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的孩子們趁著天氣還沒有徹底冷下來,天天上山。
他們不和大隊里其他的孩子一起上山,因為他們要帶著遲意遠一起。
遲意遠對山上的一切都是新鮮的,即便已經在紅心大隊生活了三年時間,遲意遠並沒有怎麼上過山,對這裏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跟著蘇家兄妹,他學到了很多在山林里生活的知識,認識了許多山上的特產,也帶回家很多能讓他們果腹的食。
因為蘇小甜也去了,每次都能收穫不好吃的,以至於遲意遠有一種錯覺,大山是個聚寶盆,裏面要什麼有什麼。
知道多年之後,他才知道,原來大山的饋贈是分人的!
為了將這些從山上獲得的食藏起來,遲意遠在牛棚不遠,找到了一個很蔽的山。
他將不方便放在家裏的東西都藏在那個只能容一個小孩子進去的小山裏,然後小心翼翼地掩飾起來,外人本看不出來。
這是他們祖孫還有杜同和兩口子過冬的儲備糧食,不能有閃失。
上山的生活,因為有了遲意遠的加,也增加了許多快樂。
遲意遠其實是個很聰明的人,又是從小就讀書的,他懂得很多知識。
一路上還能給蘇家兄妹們講許多好聽的故事,這是蘇家兄妹從來沒有聽說過的。
小姑娘現在幾乎就是遲意遠的小迷妹,每次上山的時候,都興緻地等著聽故事。
也看書,但是似乎書上寫的故事都沒有遲意遠講得好聽。
熱門在山上累了,也會坐在一起學習一會兒,互相流一下。
這時候,遲意遠的用就大了。
作為曾經的學霸,便是在京城那樣的地方,他都是一枝獨秀的存在,何況是教導幾個鄉下孩子。
他會細心的指導遲家幾個孩子的錯誤之,並給他們講解直到完全理解。
可以說,這段時間雖然沒怎麼去學校,卻是蘇家的孩子們進步最大的一段時間。
蘇爺爺對此十分滿意,他覺得,讀書是好的,即便牛棚里現在就住著幾個知識淵博的人,但蘇爺爺堅持覺得,讀書肯定有用。
他甚至盼著,將來蘇家的孫子能有個去上一趟工農兵大學的,那才是宗耀祖。
這日,幾個孩子滿載而歸地從山上下來,一路上像是一群小鳥兒一樣,嘰嘰喳喳十分熱鬧。
才走到家門口,蘇小甜眼尖地看到陳子安的車正停在自家門口。
「陳叔叔來了?」蘇小甜笑瞇瞇的說。
家裏的男孩子也喜歡陳子安,因為陳子安來了就會帶來很多好吃的,但都沒有蘇小甜喜歡陳子安。
蘇小甜喜歡陳子安,那是孩子對英雄天然的崇拜。
陳子安是個上過戰場的人,他是個真正的英雄。
當然,蘇小甜不是這輩子才知道的,而是上輩子知道的。
畢竟,上輩子,這位最後也是個大佬,他的傳說,很多人都聽說過,就算是蘇小甜也曾經聽說過不。
「我們快進去吧!」蘇家的孩子們歡呼著跑到了院子裏。
讓他們意外的是,他們不看到了陳子安,竟然看到傳說中已經投河自盡的大姑姑蘇滿秀。
蘇正眼睛紅通通的抱著蘇滿秀,顯而易見是哭過了。
大姑姑蘇滿秀也是一雙眼睛通紅,可見也是哭過的。
「大姑?」幾個孩子驚訝的手中筐子籃子落了一地,從山上摘下來的山果、山貨滴溜溜地滾了一地。
「娃們都回來了。」蘇滿秀笑著說:「大姑給你們買了蛋糕,洗洗手吃。」
蘇滿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都是釋然。
自從出嫁之後,從來沒有給侄兒和侄買過一次零兒吃,不,連一個饅頭都沒有給娃們帶過。
一直以來,都十分愧疚,現在這份愧疚終於可以彌補上了。
陳子安給安排了一個臨時工的工作,工錢不多,一個月只有十塊錢。
可對於手中從來沒有拿過錢的蘇滿秀來說,十塊錢已經是一筆巨款了,再加上還有各種票據,蘇滿秀十分滿意。
雖然和真正的城裏人比起來有些,可對於蘇滿秀來說,卻代表真的獨立起來了。
這次回家,特意買了不東西,都是帶給家裏人的。
蘇小甜看著看起來氣好多了的蘇滿秀,終究忍不住撲到的懷裏。
真好,大姑姑還活著。
只要大姑姑還活著,一定要將大姑姑好好看住,不給任何自殺的機會!
