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開會,毫不知村口已經被圍了個嚴實。
不過,和他們想的不一樣,老韓領著二十來個村民也有些無措,
“這,都是逃荒過來的?”
“這不是造孽嗎,這才多大啊?”
沒錯,攔在村口的流民是一群孩子,十多個,最大的也還沒有小花高,小的還被大孩子抱著,老韓他們好幾個都是當了爹的,打眼一看看出來了,
“這孩子是不是發燒了啊?”
“哎呦,這個燙手啊,這,都燙這樣了,咋還能讓你們小孩子抱著呢?
你們家大人呢,咋能讓你們一群小孩崽子出來要飯吃?”
這景,要飯吃倒也不是啥罵人的話,實事求是而已。
聞言,前麵的幾個大孩子眼圈一紅,一,就跪到地上,眼淚也就湧了出來。
“誒?小心點啊?”
前麵的老韓趕彎腰去把差點咕嚕到雪地上的孩子撿起來,
“誒,這孩子,穿的就一層單啊?”
頓時一群漢子這防備啥的,都拋到腦後去了,
"啥?"
“艾瑪呀,這可真是造孽,大人呢?這麽遠的道,咋都是孩子呢?”
地下的幾個大孩子保持著磕頭的作,和著淚水,在臉上流下一道道痕跡,
“求求你們,救救吧,都燒了兩天了,我們,我們沒有水,沒有藥,到這邊看見雪,就給喂了雪。
,也不醒啊,嗚嗚嗚!”
“求求你們,我們不,能不給一口吃的,是不是要死啦?”
“爹娘他們把吃的都給了我們,他們,他們都死啦,大哥出去找吃的也沒回來,小妹,小妹不能再死啦。”
他們當了爹的,是見不得這種景的,一時間這氣氛也不大好,
“快起來,起來說話。”
“你們爹娘,都,死了?”
大孩子眼淚又簌簌的往下落,咬著幹裂的,
“....都,死了,前天晚上,就死了,讓我們往北走,說北邊產糧食,好心人多,讓我們求求好心人,不,不求吃飽飯,給一口,給一口讓小妹活下去就行,”
說著這孩子一,又開始跪下磕頭,
“求求你們,給一口吃的吧,”
一群大老爺們都酸的很,一時間不知該說點什麽。
老韓看了眼懷裏的孩子,轉就往村裏走。
“孩子,你別急,他帶著你小妹去找人家了,咱們在這等等,”
看後麵幾個孩子要衝上去搶回來的架勢,其他人趕勸道,
“放心吧,他是民兵隊長,不會害了你小妹的。
對了,你跟我們說說,你們村裏出來的人多嗎?”
這次說話的是另一個孩子,看著比這個神點,小臉上都是髒汙,黑一道白一道,不過眼睛還算有神,說話雖然有些嘶啞,但是條理清晰多了,
“我們村是個大村,今年啥也沒種,家裏也不讓種,他們天天有人來村裏鬧事,夏天我們就在山上挖菜了,後來挖不到了,爺爹娘就哭,就跟著村裏的出來了。
半道上,他們就有去找親戚的,我們家,沒有親戚,爺說就往北走,北邊產糧,遇著好心人,給一口吃的就能活。”
帶著一點方言的口音,但是基本還算能理解,
“路上遇到別的村的人,就搭伴一起走,我家孩子多,吃得。
他們有的把丫頭都扔下了,我爺舍不得,把吃的都給了我們。”
幾個人這才仔細看,這十多個孩子裏頭,居然有一半都是孩,隻是穿的破爛,臉上又都造的狼狽,乍一看看不出來罷了。
“這,這咋整?”
老韓抱著小姑娘疾步往裏走,村口離村裏還有一段距離,老陳能比村部近上那麽一半,他想的是直接抱去老陳那兒。
這邊簡單也是剛把大門鎖上,準備去找明珠,一回頭,就看見好像抱著什麽東西小跑的老韓,隨口就喊了一聲,
“韓叔,啥事這麽著急啊?”
