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誠的話挑不出一點病。
劉勇啞口無言。
夏曉蘭心想,這人才20歲,這是被小鮮追求了?
周誠的年輕,提醒了夏曉蘭現在自己的年紀,也才18歲呢,有大好的青春可以,夏曉蘭也住不住的喜悅。大青魚也很好吃,國營飯店的廚師厲害,服務員傲氣一點不是應該的嗎?想後世那些老字號的店,店主脾氣也不見得多好,食客們依然趨之若鶩。
薄如蟬翼的魚片而不腥,夏曉蘭有點可惜的放下了筷子。
魚雖然好吃,周誠把話說這樣,也需要表個態。
「周大哥,你坐下說話。」
站起來太嚴肅了,就好像在向舅舅提親一般。
「我聽出來你的誠意了,我也說說自己的心理話……我的名聲有多麼糟糕,估計你也聽到了。一些事吧,還是得靠我自己去解決,只有自己強大了才不怕別人潑的髒水對嗎?我還帶著我媽住在舅舅家,我說這些不是要博取你的同,我也知道你想幫助我。但是,我暫時不會考慮個人問題,希自己能以獨立自主的姿態發展一段健康長遠的,謝謝你,周大哥。」
話說的再委婉,那也是拒絕。
康偉不由了脖子。
他怕周誠把桌子掀掉,誠子哥從小到大沒有被這樣拒絕過吧?
更何況,誠子哥都沒嫌棄夏曉蘭不清不楚的名聲!
康偉沒有等到周誠掀桌,周誠看了一會兒夏曉蘭,反而真的坐下來:
「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們認識的時間短著呢,我也不急,你也不要有心理負擔,就像朋友一樣該怎麼來往就怎麼來往。吃魚吧,這家飯店廚師的手藝不錯!」
康偉的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真的接了?
一點也不生氣?
反正康偉要是被拒了,肯定不會這樣心平氣和重新坐下來吃魚!
不過周誠和夏曉蘭彷彿把話說開了,兩人表現的都自然。周誠大方的,夏曉蘭也不扭……說來也怪,夏曉蘭是康偉見過最驕最的孩子,可在農村長大,偏偏又帶著京城大妞才有的爽朗。不,和京城大妞還不一樣,那些小姑娘在外面說話明明「你丫你丫」的,到了周誠面前又扭裝淑,夏曉蘭就不這樣,爽朗,人卻很有禮貌。
不卑不。
康偉腦子裏忽然冒出來一個詞。
小村姑不卑不?
他覺得自己要喝一碗魚丸湯驚!
兩個年輕人把話說清楚了,劉勇也不好繼續手。反正周誠又不會一直呆在安慶縣,早晚要滾蛋的,劉勇滋滋吃起魚來。一條18斤的大青魚,四個人吃得乾乾淨淨,周誠中途說出去煙,回來后已經把賬結了。
這下換劉勇不好意思了。
「沒多大點事兒,誰請誰都一樣,主要是一起吃飯的人高興!」
周誠說的很隨意,他的確不缺這點錢。
但這年代,買個蛋都要打細算的消費水平,周誠這樣大方的實在太見。飯店的服務員都看他,心想這個京城人真是闊,要是對象就好了!
不過看見夏曉蘭,服務員也不好意思昧著良心說比夏曉蘭出挑。
那搶人家對象就沒戲了嘛。
離開飯店,周誠問夏曉蘭和劉勇接下來要幹什麼,需不需要他開車捎一程,夏曉蘭搖頭:
「我要去買點東西,今天已經耽擱你們一天了,不用送。」
汽車是燒油的,由奢儉難,夏曉蘭好不容易適應了83年的生活,還沒到車接車送的時候。周誠也不勉強,「那舅舅和曉蘭你們回家注意安全,我和康偉在安慶縣還要呆兩天,你進城可以來招待所找我們。」
除了還管劉勇「舅舅」,周誠一點也不歪纏,真帶著康偉和夏曉蘭兩人分兩條路走了。
劉勇笑瞇瞇的,等這兩人不見了,忽然沉下臉:
「這兩個可能是干走私的,刀口掙錢的買賣啊,說不好啥時候人財兩失,曉蘭你也千萬別瞧那小子長得俊就被他花言巧語騙了。」
夏曉蘭沒有太吃驚。
周誠戴著勞力士,開著被鋼筋焊死車廂的大東風,這人還帶著一說不出來的邪氣,說他是干走私的也不奇怪。
「舅舅,你咋看出來的?」
夏曉蘭奇怪的是這點,劉勇就是個農民,靠給人修房子砌豬圈賺錢,哪有這樣的眼力!