「大姑,嗚嗚,你還活著真好,小甜想你了!小甜要大姑姑!嗚哇,嗚哇……」
蘇滿秀聽到侄哭的傷心,也自責了,分明家裏人都是疼的,為啥就想不開要去死?
就像陳部長說的,死都不怕了,還怕活著?
想著這些,忍不住抱著蘇小甜哭起來。
「小甜,你大姑才好些,你咋又惹哭了?」梁秀嗔怪著對兒說。
「你也別怪小甜,這孩子是真心實意。」蘇起角了眼角的淚水說。
「大姑,你離婚,我不要你回老王家去,他們家的人太壞了,不好!」蘇小甜義憤填膺的說:「以後,以後,小甜給你養老送終!」
一番話說得,一大家子人面面相覷,一個個都不開口了,氣氛就這麼沉默下來。
最終,還是梁秀嘆一口氣開口。
「大妹,你聽見了吧?小甜這麼小的娃娃,都覺得哪家人不好,你還有啥想不通的?」
蘇滿秀垂下眼眸,遲疑著說:「三嫂,你說的我都懂。可是……」
蘇老二大大咧咧地說:「哪有這麼多的可是?那樣的人家,我也不放心你再回去。」
「哥,嫂子,我擔心我要是離婚了,要耽誤咱們家的娃們。」
這是最擔心的,一個人苦難不要,但連累侄兒侄,的罪過就大了。
婆媳幾個人早上商量過這個,蘇倒沒覺得有什麼,直接開口勸閨。
「秀兒啊,娘和你嫂子們之前就說過這個,們都不怕你連累。」
蘇說這話的時候,還是又看了一眼幾個兒媳婦。
其實,當初說這個話的時候,和現在的況還不一樣。
那時候大家都知道,滿秀死了,但現在滿秀活著,要離婚,質還是有差別。
「大姑,我不怕連累,要是有人覺得,家裏有個離了婚的姑姑就不願意嫁,那樣的姑娘我還不稀罕娶!」
蘇首溫作為家裏的長子,代表兄弟們開口了。
要是真的有影響,影響最大的也就是他了,至於其他的弟弟們,影響肯定會小一些。
蘇首溫表示不介意了,其他的人更不會介意。
蘇滿秀還在遲疑,怕家裏人為了安才這麼說,將來要是真的被人指指點點,親人也難免反目仇。
陳子安說:「蘇滿秀,你要是再回老王家,就是重複以前的生活。你真的願意回去?」
蘇滿秀不由瑟了一下,王狗子是真的狠,打人的時候,那狠戾的目,讓想起來就怕。
「離婚也不容易!」蘇滿秀遲疑。
「沒什麼不容易的,一個和小寡婦搞破鞋的男人,你提出離婚,沒人會反對!」陳子安冷笑著說。
再說,就是有人反對,他也會下去!
終於,蘇滿秀在大家一起贊同之下,下定決心離婚,徹底擺以前的生活。
晚上,蘇家人吃的是白麵條,放了臊子和蛋,十分香甜,就像是現在好的生活一樣。
翌日一早,蘇滿秀在家裏哥哥們的陪同下去老王家談離婚的事。
一路上看到蘇滿秀的人都指指點點的,但有蘇家三兄弟護著,並沒有人上前。
就連劉秀英也只遠遠地看著,但等蘇家兄妹消失在視野里之後,就忍不住對旁邊的人開始拉老婆舌了。
「這個蘇滿秀,分明好好活著,還鬧的所有人都當是投河自盡了,只可惜我那可憐的侄婿,現在還在礦上苦嘞。」
旁邊聽到這話的不是別人,正好是常婆子。
常婆子怪異的看了一眼,這人,腦子怕不是有病吧?
知道不知道到底誰是里,誰是外?