老韓急急停下腳步,
“小簡啊?這不是,來了一群孩子,這個上滾燙滾燙的,我尋思去找老陳看看,再這麽燒下去,人都該燒傻了。”
簡單一愣,猛的回頭看去,正好看到他們正往起拽地下的孩子,
“叔,這不會是?”
“是,”老韓點頭,
“就是,他們整個村子逃荒,就他們一家子往北來,結果大人舍不得吃,把糧食節省著給孩子,這不,大人都死了,就剩下這幾個孩子,都到了村口了。”
雖然有點驚訝,但是這事心裏也有底,簡單就探頭去看老韓懷裏的孩子,小臉通紅,幹的都裂開了,簡單的一手靠近就能覺到臉上散出的熱氣,也直接嚇了一跳,
“謔!這麽熱!”
簡單不是啥好人,但也不是啥蛇蠍心腸的,這麽點的孩子,也不能真的就坐視不理,
“就是啊,你說這不是作孽嗎?這麽燒,大人都不好熬過去,這麽點的孩子,這是一條人命啊。”
簡單也依稀想起來,曆史還是小說裏,確實不乏那種高燒燒壞腦子的例子,
“可是,陳叔,在家嗎?早上我好像看見他也在牛車上了啊?”
老韓急急的剎住腳步,
“艸!我忘了,他去公社衛生所取藥了,跟他那個知青婿一起去的。”
知青婿?
簡單心裏慢慢對上號,好像是那個李文軍的吧?
“這,這咋整?這孩子再燒,真得出事啊?”
簡單是不想摻和這種事的,不過眼看著這孩子呼吸急促,就是昏迷著眉頭也皺得的,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抿了抿,
“叔,我那兒有退燒藥,不過,”
老韓就聽了前半句,大個糙漢立馬就激了,
“啥?你有藥?
那,你你,你舍得給這孩子吃嗎?”
現在這時候,不糧食珍貴,那藥更是,就是老陳在那衛生所求那點藥,都使上撒潑打滾的勁頭了。
簡單轉就往家走,
“這時候還有啥舍得舍不得的,這也是條人命不是?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留著那幾顆藥,心裏也難安啊。”
老韓抱著孩子跟在後麵,心裏滿滿的都是“小簡知青可真是個好人啊”。
進了西屋,從暖壺裏到出一杯水,又就借著簾子的遮擋,從後麵架子上掏出一個紙包,從裏麵拿出一顆藥,想了想,還是給掰四半,才遞給老韓。
這時候的安乃近據說藥效還是很足的,那個孩子,看著最多三四歲,可別因為藥吃多了再弄出什麽後癥,那可丟人丟到家了。
“韓叔,能喂下去嗎?還是我碾麵的?”
相比簡單,老韓多也還是有點經驗的,拿著勺子撬開,喂了一口水,估計也是懵了,這孩子就開始自主吞咽,還張過來夠著水了,老韓趁機就把小藥片扔進去,沒等皺眉,下一勺水接著就送進去了。
就這麽幾勺水下去,藥順利的喂進去了。
簡單在一邊看的目瞪口呆,
“韓叔,你這一套作,順啊。”
喂了藥,老韓也鬆了口氣,聞言咧笑,
“嘿嘿,我家那兩個淘小子,小時候我就是這麽喂的,哈哈,一回一個準兒。”
完事了,老韓抱著孩子出去,簡單沒說把孩子留在這,老韓也沒張這個,不過跟在他後關上門,簡單也問了一,
“叔,這些孩子,你們是咋打算的啊?”
老韓已經把自己的棉襖包到孩子上了,
“能咋辦,也不能真的給攆出去,這幾天這溫度,晚上都能凍死人。
不行的話,還得都先放村部,等建設回來再商量的。”
對於他們的熱心腸,簡單是佩服的,但是放在自己上,寧可出點東西,從來都覺得自己是那種冷心冷的人。
出了門,村口那邊站著兩排,都眼的盯著這邊,老韓就是大大的歎口氣,
“這不是造孽嗎?這麽點的孩子,這大冷天的!”
