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關頭，就是有軍人維持著，街上的人也是寥寥無幾，除了各單位派出支援的工作人員，幾乎看不到人。

    空空曠曠的，出現這一輛牛車還是突兀的目標，尤其是車上是一袋子一袋子鼓鼓囊囊疑似糧食的東西，在這種關頭，那更是打眼。

    剛進公社，很快就有端著武的小戰士過來攔住詢問了，

    “你好，同誌，你們這車上是什麽東西，要往哪兒去？”

    劉建設趕走到前麵解釋，一聽說是給公社送的糧食，小戰士眼睛都亮了，幹脆的指了人給帶路，

    “快快快，這邊，從這邊走近，青子，你帶著他們直接過去。”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對公社的局勢也有了個大概的估計，誰也沒多說什麽，跟在牛車後麵，路上人不多，不過看得出來，就那麽幾個老百姓，出來買東西或者辦事，也是行匆匆，對這些人不時好奇的看一眼，卻離的遠遠的。

    簡單幾個跟著一路拐著彎到了中學，大門口一溜支著好幾口大鐵鍋，門口人不，外來的倒是沒看出來，應該也都在裏麵。

    劉建設跟著牛車去把東西跟公社這邊負責人接，簡單幾個人才打量著四周。

    中學比村部要大上不，畢竟一個公社就這一個中學，附近十好幾個村子，之前上學的孩子還是不的，教室就十來間。

    這會兒教室的門都開著，隨著門口的粥散發出香味，屋裏的人也陸續往外走，排著隊去盛粥，有武裝部的在這，外麵還有不小戰士，還是很有秩序的。

    “看著神頭還行哈？”

    簡單看了看，大人孩子都有，不管是服還是狀態，整看起來，都是收拾過的，看著眼睛裏好像也有了點氣神，但是還是有氣無力的頹廢。

    “你們在這看吧，我去找找人。”

    淩衛東點頭，看著朝大門走，遠遠的跟著。

    “一個一個的排好隊，不要搶啊！”

    大門外，一群小戰士忙著搬運鐵鍋，忙著招呼著他們排隊，外圍還有幾個戒備的，和電視裏施粥的場麵一樣一樣的。

    排著隊的有老人，有孩子，男人多，人。

    也是，長途跋涉這種事，對強壯的男人來說，都還是一項不輕的工程，更何況那些力偏弱這個年代又都營養不良的了。

    心裏也說不上是什麽滋味，但凡有點辦法，估計誰也不願意經曆這種事吧？

    端著碗，粥打到碗裏，等不及拿穩，也顧不得燙，就迫不及待的往邊送，嘶嘶哈哈的也舍不得等一會兒吹涼，馬上就都吃進肚子。

    大勺子不小心灑在地上的幾個米粒，也瞬間就有人撲過去，小心翼翼的撿起來，吹吹灰就往裏送，也不知道夠不夠塞牙，臉上的表可是戴氏很滿足的。

    旁邊的人還眼的看著，好像他得了多大的便宜般的羨慕。

    另一個孩子慢了一步，眼神裏滿是懊惱，看著他送進裏的時候，自己的口水都要出來了。

    其實這時候就是粥，那也不可能是大米粥小米粥，最多就是苞米麵粥，這會兒因為是剛開始，這些人這些日子子都支的差不多了，所以做的好一點，好像是高粱米粥。

    現代要是吃上一頓高糧米飯，還新鮮的，這個時候可不是，高粱米雖然不是啥細糧，但是也比苞米麵粥要頂，畢竟是一粒一粒的米。

    香著嘞！

    簡單看的鼻子發堵。

    後世也不是沒有見過災現場，地震，火災，海嘯，臺風，那些電視廣播裏的滿目瘡痍，和這個時刻的直接麵對相比，似乎都沒有這一刻讓簡單同，嗓子似乎都被堵得死死的，半天發不出聲音。

    “怎麽，難了？”

    看半天沒有作，淩衛東不放心，還是湊近了，就看到簡單在對著那些人發呆，

    “看不下去了？”

    “嗯？”

    簡單回過神來，垂下眼睛，悶著嗓子，

    “也不是，隻是覺得，這人啊，到了絕境的時候，就沒有什麽是放不下的的，什麽尊嚴，什麽麵子，都還不如一口沾了灰的糧食。”