對男人打人,其實沒啥反對的,覺得這是天經地義。
但是,王狗子和小寡婦搞到一起,還有了孩子,這就是不能接的。
這啥?這搞破鞋!
「你可是滿秀這娃的二媽,不是那個畜生王狗子的娘!」
常婆子說完這一句,踮著小腳揚長而去。
劉秀英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意思是說,和王狗子一樣,是個畜生?
「常婆子這個沒出息的,被欺負的還不夠?」
劉秀英罵罵咧咧的回家去了。
向大隊。
王婆子看到蘇滿秀忽然出現在自己家院子裏,先是愣了一下,大喊鬼來了!
「你快滾,快滾,你不是我害死的,找我幹啥?」王婆子被嚇的哇哇。
等終於肯定,眼前的人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的時候,嗷嗷著就撲上來。
「娼婦,看我不打死你,你這個喪門星,從我兒子娶了你,我們家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我要打死你,打死你!」
看著滿臉橫的王婆子沖著嗷嗷著撲過來,蘇滿秀不由得瑟了一下。
這是長期以來被王婆子欺的後癥,在潛意識裏怕王婆子。
「大妹,你不用怕。有哥哥們在,不會讓人欺負了你!」
蘇老三覺到蘇滿秀的害怕,立刻開口支持,並將護在後。
「王婆子,你也想去礦上陪著你兒子?」蘇老大直接開口問:「我去公社問過了,你們這迫害婦,我妹可以去告你們!到時候,公社裏也會把你送到礦上去。」
蘇老三聽到蘇老大這麼說,很驚訝,這個大哥,還能說出這樣有理有據的話?
「啥迫害不迫害的,我們老王家的媳婦,打死了也是命不好!」
王婆子雖然還在罵罵咧咧的,但聲音卻弱了下來,看的出來,是氣弱了。
「你還在宣揚封建社會這一套,我告訴你,王婆子,現在是新社會,偉大領袖說,婦能頂半邊天,不容許任何人迫害!」蘇老大接著說:「你要是冥頑不靈,我們就去公社裏說道說道。」
這話果然功的嚇住了王婆子,王婆子不敢繼續上前。
但就這樣認慫,就不是了。
王婆子坐在地上開始撒潑打滾,口口聲聲說蘇滿秀這個狐貍害了兒子,不得好死之類的話。
簡直就是什麼話難聽用什麼話罵,只讓蘇家幾個人面難堪。
這時候,向大隊的很多人都圍過來看熱鬧了。
雖然好奇,蘇滿秀為啥活著回來了,但也沒人多問。
反正老王家這段時間提供了不的熱鬧給他們看,看著就是。
蘇滿秀聽王婆子罵的越來越難聽,終於忍不住了,
「是我害了你兒子嗎?你兒子不是你自己害的?你要是不縱容你兒子打我,不縱容你兒子和小寡婦勾勾搭搭,何至於會有現在?哪怕你們因為我不能生娃不要我了,我也不怨你們。」
「可是你們,竟然和一個不要臉的小寡婦勾搭在一起,是為了讓我難堪?還是為了讓你兒子搞破鞋?為了安生過日子我忍著,可你們呢?不當我是個人,讓我伺候小寡婦!」
蘇滿秀說著,也忍不住淚流滿面了。
「哪怕就是放在大清朝,滿秀也是妻,那小寡婦進門也是妾,要伺候滿秀的。老王家竟然讓原配妻去伺候一個賤人!」
「噓,現在不是大清朝了!」
「就算不是大清朝,也沒有讓妻去伺候賤人的道理。」
「老王家這事兒做的,可太不地道了,簡直不是人啊!」
……
大隊里的人七八舌的,就算之前對蘇家略有不滿的人在聽到王家竟讓蘇滿秀去伺候小寡婦,立刻對蘇滿秀十分同。
畢竟,大隊里的婦都是原配,沒人會同不做人搶別人丈夫的人。
而且,在大隊里老人們的心裏,原配就是原配,那是別人不能取代的。
當然,也有人覺得老王家想要個兒子,也沒啥錯,誰讓蘇滿秀不能生娃?
不吃涼就讓板凳,這個話沒病。
但就算有這樣心思的人,也不敢這時候公然說出這話,免得被大隊里的人覺得他同小寡婦和王狗子這兩個搞破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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