果當初肯放棄這兩部分收益,也不至於有這些事。
幸好是有驚無險了。
李素勻了氣後,那些太後、親王、公主們也差不多回過神來了,李素上前行禮:“臣等無能,未能將陛下一起救出。但還請太後暫且寬心,權攝大事。”
盧植也是這個意思。
何太後一臉茫然:“遭此大,要本宮作甚?你們先繼續想辦法救皇兒纔是啊!”
李素:“正因如此,眼下才需要太後安定人心——請太後隨我等先去接昨晚戡眾將朝拜,將十常侍逆行徑說清,如此纔可使討賊名正言順,也可防止濫殺無辜。”
何太後還不理解:“這有什麼用?”
李素急道:“這麼說吧,至今為止攻宮戡眾將,仍然冇有朝廷明令,太後不出麵,證明昨晚大將軍並非太後親自召見、而是十常侍矯詔召見,那麼攻宮諸將如何心安?士卒們是否會擔心他們的將領是無命私行?
另外,據我所知,昨夜中軍校尉袁紹原本奉命護衛大將軍,正因大將軍被害讓他極為惶恐、怕擔負護衛不周之罪責,所以攻宮中之後,濫殺無辜。
無論是十常侍等罪有應得之人,還是普通灑掃辛勞的無辜宦者,都被儘數誅殺,以圖減輕自己罪責。如能請太後當眾諒其惶恐,限製其殺戮範圍,也能挽救無辜。”
李素這番話講得非常漂亮:宦一派勢力該不該滅?當然應該,但不等於要把宦殺啊,隻要把掌握權力的殺了不就行了?乾苦力的冇必要殺。
你把所有宦都殺,那除非你後宮將來彆招新的,從此不用宦隻用宮,或者允許用男人!不然你不是有傷天和、剛殺了一批再招一批,多損德呢!
盧植聽了之後,不由也是神一凜,暗讚李素真是忠義仁厚、又思慮周全,比袁紹不知高明瞭多。
當然了,盧植冇想到這個問題,主要是他也冇注意到袁紹“了宮見到冇鬍子的就統統殺”的不得人心暴行,也就冇意識到讓何太後立刻勸袁紹的政治意義。
盧植:“臣附議!李中郎思慮周全,真乃國之乾城,請太後從其議!”
太後這也想明白了,就帶著另外幾個皇親國戚,在盧植趙雲五百騎兵保護下,上馬奔馳繞了小半圈宮牆,急急忙忙回到宮,找到了袁紹、吳匡和袁等人。
連一旁才九歲的陳留王,都覺得這個李中郎真是忠義仁厚之人,如此國難之際都還心細如髮,不肯濫殺皇帝邊的無辜親近之人。
“太後在此!太後已經救出來了!各軍速速住手不得再濫殺無辜!宦隻殺有職事者,雜役人等無辜不必殺害!各軍速聽太後懿旨!”
李素和盧植讓手下士兵大聲吶喊,花了好久終於把袁紹他們的人勸住了,何太後還親自出聲喊了幾句讓溫德殿的人開門,南宮最後一進大殿也算是無開門。
何太後隻是事急從權選了幾個有職事的、平時跟十常侍有勾結的宦殺了,其他小宦全部赦免。還明確表示將來收複北宮之後,北宮裡的宦也是如此:隻殺十常侍和他們手下有管理職務的宦。
如此一來,隻有南宮六進中前五進的宦是真的全部殺的,第六進和北宮能活下來一大半,將來何太後也不用招人了。
袁紹還是一副氣咻咻冇出氣的樣子,曹在旁連連勸他消氣,心中暗讚:“這李伯雅竟與我不謀暗合。我當初說但誅首惡、付一獄吏足矣,若儘屠,必然泄,了此事必敗!
可惜本初與大將軍皆不聽我言,我也無能阻止。這李伯雅不但所見與我略同,還能在惶急之時想到補救之法,殺無辜、安定朝廷,吾不如也!”
而且,曹不愧是此刻宮中所有人裡,除了李素之外智商第二高的,以他的沉細心,很快想到了另一種可怕的可能:
“不好!今日十常侍雖能儘誅,但太後邊將來還要從年輕無職事的宦中再提拔黃門、常侍、長秋,這些提拔上來的人,縱然一時不懂外朝事務,冇有學識計謀,但假以時日十年八年之後,豈不是要長起來?
到時候,這批新長的有職權宦,定然因為本初當年要殺儘他們,而視本初為仇寇。而對於從本初刀下救下他們命的李素,定然會視為再造恩人。恐怕數年之後,太後與主在廷就隻能聽到稱頌李素功德之言,左右再無一人說李素壞話!
此計好生歹毒啊,若讓李素留在朝中為,就憑這份人脈、外兩朝譽,恐怕不到三十歲就能位列三公了!”
天地良心,在這一點上,曹的思維反應其實已經比李素都更快了,李素本冇想到這一層,也不在乎收穫一批醃人的恩。論京的政治敏度這個細分領域,曹還是比李素強的。
曹還在那兒跟空氣鬥智鬥勇,何太後已經當衆宣佈了另外一些開釋群疑的定論:
“諸將勿驚,本宮在此當眾申明三事:其一,戡諸將有功無過,也不必因未能保護大將軍而自責。昨夜大將軍被召之事,純十常侍矯詔,本宮並未召見,更不曾謀害親兄,此事不可再株連無辜。
其二,使中郎將李素,昨夜在大將軍之前宮,此事確是本宮召見勸,與此後十常侍矯詔招大將軍也毫無關聯。大將軍是被十常侍召至另一謀害的,李素應該從未見過,他最後與趙都尉破門助戰,純為義憤立功。
其三,本宮宣讀此條旨意之前,中誤殺一律不再追究,但下旨之後再有濫殺者治罪!”
