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方順看了婉清一眼,斟酌著道:“司主,以后我們您柳司主呢,還是司主呢?”
婉清被這話問到,遲疑片刻后,笑了笑,輕聲開口:“還是柳司主吧,大家慣了,我也聽慣了。”
婉清說著坐下來,掃了一眼周邊,這些人都是當初從東宮六率的案子就跟著的,后來又調進了監察司,崔子然、孫尚權……幾十個人滿滿當當塞在屋里,眼神復雜看著,想了想,輕笑一聲:“讓大家擔心了。”
這話出來,大堂一下鬧了起來。
“可不是嗎?”孫尚權嘲諷道,“司主不說,我們都不知道,司主居然是個敢換死囚的豪杰。這掉腦袋的罪,搞得咱們白虎司一夜不眠,崔司使天天謀算著,天牢劫囚有幾分把握,要不是我按著,如今崔司使腦袋都不知道哪里擱。”
“你好到哪里去?”崔子然瞪他一眼,“挖地道都想得出來,你又有多沉穩?”
“算了,大家都別爭了,要說沉穩冷靜聰明,那還得是咱們頂頭那位,居然能想到用求親把柳司主撈出來,宮里跪一跪,嘿,”方圓說著,實在沒忍住,笑著將手往婉清肩頭一拍,“人這不就出來了嗎?”
婉清一聽,不由得挑眉,挲著茶杯,試探道:“你們都覺得,公子是為了救我才求親的?”
“不然呢?”
方順有些奇怪,所有人都看過來,方圓一瞬激起來:“難道不是?!”
“咳,”婉清輕咳了一聲,遮掩道,“我倒也想不是。不過我就奇怪……為什麼你們都不想想這個可能?”
婉清疑看向眾人:“我……自覺也生得不錯吧……”
“這人又不是看臉。”孫尚權磨著指甲,忍不住道,“也得看看脾氣,你一刀一個頭,人都嚇萎了,看見你只能想到人頭。”
“主要是……公子畢竟世家大族出。”
崔子然聽著,沉思道:“柳司主固然很好,但是……總覺得公子應當會中意世族子。”
婉清聽明白,這是求個門當戶對。
心中一瞬有些說不出的覺,似是有些發酸,又似是失落。
但想想又覺這樣也好,只笑著點頭道:“的確如此,這次為了救我,公子虧大了。”
“不過無所謂啦。”孫尚權抬頭看婉清,明明是埋汰的言語,卻又帶了幾分維護,“反正他那和尚樣,怕這輩子也不會娶親,能有個機會和柳司使共結連理,也算姻緣。”
“是是是,”方圓立刻道,“我們老大,生得漂亮,又能打,司主不虧。”
“就算虧了,那也是我們白虎司賺了,”方直說得理直氣壯,“水不流外人田。”
“老大,”方順笑起來,端了杯茶,敬了敬婉清,“以后多吹枕邊風啊。”
大家聞言紛紛笑起來,婉清也跟著笑道:“我努力吧,要是……”
意有所指:“有這個機會。”
這一聲出來,眾人笑得更大。
一群人玩笑了一會兒,讓婉清給他們說說自己過去怎麼換了份走到今日,眾人聽得連連稱奇,一路聊到夜里,大家匯報了這些時日白虎司的靜,等所有人走開,孫尚權才留了一堆資料道:“司州那邊探清楚了,為了給陛下修花園,司州稅賦已經到八了。”
“八……”婉清皺起眉頭,“老百姓還能活嗎?”
“死了又怎麼樣呢?”孫尚權嘲諷一聲,“反正又不死在東都,誰能看見?不過你查這些做什麼?”
婉清低頭翻開資料,平靜道:“覺得該管管。”
孫尚權一頓,隨后嘀咕了一聲:“你還有幾條命可以管?行了,我繼續查。”
說著,孫尚權便走了出去。
婉清看了一會兒資料,回到山上。
夜里下了小雨,淅淅瀝瀝,婉清撐著傘上山,回到房間,便見自己屋中點著燭火,那燭火了山夜雨林中的一抹孤,婉清心里不自覺了幾分。
合傘上了長廊,放到一邊,進屋之后,便見謝恒正坐在案牘前批著文書,見進來,他看一眼,淡道:“回來啦?”
婉清一眼便掃到他臉上的淤青痕,相比下午見他,似乎更深幾分,明顯是沒理過。
婉清微微皺眉:“怎麼不給傷口上藥?”
“沒人記得,自然不上了。”
謝恒意有所指,婉清不由得笑起來,走到他面前,微微彎腰:“鬧什麼脾氣?”
謝恒側目看一眼,本是想繼續裝作公辦不搭理,但一想又覺得似乎吃虧的還是自己,干脆將人往懷里一拉。
婉清順勢倒下去,笑著看他:“做什麼?”
“幾日不見,回來就這麼忙麼?”
謝恒似如審問一般,問得頗為認真,婉清仰倒在他懷里:“氣這個?我也有許多事啊。”
謝恒不說話,想了想后,嘆了口氣,將抱起來,埋到懷中,過了好久,才悶悶出聲:“都不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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