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敘剛見到初稚那年，七歲，他九歲。

    一開始他聽爺爺說家裏要來一個不速之客時，很不高興，比起薄晚的興高采烈，他隻覺得煩躁。

    又要多一個纏人的妹妹。

    直到在看見的第一眼時。

    突然覺得，纏人也沒什麽不好。

    那天的太很烈，午後灼熱，連枝頭上蟬鳴的知了，仿佛都在歡迎初稚的到來。

    初稚穿的樸素。

    和他以往見過的致小孩都不一樣。

    薄老爺子說：“阿敘，以後就是你妹妹了，稚稚，哥哥。”

    小孩很張，不隻是初稚張，他也同樣張。

    初稚聲音和的人一樣，幹淨而又空靈，“哥哥好。”

    薄敘有些別扭地自我介紹了下，然後問什麽。

    初稚依舊張小心翼翼，“我初稚。”

    那時候他說什麽來著？

    說以後他罩。

    事實上他最開始也的確是這樣做的。

    初稚整日跟著他和薄晚，被圈子裏的一些富家爺調侃，說是他們邊養的一條狗。

    薄敘拉著薄晚，要給那幫說這些話的人一個教訓。

    於是去砸他們家窗戶，然後跟他們扭打在一起。

    對方人多勢眾，薄敘和薄晚完全不畏懼，越打越上癮。

    他們的家族得罪不起薄家，他和薄晚傷後，即便不是他們主招惹的，也登門拜訪道了歉。

    薄敘：“不要給我道歉，去給初稚道歉，並且以後不許再說是我們薄家的狗，是我最好的妹妹，我永遠會罩著。”