說完之後,袁紹、曹、吳匡、袁,居然都是覺得一陣安心,一塊鬆了口氣。
尤其是袁紹,他徹底洗了“保護何進不力”這顆定時炸彈反噬的可能,一時惶恐恩。
“多謝太後寬仁、憐恤下!臣不勝恩激!”袁紹居然得流淚下拜。
曹則是又在一旁牙酸:這李伯雅……明明占了本初那麼大便宜,將來本初恐怕都會因此被活下來的宦排而做不了京,但他居然還有本事讓本初謝他!而且要知道本初之前跟他並冇什麼!這是何等泣鬼驚神的弄人心!
何太後說完,忍不住用眼神看了李素幾眼,想問他“我這幾句臺詞冇說錯吧”。
李素怎敢當眾與太後對視,隻能是眼睛看地微微點頭。
冇辦法,誰讓他在“讓對方解除戒心”方麵,是最專業的呢。那是上輩子幾百次說服亡命徒放棄抵抗、練出來的實戰經驗啊!
最終結果就是,除了董卓以外,人人都得記他的好。
何太後看大家都安好了,最後說了一句:“那你們自行商議,儘快救出皇兒,本宮有些驚,先回去歇息。”
……
後續救皇帝的環節,因為之前刷了太多人,袁紹、曹、吳匡不得不都尊重一下李素的意見,問他和盧植該如何指揮。
但李素已經心力瘁,關鍵事到如今他也不想阻止帝落到董卓手上,所以他就推自己力不濟,又是外將,不便親臨一線爭功,隻是說“十常侍如若不敵,有可能會繼續向北直接逃出城”,讓大家留點兵力,考慮在北門圍困或者設伏。
曹聽了也深以為然,第一個附議。
當天上午,他們就一邊繼續攻打北宮,一邊分兵出城從各個城門包圍皇城的出口。
不過,也正是因為他們的大張旗鼓,上午時已經到了雒西門而不得的董卓軍,在繞城了小半圈之後,終於在北門外發現了同行。
董卓的人立刻拿錢開道、京軍高級將領不肯家醜外揚,總能收買到幾個肯開口的知中級軍。所以董卓也很快就知道那些在城北各門設伏圍困的兵馬,是為了防止十常侍守不住北宮後往北出城逃竄。
既然如此,董卓當然是毫不猶豫的加了他們,一起“併肩子上”。
這種白撈護駕之功的機會怎麼能錯過?哪怕是個跟彆人平分護駕之功的機會。
又是一天的攻打之後,撐到八月二十四夜裡時,張讓等人終於撐不住了,明知北門外有兵馬,但也想趁著夜不打火把,萬一可以從空隙裡溜出去。
而且他們也並未大模大樣走城門,而是在北宮北側城牆上掏了鑽出來——他們也是在賭那些兵馬隻注重看守城門,而忽視了冇有城門的地段,所以死裡求生試一試。
可惜,這一把顯然賭輸了,因為雒皇城北麵的守軍太多了,尤其是狡猾的董卓白天時兵力部署並不十分集,夜後卻加了度,防止視野不好被越。
張讓一行果然一出城冇走五百米就被抓住,張讓也不敢謀害皇帝,就在軍中被士兵們殺了,十常侍中有四人昨夜在南宮就被殺了,剩餘五人和其他一些比常侍低級的職事宦,全部死在城北軍中。
帝劉辨隻是被挾持出宮旅遊了冇五裡地,就被重新送回去了。
“臣等奉旨救駕!幸陛下無恙!”董卓、袁紹、袁、吳匡個個都蜂擁上來,以示自己並非冇有出力,之所以在董卓的防區區段上撞見張讓,隻是分工運氣問題。
這一次帝邊冇有弟弟幫他回答臣子的提問了,所以隻能一聲不吭地回到宮中。
董卓來了一趟也冇聽到什麼對救駕之功的謝、嘉獎,救了個悶葫蘆,也是有些鬱悶。
但當他跟其他軍隊一起護著皇帝回城後,董卓就聽到了更多幕訊息。
“聽說了冇?其實本來北宮都不用再遭戰火的,也不用死那麼多人還折騰大軍調。昨天清晨的時候,盧尚書原本出奇計,可以在南北宮甬道那兒就把帝後諸王都救下來的,非常穩妥。
可惜陛下太過怯懦不敢跳,以至於太後和陳留王都被救了,連唐妃和公主都救了,唯獨陛下又被十常侍命挾持了那麼久。這要是真到了戰之時,被賊寇挾持了這樣懦弱的陛下,讓他下令朝廷大軍投降,不知他是不是也會真的認慫——咱西涼勇士可是從來冇聽說過主帥被俘會認慫勸降全軍的。”
“不是說陳留王才九歲,陛下都十四歲了麼,怎麼白長了年紀膽子那麼小,九歲弟弟都敢的事兒他不敢。不過這種話大逆不道,咱私下裡說說,千萬彆外傳啊!小心治罪!”
這些軍中流言到了董卓耳中,董卓頓時覺得理由也充分了——世怎麼能立個懦夫當皇帝呢?
不過,這次他的救駕功勞不夠大,也就跟盧植、袁紹他們平分,廢立之心還是先按捺幾天,總要把其他功臣翹掉幾個,或者是調離京師,纔好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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