簡單看了一眼,也明白大概況,同有,但是,還是不想沾上麻煩,不過還是留下一句,
“叔,若是需要什麽東西,我這有的,到時候你們來問我就是。”
這就把老韓高興夠嗆,不說別的,就說這藥,人家願意拿出來,他們就該高興了,那麽珍貴的東西,有幾個人那麽舍得的?
就算是他,他也不敢說能這麽幹脆就拿出來。
“哎哎,知道了,叔先謝謝你。”
說著抱著孩子顛顛的又奔了村口,簡單看了一眼,歎口氣,轉朝村裏走去。
這景,看著也難,隻是,總不能憑空變出來一堆吃的穿的,告訴他們,快來找我,我這啥都有。
那是真瘋了。
“啥?真來了?都是孩子?”
不明珠,林東方也是有一些驚訝的,巡邏過幾天才到他的班,他就沒出去,消息就滯後了一會兒。
“是啊,我遠遠的看了一眼,都不大,老韓抱著那個小的,也就三四歲,我估計也就剛會走,都不知道是咋抱過來的,這剛到地方,大人又都沒有了,剩下那幾個孩子,”
明珠和林東方對視一眼,再看看炕上打滾撒歡的胖兒子,心裏有些沉重。
“這才是剛開始吧?”
“是啊,剛開始,不說大人,就說孩子,都不知有多呢,這大冬天的,背井離鄉,路上,都不知道是怎麽過來的。”
“唉!”
簡單這個偽土著先歎氣,
“日子剛好一點,這又有事,小老百姓想好好生活也太難了。”
是啊,跟村民相比,跟這些隻能靠著這土地出生活的農民相比,他們有個家族依靠,這生活,真的已經是天上了。
一時間,這氣氛就有些沉悶,林東方有些坐不住,
“你們坐著,我出去看看,你也別著急回去,就在這吃吧。”
說著,轉就出去了。
簡單拿著零食逗孩子,咯咯咯的笑聲,倒是衝散了一些沉悶,好一會兒,明珠才開口,
“你是咋想的,是不是,又心了?”
算是很了解簡單了,平時看著心冷,和村裏人說話打道也不熱,但是遇著事了,總是第一個衝上去的。
典型的麵冷心熱。
簡單跟倒是沒啥不能說的,哀歎一聲,讓後一趟,正好躺在小回舟上,
“我也不知道該咋說,看著他們那樣,我心裏是不好的,有時候還能想到我自己上,其實說起來,他們還不如我,最起碼我的年時有人陪的,就是了孤兒也就是近幾年的事,該懂的事也都懂了,而且,還有家人給留下來的家底,不出意外,生活是不問題的。
他們,是真真切切的了孤兒,還是親經曆,親眼目睹了親人離開的那些殘忍,你說,就算我們現在能救得了他們,那以後,他們要怎麽生活?”
明珠皺眉,
“那些孩子,都很小嗎?”
簡單往炕裏邊蹭了蹭,坐起,直接把孩子摟進懷裏,
“我遠遠的看著,大的也就到大人的前,那個小的,也就三四歲,可能也是吃的不好,長的小了點,那最多也就四五歲,五六歲唄?
十二三個孩子,大的就那麽兩三個,都是半大的,要咋生活?就是下地賺工分,也養活不了吧?”
明珠沉默著,想到簡欣,就轉頭去看簡單,
“你有啥想法?想帶回去?這,可不是一個兩個啊?你可想好了?”
簡單差點把自己嗆著,一邊猛烈咳嗽,一邊連連擺手,
“你可忒高看我了,我這懶的,自己都快整不明白了,還養孩子?
你可饒了我吧!”
聞言,明珠才鬆口氣,
“我就說,這不像你的格啊。
唉,可憐是可憐,咱們能幫一把就幫一把,不過你說的也是個問題,現在是剛來,能不能在村裏落戶還不一定,以後的事,真就數不清楚。
除非,”
“除非什麽?你有什麽好法子?”
明珠搖搖頭,
“那倒也不是,就是想著,要是有個生計,讓他們落下腳,他們以後的日子也能好過點。”
“唉!”
兩個人齊齊歎氣,現在落腳就是個難事。
“也不知道公社那邊開會,是什麽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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