    “對他們來說，這種時候，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尊嚴麵子什麽的，都是最虛無縹緲最無用的東西，還不如一口粥來的實在。”

    “別瞎尋思，”

    程朝從後麵過來，拍了拍肩膀，把背簍接過去，朝淩衛東點點頭，又接著說，

    “小小年紀，別想那些七八糟的，咱們不害人，就問心無愧。

    至於其他的，隨心而為即可，別難為自己。

    有事跟哥說，有哥在，沒啥解決不了的問題，知道嗎？”

    程朝大概還是能想到簡單的一些想法，他是不希妹子吃虧，但是小叔說的也沒錯，如果妹子有那個善心，想出手幫一把，那還不如就從他們手裏過，起碼安全上他們還能把關，而且，在邊境這一片，他們也算有話語權，不管做什麽，起碼讓有個依靠。

    簡單很快收拾好自己的緒，抬頭時神就幾乎恢複了正常，隻是沒有笑容，

    “哥，你咋來了？你不是應該很忙嗎？”

    “沒事，我還好，剛才有人看見你了，你是不是擔心那倆小子？”

    看著背簍的分量就知道肯定又給他們拿東西了，幹脆的轉移了話題，

    “放心吧，他們出去巡邏了，跟著小五他們，沒有啥危險。

    我問了他們，他們自己也願意，小小子，鍛煉鍛煉是好事。

    你別太慣著他們。”

    這話題就轉到了兩個孩子上，簡單也不尋思別的，

    “那我一會兒能見著他們嗎？”

    程朝無奈，

    “他們班還有幾個小時呢，你還在這等啊？”

    等，估計是不能等的，應該還得跟著村裏的牛車回去。

    簡單回頭看了看，那邊的牛車也空了一大半，劉建設在跟負責人說什麽，估計很快也就完事了。

    “行吧，反正有你在這，你也不能不管他們，這背簍裏都是幹糧，回頭你們熱熱，或者蒸一下，就能吃了。

    給孩子留點啊。”

    程朝拎著手裏的背簍哭笑不得，

    “你還怕我吞了孩子的東西咋滴？”

    簡單也沒有心說笑，臨走還是囑咐程朝，

    “有事來找我，不行就把孩子送回來，記著沒？”

    “知道知道，”

    程朝多是有些無奈，對他是有多不放心啊，一件事囑咐好幾遍，

    “放心吧，你就安心在家待著，外麵的事都別理會，我這邊倒出功夫，我就去看你。

    遇著啥事也別衝，真有急事，讓東方過來找我，他知道咋能找著我。”

    “我，”

    心裏糾結了一路，有被這現場衝擊了一下，簡單心裏糟糟的，有些言又止。

    淩衛東眼看著，似乎是有顧忌，幹脆的開口，

    “朝哥，我們要去趟郵局，你們先嘮著，一會要走了我們再回來跟簡單匯合。”

    程朝看了一眼，點點頭，看三個人走遠，低頭突然問了一句，

    “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啊？”

    簡單一愣，沒想到這話題咋就跳躍到那麽遠，

    “沒有吧？”

    之前明珠們跟說，都沒在意，這麽長時間淩衛東也沒有什麽出格的表現，都把這事忘到腦後了。

    再說，也確實沒有這個想法。

    程朝就問了一句，看確實不像是害不好意思，他心裏就有數了。

    看周圍沒有人，隨即就說起了別的事，

    “你是咋想的，又想弄出來啥東西來？”

    這算是兩個人心知肚明以來，程朝說的最直白的一句了，

    “你說說，你是怎麽想的？”

    簡單愣了一下，看程朝確實是沒有要究追底的意思，心裏捋了捋，

    “我想的不多，就是你們這邊東西不夠，這幾天過去，之後怎麽辦？

    還有我聽說你們又要征兵了，我記著上次林叔好像說了一你們糧食也不夠，說上麵的軍需也好久沒到了，那你們有什麽打算嗎？”