    初稚並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麽會忽然道歉，不過心卻好了很多很多。

    興高采烈的找薄敘一起玩。

    他們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好。

    那段時間是真的很好。

    記得有一年春節，他們倆撞見了小叔叔。

    那時候薄敘並不把小叔叔放在眼裏，家裏所有人都不把他放在眼裏，包括他。

    所以在撞見小叔叔時，他沒想過道歉，倒是初稚道了歉。

    他更不喜歡小叔叔了，拉著初稚就走。

    然後跟初稚說了很多小叔叔的壞話。

    初稚應該是聽進去了，皺著眉不語。

    再後來，他母親就過世了。

    他很崩潰。

    那年他還很小。

    十幾歲的年紀，失去了母親，誰都是要崩潰的。

    他知道母親不太好，可他還是接不了現實。

    直到聽見有人說初稚是掃把星，會克死邊的人——

    他像是找到了宣泄口。

    小孩子哪裏懂那麽多。

    他就是覺得初稚的存在會讓他失去很多親人，他不想再失去爺爺，不想再失去父親，就聽信了那些人的話要將初稚趕走。

    好在爺爺沒有同意……

    可他也傷害到了初稚，他推初稚，打初稚，罵初稚，對冷落。

    初稚功的離他漸行漸遠。

    從前，初稚會跟在他後，纏著他喊哥哥，真的就像是一家人一樣。

    會跟他開玩笑。

    會在他罵的時候，反駁回去。

    會在他扯辮子的時候還手。

    可是從那以後，初稚再也沒有和他一樣那般，相過了。

    對他變得尊敬，疏離——

    那段時間他本失去了母親需要安，脾氣是大了點，是說過要趕走，可最後不是沒趕走嗎？有必要一直發脾氣生氣嗎？

    本來就很生氣了。

    父親又從外麵帶回來一個小丫頭，唐迎雪。

    有沒有搞錯？

    一個初稚已經讓他夠煩了，家裏怎麽又資助一個？

    怎麽？薄家有錢，開起了慈善堂是吧？

    唐迎雪長的醜死了，也沒有初稚漂亮，哪裏來的臉進薄家？

    可是。

    他雖然嫌棄，可還是用唐迎雪氣初稚了。

    他覺得隻要他跟唐迎雪關係好，初稚就會有危機，會回來找他的……

    但是沒想到，這小丫頭，為了穩固家裏的地位，直接天天去哄著薄晚了，完全不顧傷心的他。

    於是他變本加厲，作天作地。

    就這樣，他站在唐迎雪陣營多年，唐迎雪欺負初稚，他視而不見，甚至幫著一起，就是想聽初稚的求饒。

    可是初稚沒有。

    後來唐迎雪考上港市，離開了薄家，他以為他和初稚邊了個隔閡，關係會恢複到和小時候一樣。

    唐迎雪剛離開京市，他就準備了一大堆的禮，想要哄初稚高興。

    結果聽到初稚跟薄晚說：

    “唐迎雪離開京市了，你哥哥一定很難，晚晚，你記得去開導一下。”

    薄晚：“你咋不自己去？我哥越脆弱，你越是能趁虛而。”

    初稚：“我趁虛而什麽？我覺得還是不要和他有什麽集比較好……”

    薄晚：“啊？你不喜歡我哥哥嗎？”

    初稚垂下眼眸，表說明了一切。

    是不喜歡的。

    但薄晚神經大條，不懂，以為初稚就是不好意思。

    薄敘氣死了，把要哄初稚禮全部銷毀，在唐迎雪離開後，更是變著法的欺負。

    喝醉酒要接。

    跟人打架要善後。

    想吃什麽，即便是大半夜也得去買回來給他吃。

    他邊的朋友都看不下去，總說他這樣不好，還說要是初稚是他們妹妹就好了，這麽聽話乖巧，誰不喜歡？

    薄敘卻煩的要死，總是貶低初稚。

    他不希邊有人打初稚的主意。

    何況，初稚哪裏乖巧哪裏聽話了？

    要是乖巧聽話，早該來哄他了，也沒必要那麽多委屈！

    後來——

    唐迎雪回了京市，他跟初稚的關係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更差。

    唐迎雪要初稚的畫室，他同意，是因為想讓初稚有點脾氣，跟他發個火也好，而不是死氣沉沉的。

    可是沒有，就連唐迎雪弄壞的畫，也異常平靜，要離開……離開薄家。

    離開他的邊！

    他寧願生氣，隻要生氣，他可以趕走唐迎雪，可以把畫室恢複原貌……

    可是沒有。

    小叔叔出現了。

    那個他從前不放在眼裏的男人，如今比他父親還要厲害。

    他跟初稚混在了一起。

    甚至倆人關係很好，小叔叔為了初稚出頭。

    然後，初稚接了小叔叔的所有好意。

    薄敘覺得，其實他對唐迎雪還好的，也沒想到唐迎雪真的會損壞初稚的畫，直到看見初稚發來的監控錄像。

    初稚也壞的，視頻發給他，沒給他機會道歉就離開了薄家——

    讓他自責疚。

    那些畫，兩百多萬，也是初稚的心。

    唐迎雪賠不起。

    初稚結婚後。

    他給了唐迎雪一筆錢，讓賠給了初稚。

    不是為了替唐迎雪還債，而是，他想給錢花。

    唐迎雪還完錢後，還以為他對餘未了，他沒有猶豫，說出這些年隻是為了利用的真相。

    唐迎雪接不了，尋死覓活，但薄敘也沒再理。

    再後來，他也到了年紀，麻木的接各種相親場合。

    可他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遇到喜歡的孩了。

    最後也是隨便跟一個門當戶對的孩談上了。

    豪門婚姻哪兒有什麽喜歡不喜歡，隻有合適不合適。

    他和初稚，再也沒了可能。

    後來他無數次回想。

    如果小時候他不那麽作妖，長大後不那麽過分，他和初稚，會不會真的能走到一起？

    薄遲屹那個男人。

    也破壞不了他們之間的。

    可是，做什麽事都沒有後悔藥，更沒有如果。

    他這輩子。

    就這樣了。

    不會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