舅,你真是干泥瓦匠的?又買新自行車,又是有底氣替們母出頭了……就靠泥瓦匠那點工錢夠嗎?
劉勇笑呵呵的,顧左言他:
「你舅聰明唄,你要去買啥東西?早點買,咱們早點回家。」
夏曉蘭也沒繼續在街上追問,和劉勇到了百貨商店。安慶縣全靠兩個大廠子支撐著經濟,縣城的百貨商店本來也不大,這時候也沒幾個客人。劉勇見夏曉蘭向賣布賣服的櫃枱走去,以為想做新服了。
小姑娘家喜歡穿新服也沒啥。
幾塊錢一米布劉勇還是買得起呢。
哪知夏曉蘭走到櫃枱,卻指著那個有小象的彩書包問:
「同志,這個書包多錢?」
售貨員在打,頭都不抬:「10元一個,滬市來的書包,貴著呢。」
「我就要這個,給我包起來吧!」
售貨員終於捨得看夏曉蘭一眼了,才不管誰買書包,只要拿得出錢就行。夏曉蘭付了錢,才對劉勇說道:「走吧,舅媽讓我們早點回家吃飯呢。」
劉勇後知後覺,「你不給自己買東西?書包給濤濤買的?太貴了……我看旁邊那帆布的就不錯。唉,一個小孩子的書包哪用買,你舅媽還說用布給他一個!」
劉勇上說著破費,心裏到底是舒服的。
不是因為夏曉蘭花了錢,是因為夏曉蘭懂事了,知道顧念著小表弟。姐弟親,親人之間相互惦記著,以後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劉勇回頭看了看櫃枱上那些單調的布,忍下了購衝,等他自己一個人時再來買也行。
甥舅兩人回七井村時,李梅和劉芬還沒有回來,劉勇在家呆不住,也跑去田裏搭把手。濤濤摟著新書包都快樂瘋了,一直追問:「曉蘭姐,這是給我的嗎?真是給我的?」
夏曉蘭決定先做飯。
說實話中午那頓魚吃的有點撐,現在正好乾點活兒消化下。
拿不好農村大灶的火候,上輩子雖然也窮過,十來歲就自己做飯,卻是在蜂窩煤爐子上,再後來就有了煤氣灶,沒有用農村土灶的經驗——好在有濤濤啊,別看小表弟才六歲,經常給李梅燒火看灶。
在濤濤的幫助下,夏曉蘭把米飯蒸在了稍小的鐵鍋里,蒸飯的甑子下煮的是白蘿蔔,剩下的另一口大鍋就做菜。
李梅讓人送了半副豬肝,這玩兒很考功夫的夏曉蘭不敢,不過家裏除了豬肝還有鯽魚、泥鰍等。殺泥鰍是個技活,泥鰍表面有黏糊糊的,不留手。殺之前要用熱鹽水洗一洗……夏曉蘭手忙腳,濤濤看著滿地的泥鰍哈哈大笑,一點也沒給他表姐面子。
好不容易把泥鰍收拾好了,夏曉蘭用干辣椒熗鍋和豆腐一起燒,蓋著鍋蓋慢慢燜味,又去收拾鯽魚。
鯽魚就好拾掇了,屋后扯點小蔥,掐點藿香葉子,可以做一道藿香鯽魚。
等田裏幹活的人回來了,只剩下豬肝還沒炒。
「曉蘭把飯都做好了?」
……
安慶縣招待所,周誠和康偉談話的主角也是夏曉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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