    這個倒也不算機，簡單也沒多想，就直接問了。

    “還有，這些人要怎麽理？你們就這麽養著嗎？

    還沒過年，離開春還有一個月，這麽長時間，這些人，也可能會來更多人，你們打算就這麽養著？

    剛才我看見有個人，低頭去撿地下的米粒，我就想，一個大老爺們，你說他是什麽心？邊還有他的父母兒，你說，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很沒用？”

    程朝不是笨人，瞬間就明白簡單的意思，不過想了一圈，東北的冬天本就是貓冬的季節，就是農村，也都是日常的活計，地凍的邦邦的，其他的活本也不出去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這會兒能幹什麽？

    我想想啊！”

    其實簡單說的時候，程朝第一反應就是，山上那個需要人，又需要保的金礦，但是，這個季節，還真的不行，東北的三九天，零下三四十度，就是山上，似乎也是個困難的事。

    “唉，就差這個天氣，地也挖不，不然，他們還真是最合適的人。”

    眨眨眼，簡單也聽明白了他的暗示，倒是不著急，東西都在手裏，想什麽時候放，想放在哪兒，還不是自己說了算的。

    “這個我不懂，能不能挖的，你得問明白人。

    再說就算挖，你也不能馬上就手吧，準備工作還需要時間呢。

    就是這一個多月，他們這麽閑著，也容易閑出事吧？

    不過這事不是我該心的，你們自己研究吧。”

    看見牛車已經卸完車往外走，那邊淩衛東他們的影也出現了，

    “你自己想吧，我要回去了，對了，哥，我聽明珠姐說，你們軍區在這邊有一定的自治權，是真的嗎？”

    “對，這是邊境部隊的特殊政策，是當初建立的時候，上麵特意設立的，主要也是當初這邊太窮，上麵拿不出太多的資源支援這邊的建設，才會有這個政策。

    當然，必須是在不違背國家政策的前提下。”

    程朝心裏也跟著轉，這幾天他們幾個人也想到這個問題，既然是自治，上麵已經越來越敷衍了，他們不得要想辦法自救。

    這是上麵送過來的機會，他們最近也在研究，要不要趁機更大幅度的離上麵的管控，同時將外麵的混，和一些人的心思也阻隔出去。

    不過，還需要斟酌過程，就不跟簡單詳細說了。

    “你怎麽突然想問這個？有想法？”

    簡單搖搖頭，

    “我能有啥想法？

    反正都自給自足了，為什麽要被人製衡呢，是不是？”

    “你？”

    程朝瞪著眼睛，

    “你怎麽什麽都敢說？”

    簡單嘿嘿一笑，上了牛車。

    公社的供銷社和國營飯店，郵局這些，畢竟都是國家機構，都是開業的，不過冷清是必然的，畢竟沒有幾個人敢出門。

    幾個人逛了一圈，上次慌有些東西落下了，今天倒是包場了。

    出了公社，倒是一路順利，一直到回到村裏後，劉建設的心才算是放到了心底，

    “哎呦，可算回來了。”

    簡單也鬆了口氣，這三九天出門可真不是個容易的事，全程都是天，遭罪是真遭罪，就是這沉甸甸的軍大，裏麵著一層暖寶寶，都不住這呼呼的冰碴子一般的北風，圍巾上也都是冰碴子，下一，冰冰涼涼的就是一個冷戰，這會兒也凍了，進了村就跳下車，

    “凍死了凍死了，我先走了，有事來找我，沒事我不出門了。”

    話沒說完，就像隻驚的兔子，抬就跑。

    淩衛東出去的手都沒來得及反應，人已經跑遠了。

    錢程和袁野互相眉弄眼的作怪，也沒敢出。

    開門，關門，門。

    進屋第一件事，簡單就直接把自己扔進了空間，

    “我去！這三九天，真特麽冷啊，凍死我了，好幾十片暖寶寶都沒暖和我凍的心。”

    在裏麵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熱水澡，又給自己套上個保暖的，外麵套上件保暖馬甲，簡單才敢離開空間，不過還是一出來就是一個大噴嚏。

    凍了大半天的屋子，跟冰窖差不多，簡單也不敢多想，顧不得哆哆嗦嗦，趕的掏灰，把灶坑和火牆都點著，烤了半天，才覺整個屋子正常了。

    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氣，

    “終於暖和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